秦楠这话说得肉麻，他也有点儿尴尬，我也被他搞得有点儿尴尬。可是尴尬之余竟还是有些安心，尽管我总说秦楠这人花心，说他给不了人安全感，然而每一回我遇到什么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他。

听到他说这话，我莫名的安心，我沉默半许，淡淡回应他道：“早点儿回家休息吧，今天麻烦你了。”

闻言，秦楠稍微一愣，浅浅含笑道，“跟我还客气？”

“该客气的，总要客气。”安心归安心，然而在爱情里，我终究还是不大相信他。说出这话时，我觉得自己活脱脱像是一个绿茶婊，明明不可能跟人家在一起，还总要让人家帮忙。

许多时候，我总告诉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我没有经历过的？死都差点儿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是我自己解决不了的？然而，现实却总是与理想背道而驰，又好多回，我都是需要旁人帮忙的。

包括这回去薛家，最初我以为我哭过以后，就能够平静的去面对薛家的人。直至真真到了那里，我才发现，倘若没有秦楠同我一起去，我未必能够那么镇静。在面对薛家众人，面对我那个外公死去之后，一众人明争暗斗一团乱的情况，我只怕是要比他们更乱。

我不想这样，不想接受秦楠的帮助，不想与他搞得暧昧不清，但现在好像一切的一切都和我所想的完全相悖。

包括秦楠的态度，我以往接触的那个秦楠，他阴险狡诈，他能装得像个温润如玉的君子，但是事实上，秦楠的脾气并不好，他也容不得女人欺骗他，利用他。他有他的大少爷脾气，总得是要旁人哄着的。

可现在，他的态度却没有丝毫大少爷的架子。明知我不再相信他，明知我并不打算跟他继续在一起，明知我在利用他，他还要帮。

想到这些，我又觉得我刚才那样回答他，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于是没等秦楠开口说话，我又赶紧的补了一句，喊他道，“秦楠，真的，谢谢你。其实，以你的条件，真的可以找一个很好的姑娘吗，为什么非得吊死在我这棵树上，你明知，我……我心里迈不过那个坎儿。我也不可能再生孩子，不会为你带来任何优势。”

“乔诺，我也说过了，我只要你，别跟我说什么优势不优势的。”话语间，秦楠脸上浮出苦笑，那双丹凤眼里有几分自嘲的看着我，面目上的笑意极其勉强问我说，“乔诺，在你的心里，我就把利益看得那么重？重到了连爱情都可以拿来当交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是真的不适合，你也知道我为什么总不愿意回薛家，其实说到底，并不是因为真的有多恨他们。毕竟，我父母当年私奔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也并没有亲眼看到他们对我的父亲母亲是如何。我不愿意回去，其实不过是因为不适应那样的生活。”若是换做以往，我想我可能会跟秦楠说，对，他秦楠就是个把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

但是现在，当我亲眼看到薛家人在老爷子死了之后，对这件事的冷漠，对老太太的不过问，对财产的贪婪，我好像明白了秦楠曾经的感受。而他现在也确实是变了不少，就凭着他在我外公去世之后，在我拒绝他之后，还能继续帮我，并且没有跟我谈条件，就那么诚心诚意帮我的情况下，我就不能说出太难听的话去伤他。

在面对这个男人的伤害，我也总下不了狠心彻底去伤害他，这一回，我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我叹了口气，双眸正视秦楠，也苦笑道，“你该知道，我既然不适应薛家那种一家子明争暗斗，跟外头的人也明争暗斗的生活，我自然也是无法适应你们秦家那样的生活。”

“况且，我已经不能再生孩子了，我怕我把心交出去以后，回馈我的，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我怕这些刀子会让我比现在更加的千疮百孔。”我望着秦楠，淡淡从嘴里吐出这么些话。曾经我以为说出这些话很难，现在说出来了，却发现并不是那么难，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闻言，秦楠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我，眼睛里的说不出的神色，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那样定定的看着我好一会儿，猛的伸手将我圈进怀里，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我刚才那么一番话似的，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道：“走吧，先回家去，现在的天气虽然不冷，但也不热，一到了晚上气温就下降，这样一直站在外面是容易感冒的。”

话说完，他紧紧搂着我往我家的方向去。秦楠这样的态度让我越发不懂了，也搞得我心里乱糟糟的，我最怕的就是他这种温柔的态度。

他这样的温柔，远远要比直接强吻我什么的杀伤力要强，当初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我也就是迷失在了他的这种温柔里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迷失的，连我自己也记不得了，只是在发觉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而现在，他的温柔让我害怕又愧疚，我怕这种温柔会在下一秒消失，我又愧疚于自己的绿茶婊行为。

于是走了几步，我又开了口，轻声喊他说，“秦楠，我刚才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见。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果你不愿意做这种无任何利益的事情，那么你可以不再帮我。”

“乔诺，你知道为什么薛家老爷子能够接受我做他的外孙女婿吗？”秦楠没有回答我，他侧过头来，眸光里浮上几许温柔，话问完，又轻声道，“因为很多事情没有人比他老人家看得更透彻，包括我爱你这件事，我爱你，爱你的一切，你若是不愿意去参与那些纷争，那么就躲在我身后就好，不必置身其中。倘若你置身其中了，天塌下来有我替你顶着。”

“行了，早点儿回家休息，你明天还得上班呢。薛家的事情，警方会好好查的，我相信薛正阳也能处理好，你也别太难受了。”话说完，他又忙推我进门，边推边催促我。

“可是……”秦楠对我越好，我就越发不安，我没有开门，站在门口不肯进去，蹙眉望着秦楠又说了一遍，“可是我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更不会跟你结婚，我现在这样跟利用你有什么区别？秦楠……”

“乔诺，我愿意帮你，是我的事情，我乐意帮你，那也是我的事情。你要是觉得愧疚，那你就好好想想我以前是个渣成什么鬼样子的人渣吧！”秦楠打断了我，毫不留情的自黑起来，那张俊朗的面容浮现出三四年前初见时的温和笑容，笑笑拍我脑袋道，“你只要好好想想我以前多么人渣，你就会发现，现在这些全都是报应，我活该当备胎，活该倒贴……”

我无语了，一时之间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了，便只得催促他赶紧回家休息。我也赶紧进门洗漱歇息了。该哭的已经该哭过了，我得好好工作，我得打起精神。

和以往比起来，我似乎已经不那么容易因为某件事就失眠了。听起来似乎挺没有良心，但事实就是如此，心里承受能力一旦变强了，那也就不那么容易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掉了没一会儿泪就睡着了，想起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始终还是会掉泪，想起姜小鱼，始终还是会担心。我相信姜小鱼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可是依着她的身份，她一个市长女儿，省长侄女的身份，就算有些事情她没有做，但舆论往往也会认为她做了。

这个世界，大部分人都还是更倾向于弱者，不免就让一些伪装的弱者钻了空子，反而真正的弱者还不曾得到公道。换句话说，这世上有仗势欺人的，自然也不缺那种穷山恶水的刁民。

有些官二代富二代其实根本没有做什么坏事，但往往却被某些所谓弱者污蔑。这也就是姜小鱼为人一直低调的缘故。她这事儿闹得不好，或许还会连累家里人一起丢了官职。

想到这些，我的心情就乱糟糟的，但该睡的还是睡，第二天一大早表现得若无其事去了公司。可是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即便我表现得若无其事，新闻里也不能若无其事。

我刚进办公室里没一会儿，顾青便拿着手机走了进来，眼见左右没人，这才把手机递过来，满脸担忧的问我道：“乔诺，你没事儿吧？这新闻里的事情该不是真的吧？”

我拿过手机，映入眼帘的是姜小鱼还有我外公的照片，标题是官二代因情谋杀男友祖父。内容就是一个劲儿的指责姜小鱼心肠歹毒，说薛正阳是帮凶，又说我外公也不是什么好人，年轻的时候也做过不少坏事，是遭了报应。这新闻一看就是有人蓄意抹黑，看得我心里窝火，如今的某些媒体，为了博眼球，还真是什么都写得出来。

我将手机递还给顾青，铁青了脸回他，“人……确实是死了，其他的都是假的，都是蓄意抹黑。”

“乔诺，听说……昨天是秦楠陪你一起走的。”闻言，顾青半靠在我办公桌前，瞥了瞥手机屏幕，沉沉道，“关于这则蓄意抹黑的新闻，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