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久急匆匆赶到医院时,林大海已经从诊室出来。下午乘坐长途车时,有人检查证件,他因为心虚不敢让人查,看到警察就跑。可惜在逃跑的过程中,林大海不慎跌入深坑,右腿摔成骨折。
此时,穿着制服的警员,正在病房问话。
“你不是说自己没有受贿吗?没有受贿你跑什么?”
“我,我害怕,我不能坐牢。”
“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没做过犯法的事情。”
姜久站在病房外,脸色紧绷。林嫂坐在边上椅子里,看到姜久出现的那刻,只把脑袋深埋下去。
陆谨行站在边上,看眼林大海的伤势,好看的剑眉也紧紧蹙起。
不多时候,警察离开医院。
姜久推开病房门进去,林嫂后面紧跟过去。陆谨行刚要迈步,却见姜久反手将门关上,直接将他拒之门外。
她这什么意思?怕他泄密?!
男人抿起唇,脸色渐冷。
傍晚,慈园内一盏盏景观灯依次点亮。初春时节,少去逼人的寒气,略带暖意的微风落在脸颊,舒适温暖。
黑色宾利停在小楼前,姜久直接打开车门,大步迈上台阶。纪尘将另外一边车门打开,男人站在车门前,眼见前方走远的背影,薄唇不自觉抿起。
客厅中灯火通明,佣人们正在准备晚餐。姜久换鞋进去,低头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中,她下意识去摸皮包,这会儿才发觉皮包竟然不见了。
中午在肴府吃饭时,姜久把皮包放在椅子里,她后来出去接电话遇见陆谨行,然后又跑去医院,压根再也没有回包厢。
她的包,应该落在包厢。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姜久准备给同事打个电话,问问有谁看到她的包。可电话号码还没拨出去,就有佣人快步进来。
“少奶奶,有人给您送东西。”
佣人手里拎着袋子,恭敬地递上。
姜久诧异的眨了眨眼,伸手接过袋子后打开,袋子里面竟然放着她的黑色皮包,“谁送来的?”
“宋先生让人送来的。”
“哪位宋先生?”不等姜久开口,后面跟进来的男人先出声。
佣人不敢隐瞒,立刻如实回答:“他说,少奶奶应该知道他是谁。”
中午吃饭时,宋少时就坐在姜久身边,如今看到这个包,姜久第一时间就猜到是谁。她低头将皮包从袋子里取出,转身往里走。
“你中午和宋少时在一起?”
身后响起的声音蕴含质问,姜久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目光平静,“对,宋少时请我们律所的人吃饭。”
呵呵,原来是他。
陆谨行勾了勾唇,豁然明白过来。难怪今天中午,他一去肴府就被姜久撞见,敢情又是宋少时搞的鬼。
“三少,晚饭准备好了。”佣人将晚餐摆上桌,恭敬地等候在边上。
姜久翻开笔记本,正要转身上楼,却被男人一把拉住,“吃饭。”
“我不想吃。”姜久扭动下手腕,试图拉开和他的距离。
她眼中抗拒的动作明显,陆谨行忍住心中的不快,并没有多说,只揽过她的肩膀,硬是将她按坐到椅子里,“先吃饭。”
中午那顿饭,他们两个人就没吃,这会儿再也不能饿肚子。
姜久没有再与他争执,低头拿起筷子,用最快的速度吃完晚饭。须臾,她放下碗筷,拿起皮包,头也不回上了楼。
陆谨行握着筷子的五指紧了紧,眼见姜久只吃完一碗白米饭,眼底的神情更加阴霾。她这脾气,到底要闹多久?
晚间,陆谨行回到卧室时,姜久已经睡下。她那侧的床头灯关着,而她整个人也拉高被子,俨然睡熟的模样。
不久,陆谨行洗过澡出来,掀开被子上了床。身边的人依旧背对着他,整个人紧紧靠向床边,特意拉长他们之间的距离。
男人眯了眯眼,盯着姜久紧靠床边的睡姿,剑眉瞬间蹙起。上次回小镇,他看到姜久对于林家人的态度,也明白她对于林家人的感情。如今林大海的事情,若说起来他确实也有责任,所以他可以不跟她计较。
啪!
男人伸手关掉床头灯,拉开被子躺下。
身后的男人没有任何动作,姜久背对着他,在满室的寂静黑暗中,眼底的神情渐渐变的暗淡。
第二天早上,姜久很早就睁开眼睛。她缓缓转过身,身边的男人显然比她更早,已经不见了。
洗漱过后,她换套衣服下楼。
餐桌中,佣人如常将早餐准备好。姜久走下最后一层台阶时,包里的手机恰好响起。她生怕是大海哥那边有事,迅速将电话接通。
“久姐。”助理孙柔的声音,微微带着几分激动道:“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刚刚警方那边来电话,说今早有人自首,主动承认陷害林大海的事实。那人之前在宋氏集团工作过,后来被辞退心生怨恨,这次借机想要报复。”
几分钟后,姜久挂断电话,走到餐桌边。
对面椅子里,陆谨行俊脸微垂,正在优雅的吃早餐,“谁的电话?”
“大海哥没事了,”姜久双手紧握,一瞬不瞬盯着面前的男人,“有人去自首,承认是他栽赃。”
“那不是很好吗?”陆谨行放下手中的牛奶,主动拉开身边的椅子,“过来吃早餐。”
姜久站在原地,定定看着他,“三少的办事效率,果然厉害。”
“这么快就找到人去自首,果然是陆家三少的风格。呵,枉费我昨晚还在琢磨要怎么打这场官司,原来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中。”
闻言,陆谨行缓缓抬起头,与她目光相对,“你想说什么?”
心底某种翻滚的情绪,深深刺痛姜久的心,她挽起唇,一字一句道:“换个背锅的人,这就是三少一贯的手段吗?”
男人抽出纸巾擦擦嘴,起身走到她的面前,“那些事情,你不需要管。你只知道,现在林大海已经没事了。”
“这个结果,难道不是你想要的?”
“……”
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握紧,姜久忽然低笑声,“是不是你们做事从来都不会顾及别人?也对啊,你们个个都是身家背景一流的人物,哪里需要管别人的死活?”
“姜久。”陆谨行沉下脸,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微微低下头,与她目光平视,“我做事历来有我的分寸,我从来不会勉强任何人,所有事都是他们自愿的。”
“自愿的?”姜久看着他目光里的坦然,只觉得心寒,“用你的钱让他们自愿吗?又或者,用你陆家三少手里的权利,逼得他们不得不自愿?!”
从昨天到现在,姜久字字句句言辞犀利,半点情面不留。陆谨行眼神冷下来,“所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不然呢?”姜久回视他的目光,“如果你真的公平,为什么不把闻兆年做过的事情公布出去?”
“因为闻兆年是你的兄弟,你要帮他,你要袒护他。你们这些人,最擅长的就是用手里的钱或者权,去找人背锅。”姜久一口气说完,没有半点犹豫。
当初她可没有少背锅,如今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客厅中骤然冷冽的气氛,吓得佣人们纷纷回避。陆谨行脸色阴霾,菲薄的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
果然啊,陆太太的嘴巴还是那么犀利。不亏是律师,怼人的时候,分分钟钟掐中你的要害!
“如果你一定要较真,那我告诉你,你说对了。”陆谨行冷着脸,声音格外低沉,“你想在我面前讲公平,是吗?”
他冷冷一笑,道:“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各取所需才是定律。在我看来,林大海的事情现在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我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没有问题吗?
姜久心底狠狠一颤。所以说,她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的所言所行,完全也不在一个频道。
在陆谨行看来,他随随便便就能找个人把林大海替换出来。至于那个人将要面临什么惩罚,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可姜久不行,她是律师,她的世界中只有黑与白,没有灰色地带。多少年来,这是她一直坚定的信念,但在这个男人面前,瞬间变的不值一提。
“陆谨行,你很残忍。”姜久用力屏住呼吸,却始终无法抑制胸口闷闷的那种抽痛。
陆谨行眯了眯眼,蓦然轻笑声,“陆太太,你也不是今天才认识我?怎么,今天才知道我残忍吗?”
“……”
话落,男人转过身,冷着脸离开。
庭院中很快响起引擎发动声,姜久站在原地,巴掌大的小脸一片惨白。对,她怎么能这么快就忘记陆家三少的残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