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带回了家里,梁锦凡请来了赤脚医生,李梦华打下手,女人的手在我下身动作着,我整个人只觉得跟撕裂了一样,我不知我到底痛了多久,我只知道,我已经没有力气去计算时间了,我觉得自己一辈子里的痛都在今天被耗尽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滑出来,一切的苦难,终于结束了。
梁锦凡杀掉了他的孩子,亲手。
“来,给你最后看一眼。”李梦华带着手套将血肉模糊的一团拎到我眼前来,放肆冷笑。
我身上一震,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梁锦凡站在我床前,一脸冷漠:“陆舒,想好了吗?签不签?”
其实后来当事情了结之后再回想起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初的我性格太犟,太不懂得取舍,才把自己弄成那么凄惨的样子。
与梁锦凡挣扎斗争的那段过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都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最后的结果,我仰着脖子跟他说:“要么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的房子就是我爸妈的了。”
梁锦凡很恼火,可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他没法让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拿不到我的房子,他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不担心自己会被彻底谋杀,因为就算我死了房子也不属于他。
从这一天开始,我就被软禁在卧室里,每当我想偷偷出门想做点什么的时候,我被偷拍的那些照片总会出现在我面前,提醒我如果我不乖的话可能会出现的后果。
李梦华送来的饭菜我一点都不敢吃,我担心吃了之后会出现别的什么事,我只敢吃冰箱里面买的现成的东西,饿了我就喝水。
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上月子的事了,命都快没了,身体好不好又有什么意思?我没办法安静的养身体,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我寂寞得令人发指的时间里,尽可能的多睡觉。
一转眼几天过去,可能是我的手机迟迟打不通,叶嘉言竟然找上门来了。
叶嘉言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我住院的时候,这么多天联系不到我,她也是很关心我的。
梁锦凡倒是把叶嘉言给放进来了,但是只让叶嘉言在客厅里,根本没有让她到我的卧室来。
我躺在卧室的床上,我听到外面梁锦凡大声的在说话,他说我得了挺严重的传染病所以不敢见人,他说之所以隐瞒消息,是因为怕我的父母担心。说到父母两个字的时候,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我想我是懂他的意思的,如果我不配合他让他穿帮的话,他不会放过我的父母,像他这样阴险狡诈的人,自然有的是办法对付我年老体衰的父母。
叶嘉言也是有点脑子的人,更何况她还知道梁锦凡出轨的这事,她根本就不信这套说辞,她叫嚣着让梁锦凡开门给我看一眼,她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怕被我传染。
梁锦凡哪里肯,他很固执的说,我生病了不便见外客,如果叶嘉言非要找茬的话,那就不要怪他不给面子了。
暴躁的叶嘉言一听到梁锦凡这样类似于威胁的话,顿时也恼了,冲过来就要锤我的门,一边骂道:“我哪里是什么外人?我跟陆舒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女人床上呢?你现在说得一本正经的,你以为你提上裤子我就不知道你跟你家保姆有一腿了?”
我在卧室里隔着门与叶嘉言对着,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我知道梁锦凡是个狠角色,怕她再待在这里会吃亏,毕竟梁锦凡急起来的时候就是个连女人都揍的小人。
我匍匐在门后,我沙哑着嗓子说我真的是生病了,叫叶嘉言乖乖先回去,等我病好了再约她。叶嘉言不信我的话,一边问我是不是骗她怎么我电话都打不通,我苦笑着说,医生不许我玩电子产品所以把手机关机了。
也不知道叶嘉言到底有没有信我的话,总之她半信半疑的哦了一声,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
这一次波澜之后,我的生活很快就又恢复了死水一般的平静。梁锦凡每天临睡前他都会来看我一次,问我有没有考虑好,而每次他都会得到我拒绝的答案。
我想好了,我的人生都已经这样了,家庭没了丈夫没了孩子没了,连我心动的男人都没了,再活下去也没有别的意思了。当初是我有眼无珠引狼入室,才把自己害到这样的境地,这26年来除了让我父母操心,我也没有做过让他们欣慰的事,现在,就让我做最后一件吧!
就算是要我死,我也不会同意转让房子,我的房子只会是我爸妈的,他们当初爱我给我买了这个房子,现在就当房子是最后孝敬他们的吧!
只是,当我拉开窗帘,看着22层高楼下车水马龙的城市的时候,我有时候也会恍惚。我的小半生真的要这样了吗?我甘心吗?
叶嘉言走后没几天,我妈也给我打了一次电话,大约是我的手机没打通,最后打到梁锦凡那里去了。
梁锦凡黑着脸开了卧室门走进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他帮我开了扩音,手里捏着我的照片用他的方式提醒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电话里,我妈絮絮叨叨的问我怎么最近都没回去看她,一听到我妈的声音我忍不住都要哭了,但眼泪一流出来我就又忍住了,我的人生都已经破碎成这个这样回不了头了,我不想再让我妈担心。
我擦了擦眼泪,故作平常的说我最近很忙所以才没空回去,等我空下来了会回去看她和我爸爸。
我妈哦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似的又问我梁锦凡的病怎么样了,钱够不够花要不要再给我点。当提到梁锦凡的时候我的心震了一下,我下意识的看向梁锦凡,希望在他脸上看到哪怕一点点的羞愧,不过很遗憾的是,他没有。
我一点都不想多说一个关于梁锦凡的字,我含糊的说他还在治病,最近身体好些了,钱还够用用不着她给我。
我妈叹息着问我哪来的钱是不是卖掉房子治病了,沉默了片刻她说这样也好,只要梁锦凡对我好,那就什么都好。
说到这里我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了,我用力的抹抹眼睛,哽咽着说我并没有卖房子,我说梁锦凡父母那边凑足了钱。
我妈说公公婆婆赚钱也不容易,叫我等梁锦凡病好后就努力上班赚钱,到时候多孝敬我爸妈,我哽咽着答应了。
我不想再说下去,我害怕多说一句我会露陷,我借口说我又要忙了想挂电话,我妈想了想却又语重心长的说,叶嘉言跟我认识这么多年了,不管两个人因为什么事情闹别扭,总不能丢下这么多年的友情不管她,总要跟她回个电话啊!
听到这里我算是听明白了,叶嘉言总归是担心我的,担心到就算我说我没事她也不信。她不敢在我妈那里说明事实,只好拐弯抹角的说她跟我闹别扭了她联系不到我,想到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是有一个除了我爸妈之外的人这么关心我,想到这里我就眼泪直流。
挂了我妈的电话,我把梁锦凡的手机扔回去,我在那里嚎啕大哭,哭我遇人不淑,哭我暗无天日的生活。
而梁锦凡却丝毫不怜悯我伤心的事情,或者说他坚实如铁的内心已经对我免疫了,他只是将我丢过去的手机捡起来,神色嘲讽的说:“陆舒,你妈要给钱你怎么不要,给钱了你的生活也能好过一些呀,说不定我心一软还答应给你挂个点滴看个医生呢!”
没有别的话可说,我直接一口口水招呼过去:“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你做梦吧!”
“钱这个东西,谁都不会嫌多!”梁锦凡扯起我的衣袖擦掉他的口水,一本正经的笑了:“不过没关系,阳阳的手术费已经够了,明天我就会把他送去最好的医院做手术。”
“等阳阳好了我再来收拾你。”说着,他朝我意味深长的笑笑,转身出门。
卧室的门再次被锁上,我无神的靠在床头,被关了这么久却第一次感觉到了希望。
明天是阳阳的手术之日,如果阳阳真的是梁锦凡的孩子的话,那么,他一定会亲自去医院的。李梦华那么听他的话,李梦华说不定也会去,那样家里就没人看守着我了。
这一刻我忽然燃起无数的斗志,我吃光了所有能吃的东西,躺在床上准备入睡。为了明天的一线生机,我要好好休息,努力再努力。
等到第二天,让我无奈的是,梁锦凡和李梦华都赶去医院了没错,只不过,却把很久不见的婆婆给派过来了。
我满身的气焰一下子消散下去,说实话我也真的是无可奈何的,我挺尸一般的躺在床上,再次宣告了计划的失败。
然而,这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很久,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门外拍门声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