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便是眼前一黑,等我睁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还有刺鼻药水味儿。我……我在医院?我怎么会在医院?
倘若我没有记错,我应该是跟薛家渠一起去参加范家的发布会,后来我遇见了秦楠,再后来,我……我好像是被一个绑匪绑架了。
然后那个绑匪割了我一刀,那种火辣辣的疼,我到现在还记忆深刻,现在都还有些疼,看来不是在做梦。我……我没有死吗?还是说,我在做梦?
我被救了?我脑海里一片空白,如何也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些什么,零零碎碎的记忆组合在一起,却是混乱。我……我到底为什么在医院?我小心翼翼的抬起没有打吊针的那只手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我刚刚坐起来,便见一道身影推门进来,吓得不由一颤,定睛一看是秦楠。
他的样子看上去很疲惫,走到门口时,微微一怔,欣喜道,“乔诺,你醒了?”
“我怎么会在医院里?”我眯眼瞧着秦楠,脑海里一片混乱,“我……我没死?”
“傻瓜,你死了怎么能看见我?”秦楠顺手关上门走了过来,伸手便是将我搂进怀里,低声在我耳边呢喃,“你可真是吓死我了,你说你没事跑进万豪酒店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在车里不要出来吗?”
“所以,我没有做梦?我真的被绑架,差点儿死了?”我轻轻推开秦楠,心中百般困惑,“你是早就知道那里面会发生点儿什么事情,所以你才带我出去,让我待在车里的对不对?”
“秦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不由的皱眉,问出心中的困惑。
如果我没有做梦,那么秦楠当时确实是在跟绑匪对峙,而且绑匪嚷嚷着要他们交出一样什么资料,他们几个人死活不肯交出来。绑匪就绑了范世罗威胁他们,后来秦楠说绑范世罗没用,我恰好进门,韩子娆看见了我,她故意喊了我,让绑匪挟持了我威胁秦楠他们。
我很确定韩子娆是故意的,仅从她眼睛里的怨毒,我便能看的出她当时简直巴不得我死。
想到韩子娆,我不禁对秦楠冷了几分,没有等他回答,便冲他摆摆手道,“罢了,你是什么人无所谓了,反正我们两个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关系,我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乔诺,你是不是在生我气,气我当时说了那些难听的话。”秦楠往我身侧坐得近了些,温文尔雅的言行举止一如初见,温和的让我以为他曾经对我做出的那些新狠毒辣的事情,都是我在做梦呢。
可我再清楚不过,我并没有在做梦,他确实是三番五次的想要害死我。想到给我的温存,想到他给我的伤害,我心里便如五味杂陈,心情复杂纠结很不是滋味。再想想他同韩子娆的暧昧,我心里更决绝的要同他断了关系。
尽管,在万豪酒店外面的时候,他给了我最温暖最踏实,还有感动。可我知道,我们终究是不合适的。我们的出身家世不合适。我们两个人的学识见解,价值观,家庭观,甚至是爱情观恐怕都没有一处是相像的。
这样不合适的两个人,又怎么可能会长长久久?更何况,他还曾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同范家一起害死了我母亲。我总是不能杀了他的,可我也不能跟一个害死我母亲的人共同生活一辈子。
若我当真是那样做了,我便是死了,也没有颜面去见我的父母。
我定了定神,转过身子背对着秦楠,第一回心平气和的同他谈及我母亲的事情。
我轻摇了摇头,心情复杂而纠结,语调却是平缓,“不,我不是在生你的气。你跟我之间,从一开始就不该有什么感情纠葛的。且不谈我们两个人的家世学识,价值观。也不谈你曾经是如何不择手段的坑害我,单是我母亲的死,我就不可能跟你过一辈子。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死的。但我很清楚,如若没有你们这些人的逼迫谋害,我母亲或许就不会如外界所传闻的那样病逝。我知道,没有亲手杀害她,可你终究是参与了不是吗?我若是跟你一起过日子,我成什么了?”
“秦楠,我问你,如果是你!你会愿意与一个害死你母亲,又或者是害死你母亲的人的儿女一起过一辈子吗?就不说远的,咱们说近的,你愿意跟范世罗过一辈子吗?”我转过身,用最平静的语气问他,心里虽是复杂,却也还算是平静。
或许是因为去鬼门关走了一回的缘故,在面对眼前这个,我曾爱的至深,也恨的至深的男人时,我是那么的平静。
许是我太过平静了,秦楠似乎都有些不敢相信我能如此从容的说出这些话,他定定的看着我半许,忽然伸手拉住我的手,眉目间浮上丝丝愧疚,“你母亲的死,我很抱歉。但是乔诺,我现在想告诉你,我……并没有刻意的去谋害你母亲,当时之所以没有保住她的命,那也是无奈之举,我也不想如此的。”
“你没有刻意去害我母亲?你也是无奈之举,你不想如此?秦楠,你是不是以为我伤了一下,就真的傻了?你曾经想要害死我,你曾经也亲口承认你害了我母亲,故意坑害我进了监狱。你现在又来同我说,你这些都是无奈之举。秦楠,或许你是爱我的。可是这样的复杂的爱情,我要不起。”听了他这么一番苍白的辩驳,我不由在心底里冷笑。
我曾问过他,我母亲的死,是不是同他有关系,那个时候他承认了是他为了达到目的,为了夺取我父亲留下的遗书,同范家的人一起害死了我母亲。现在他又同我说他当时那是无奈之举,说到底,他不过还是那个不择手段的恶魔。
就在方才,我还天真的以为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他已经有所改变了。可是现在看来,他没有变,他不过是换了一套看起来温和一些的说辞来哄骗我。
或许是因为他曾经骗过我太多次,如今我已经辨不清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到了现在,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也许是爱过我的。之前我总认为他一直在利用我,直至在万豪酒店外面时,我才敢确定,他是爱我的。
一个人到底爱不爱自己,那是有感觉的。可惜,这份复杂的爱情里,利用的成分更多一些。到底也算是去鬼门关里走了一回,我总不能明知是个火坑,还傻傻的再往火坑里跳一回。
我平静如斯的看着秦楠,淡淡的又添了一句,“秦楠,我爱你。但我不能为了爱你,连我母亲的死都不顾,我也不能为了爱你,一次次的往火坑里跳。我没有那样伟大的爱情观,更没有如朱丽叶一般的执着情怀。”
闻言,秦楠眼眸间的愧疚更深了些,“乔诺,对不起,我曾经确实是伤害过你,可是你母亲的死,确实只是一个意外,当时我也是没有办法。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选择弃车保帅,我也在尽全力的保住你母亲的性命,可是我总不能为了保住她一个人的性命,而让整个部队的人都赔上性命。”
不能为了我母亲一个人的性命而配上整个部队的性命?他……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这跟部队有什么关系?他不就是为了争权夺利吗?怎么……怎么就跟部队扯上关系了?
听他说了这些,我脑袋里莫名的就浮现出曾经在他书房里看到的那些东西,还有他那天在万豪酒店外面同我说的话,他说一个死脑子的人是当不好卧底的,恶魔才是最好的卧底。还有,他总是对公安局里的事情摸得特别透彻,就好像……就好像他就是那里面的工作者一般……
难道他……他也是,不不不!这绝不可能!他若真是卧底,又怎么可能会杀人?就算当初没保住我母亲的命,那是迫不得已,那么我呢?我是招他惹他了?他凭什么那么陷害我?还有薛家渠,他怎么能害的薛家渠命都没有了呢?
我心里无比困惑,抬眸对上秦楠的眼睛,结结巴巴,支支吾吾,甚是不可置信,“你……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和薛家渠一样,你……”
“对,我是,你母亲也是,甚至你父亲也是,甚至连我母亲也是。为了钓出那条大鱼,我一直都在努力的扮演着一个恶魔,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话语间,秦楠的嘴角浮上一抹苦笑,忽然定定的看着我道,“可是乔诺,恶魔扮演久了,就很容易变成真正的恶魔。”
“人心,总归是贪婪的不是吗?”秦楠凉凉笑着,眼神在凄凉和冷厉之间交错,声音冷冷的,“乔诺,或许我真的没资格求得你的原谅,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但我发现……我好像已经回不了头了……”
人心,总是贪婪的,所以他……从扮演一个恶魔,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恶魔。他当初为了保住整个部队的人,选择牺牲我母亲,可是最后他却为了名利,做了许多害人的事情。我惊愕,恐惧,更多是心疼……
是啊,人一旦开始扮演一种角色,久而久之就很容易深陷其中,尤其是在名利场上,连我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有坚定的立场。
明明我曾恨极了他,此时心里却是很难受,我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可我心里就是难受。我默然片刻,握住了他的手,低声回应他,“秦楠,你现在,还可以回头的,为了我为了孩子,我相信你可以的……”
“我……我……我原谅你了,你别这样。”我顿了顿,轻靠进他怀里,话语间有些尴尬,毕竟我前一刻还在冷漠的下逐客令。
“乔……”砰!秦楠话音未落,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是……是韩子娆,她笑得尤其好看,直接无视了我,走过来就搭上秦楠的肩笑呵呵道,“秦楠,我也受伤了,你这样重色轻友可真够不厚道的,我可是磨破了皮,你得负责……”
说着,韩子娆就一个劲儿的拉秦楠,完全不像之前那样豪爽,而是温柔如水,嗲声嗲气,眼神里更是明显的挑衅,“秦楠,我看她也醒了,应该没什么大事,你不能重色轻友,你得陪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