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久病未愈,皇帝担忧不已,日夜服侍却始终不见起色,某日一大臣上书建议陛下与文武百官一同到京郊护国寺为太后祈福,皇帝思虑过后,便采纳了这个建议,择一雪晴之日,浩浩荡荡的马车御驾驶向了京郊。
风霁白很郁闷。
她坐在轿子上支着手,有些昏昏欲睡,精神实在算不上好。
这若放在平常,是很难见得的事,毕竟那是风霁白,平日里她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就如同高山冰雪,不说话的时候,就像冰雪雕琢过的玉人,每一丝发梢每一寸肌肤都沁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而现在,她靠在马车的窗棂边,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很努力地不让这双眼睛阖上。
而坐在她对面的,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自从上次风霁白问了楚泠琅几个问题后,楚泠琅便隔三差五的跑来她家。
蹭饭。
当昨夜不知第几次看到这个人优雅地坐在饭桌旁,优雅地端起一杯香茗抿了一口,然后对她侍女故作深沉的评价。
“这茶不错,就是这泡茶的水差了点,得用梅花蕊心里那一点雪收来煮,嗯你说这府里没有梅花?没问题,我府上养着一大片呢,到时候直接过去找我侍从开门,不不不,不用不好意思,我和你主子是什么关系啊,早就不分你我了你说是吧?”
说完还给面无表情的的风霁白抛了个媚眼,侍女一阵抽气声,红着脸扭着身子羞答答地说我去厨房看看菜有没有好,说完一溜烟的跑了,门外半个府的小丫头都在偷偷围观,一见人出来了,连忙把她拉到角落去捧着羞红的脸窃窃私语。
风霁白一见这景,顿时怒上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冷冷地看着楚泠琅:“还是算了,凌郡王家连晚膳都吃不起,我怕我府上的侍女去一趟,连花都能给呼噜没了,这年头,梅树还能多买几个钱给殿下补补宵夜吃呢。”
谁知凌郡王的神经也许比树桩还粗,他放下杯盏,顶着一张俊美的脸委屈地对她道:“阿白,都那么久了,你怎么还那么见外,叫我泠琅。”
这一声阿白叫的那叫一个委婉动听,硬生生将风霁白给叫出了鸡皮疙瘩。
“不不不,郡王殿下还是见外的好。”
楚泠琅没有说话,支着下巴,慵懒地盯着风霁白,久到风霁白都忍不住想一掌拍死他然后毁尸灭迹,他才缓缓地开口:
“这么说来,阿白府上还有宵夜是吗?”
还一掌拍死他算了,风霁白自暴自弃地想。
结果他还是留下来吃了宵夜,然后磨磨蹭蹭着要她陪着下棋看星星看月亮讨论诗词歌赋,直到午夜时分才不依不舍地走了,临走前还暧昧地道:“阿白,你说我们都睡过了,何来这么故作生疏呢~”
并没有睡过好吗!风霁白眼角抽搐绝望地控诉。
这么一折腾就直接导致了后半夜风霁白翻来覆去的失眠了,第二日顶着一张憔悴如斯的脸上了马车。
结果马车上正施施然地坐着楚泠琅。
“阿白,窗边太冷,如果你睡不着,可以来我的怀里。”楚泠琅眨着眼睛调笑道,像一只故作天真,实则狡诈的狐狸。
“闭嘴……”风霁白气若游丝地反驳了这个提议。
有时候风霁白甚至心里猜疑楚泠琅是不是已经知晓了她的真身,但是实际上楚泠琅也并未对她做出点什么,那日常调戏还只是挂在嘴旁随意说说,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和似有似无的撩拨基本也影响不到风霁白。
就这么想着,窗外浩浩荡荡的行进步伐停止了,原来是护国寺已经到了,这护国寺的规矩是车马一律只能在寺门外等候,要进去只能徒步。
这是先皇在位时定下的规矩,宣威帝也不能随意改变。
皇帝诏了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一同进入,剩下的人等在寺外等候。
风霁白弯腰下车的时候,突然一阵撕裂的疼痛从后背隐隐传来,这是上次还未好的刀伤。
她身形顿了一下,只是面色不显,依旧从容下马。
在她身后的楚泠琅看着,眼底稍稍划过一丝隐晦的神色。
“风大人,等等。”他下了马车后,清悦地叫住了她。
周遭的官员一同转身看他,不知道这位郡王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风霁白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楚泠琅一步一步走过来,然后旁若无人的解下他身上的狐皮大氅,亲昵地为她披上。
温热的气息靠近风霁白的脸颊,楚泠琅好看的手指缠绕着缎带,帮她轻柔地系上,眼底却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他轻轻地对她耳语,声音只有两人才能听到:
“你知不知道,每次看着你逞强伪装的样子,我的心情都非常不好。“
风霁白一怔,周围的大臣们看着这一幕都猛然倒抽一口气。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前些时日京城流传的那则荒谬的断袖谣言。
不不不,这一定是错觉错觉,啊哈哈哈哈哈哈……这里风景真好啊。
可怜这些老臣年事已高,接受不了这种刺激,纷纷侧目回避假装并未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