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霁白面无表情强装冷静的走下祭台的时候,任羽锋也如鱼入水般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他想做什么?
风霁白心中没有一点底儿,而这个时候春猎就已经要开始了。
各位皇家子弟和武将们都蠢蠢欲动,只听皇帝的一声令候了。
风霁白走到楚泠琅身边,低声道:“有事要发生了。”
“什么?”楚泠琅诧异。
她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有些疲倦地道:“我待会儿再跟你说,现在我脑子有点乱。”
楚泠琅轻轻而又隐秘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悄声道:“这些事交给我,你只需要待在本营里就行了。”
“不。”风霁白摇了摇头,她的眼神有些恍惚,随即又镇定了下来,“我跟你们一块儿进林中去。”
……
皇家一年一次的春猎开始,今年皇帝照常像往年一样在本营看台上观看着,然后最后时刻做做样子点个卯什么的以示皇威。
所以这次的重头戏也在于各位皇室中人已经武将侍卫。
皇室中人就不必说,若是拔得头彩自然会令皇帝赏悦,更是几位皇子分庭较量的武力场地。
而武将们也都是展示自己力量的时刻了,表现好的,对于以后的仕途升迁自然是有所益处。
这场被达官贵族所看重的春猎,落在了风霁白的头上,这中压力可想而知。
按照往年一样,先是在烈山上放养一些好捉的猎物,如狍子、鹿、野兔野鸡什么的,这些主要是让那些力量薄弱的人不至于空手而归。
然后在围场的更深处,就放些灰狼,豹子等极具危险的猎物,这些猎物是荣誉的象征,也是真正有实力的人所追逐的目标,但是为了以防意外,这些猎物都不是自然在烈山上生长的,而是经过了特殊处理,使得攻击力稍稍减弱,毕竟朝中的人还是绣花枕头来的多,要确保那些人的安全,是作为负责主持的风霁白的头等任务。
在开始后,各个人马都得意洋洋或英姿飒爽的骑着猎马,飞奔而入茂密的深林之中。
风霁白不知道与皇帝说了什么,竟也换上了一身紧身的劲装,背着弓箭,骑着马进入了围场之中。
楚泠琅陪着她慢悠悠地在林中瞎转着,但是风霁白却没有空去注意她,她要顺着蛛丝马迹来找到任羽锋。
虽然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但是他能堂而皇之地乔装混入侍卫队,并且通过换走祭品来挑衅风霁白,她就直觉这个人一定不是那么简单,说不定能搞事的水平和宫释相比差了一百个楚泠琅。
当时最后一幕是任羽锋钻入了围场中,风霁白担心的就是这个,因为在这场春猎中,要是发生了什么事,特别是那俩皇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所在的大本营是由最精英的侍卫或军将守着,所以能偷袭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是在这广袤无际的深林中,那可就说不定了。
风霁白见楚泠琅看着她,然后回过神来:“对了,我要和你说的是……”
她将任羽锋、劳役暴动出逃以及自己的担忧一事简要地与楚泠琅说了说。
楚泠琅摸着下巴沉思道:“嗯……这个任羽锋长得帅吗?”
“一般吧。”风霁白随口一答,然后奇怪道,“你怎么问这个?你认识他吗?”
楚泠琅含着笑摇了摇头,然后道:“不,我只是想知道这天底下难道还有什么武功精深,然后又比我长得帅的人吗?”
风霁白无语地看了他良久:“我真不懂你这个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然后,风霁白又低下头,仔细观察着路上的行径。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楚泠琅挑起眉梢笑道。
“什么?”风霁白敷衍道,头也不抬,明显是看透了他的不靠谱。
风霁白穿着一身水蓝色的劲装,将平时散下来的头发高高的束上,发尾顺着肩势垂落下来,连带着往日里如寒月般沉静的人此时都活泛了起来。
“我想在这儿上你。”楚泠琅轻快而又充满着磁性说道,他的声音好似在唇间转了个来回,带着些许勾人的诱惑。
风霁白噌的一下坐直了身体,然后侧目瞪着他,脸颊却飞快地浮上淡淡的粉色。
“你不想吗?”楚泠琅一点儿也没有看到她威胁的目标,反而稍稍倾过身去,挑唇一笑,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眸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你、你不要乱来。”风霁白好不容易平定下来掀起汹涌波涛的心绪,轻声喝止住他愈来愈靠近的身子。
“哎呀,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楚泠琅还玩上瘾了,一只手已经搭在风霁白的肩上了,手指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她的耳垂,一阵轻微的颤动通由这小小的一点瞬间扩散至她的四肢百骸。
风霁白瞪着他的眼睛,同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头不自觉地往后仰。
而这个时候,楚泠琅好像还真有些动情了,已经忘记了有多长时间,他们没有过再次亲密的接触了。
他垂下眼眸,想要吻上风霁白那双含水的粉嫩双唇。
但是没等他反应过来,风霁白却头一偏,伶俐快速地跳下了马背。
楚泠琅怀中的人消失,不由地懊恼。
“你还是小心着你的手。”风霁白脸上还是没有褪下那羞色,她不与他目光接触,抬起手指了指楚泠琅的右手腕。
楚泠琅叹了一口气,翻转右手,看着那一处伤口直发愁。
“唉,不如砍了算了,倒也幸运,是种在了手腕而不是心口上。”楚泠琅佯装忧郁,同时期待着风霁白的反应。
“可以砍掉吗?”风霁白一愣,然后双眼倒映出一点儿亮光,炯炯地看着楚泠琅。
“你……”楚泠琅说不出话来了,“你这么希望我砍掉吗?砍了这只手我就形同一个废人了啊。”
“那有什么关系。”风霁白安慰却认真地对他一笑,“我养你啊。”
楚泠琅捂住胸口,活了整整二十八年,头一回体会到少女们小鹿乱撞的心情。
“真的可以吗?”风霁白又充满着期待的问了一遍。
见她表情认真,若他点点头,那就恨不得当场抽刀把他的右手给咔擦剁了。楚泠琅赶紧回过神来,乖乖地摇了摇头。
风霁白叹了一口,充满了遗憾,将手从腰间佩戴的剑鞘上放下,楚泠琅看的心惊肉跳的。
“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若是将这条手卸下,那我还是得毒发身亡了。”
“难道就真没有别的办法吗?”风霁白喃喃自语着。
“还有的。”楚泠琅的表情也随之变得认真了起来,风霁白抬头看他。
“那就是给我生个孩子吧,那样我死也无憾了。”楚泠琅轻佻地道,那双不安分的手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风霁白还是没有忍住,她白了他一眼,转身上马,鞭子一扬,飞奔着向深处驰驱。
“你还是接着做梦吧。”
楚泠琅低下头,充满温柔地笑了一声,然后也蹬马向着她的背影追去。
……
“我想说……”楚泠琅刚一开口,就被风霁白打断:“ 您还是别说了吧。”
她在寻找着任羽锋的踪迹,一个内力高深的人,无论是再怎么伪装,也会在地上留下独有的足迹,因为从一个人练武开始,步法就是最为基础也是最带着个人特色的,风霁白看见他从这条道上钻了进去,那么应该就是这里不远的地方了。
这条道因为杂木树丛最为茂密,马匹难以行走,所以并没有什么人会进这里寻找猎物,任羽锋选择这条路是明智的。
但是路面过于泥泞,反倒是不方便看出行迹。
“你就不想听听我说什么吗?”楚泠琅佯装难受道,“也许听一句就少一句了哦。”
风霁白只好转过头来,无奈道:“你想说什么。”
这下楚泠琅反倒是说出了正经的话来:“你说是方巍之告诉你昨日的暴动?那他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负责监工的两个工部大人中有一个是他的人。”风霁白道。
“那他为什么要今日才告诉你呢?况且,他并不是这个春猎的负责人,他为什么能够将这件事压下来,以至于朝廷都还不知道这一件事呢?”
风霁白心里一沉,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如果说劳役暴动,然后逃窜至烈山,在越短的时间内上告,就越能抓到逃窜的人,这点道理堂堂一个丞相想必也是知道的吧?”
楚泠琅继续慢慢地说着:“时隔一天时间,而且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告知你,在第二日才偷偷的告诉你,阿白,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一个大胆的设想在风霁白的脑海中形成,但是很快她又摇摇头:“他无非就是想将责任嫁祸于我,但是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在这样的场合里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虽首当其责,但是他也逃不过啊,毕竟就算整个监工场的人都被他笼络,但是也能顺着痕迹轻易的牵连出他来……”
风霁白紧紧皱着眉头,心中不断浮现着方巍之刚才那诡阴狡诈的眼神。
“我不知道……但是现在要紧的是要找出任羽锋来,这个人实在太过于诡异,只要有他在,那整个烈山都会成为他的屠猎场……”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头上落下了几片断落的碎叶。
碎叶轻飘飘的在他们眼前缓缓降落,然后落入泥泞不堪的地上。
“又见到你了。”一句闷闷地笑在风霁白头顶上的树荫中传来。
风霁白抬起头,心中却如落深渊般的慌乱。
“但是我今日没有饮过血呢。”一双赤红色的眼睛俯视着地上的两人,如同俯视着两只不堪一击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