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九歌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她望去,只看见前面又将进入一条狭小通路,却是那小洞的洞口,石头上全是陈年的血迹,被冻成冰。再望向四周,百里九歌惊秫的看见,角落里白骨累累,堆在残破的陈年旧衣中。
“这里有杀人的机关。”百里九歌脱口而出。
孤雁心中不爽,骂骂咧咧道:“竟然在天然洞Xue里头弄机关,肯定是为了掩饰罪行的,我要去看个清楚!”
百里九歌一惊,忙说:“孤雁,你别冲动,孤雁你人呢?”
话落,这才发现,孤雁闪身就来到了那累累白骨堆中,信手拾起一个骷髅头,叹道:“兄弟,对不住了,等一切搞定了我给你们入土为安!”说罢一扔,将那骷髅头扔向小洞的洞口。
“孤雁!”百里九歌吃惊,他这是要做什么?
眼看着那骷髅头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在小洞的洞口,只这一刹那,洞口上方的冰面忽然打开一排小孔,一连射出十几支箭矢,扎入地上。
孤雁立刻又拾起一个腿骨,再砸一次,竟又引出一排箭矢机关。
如此重复了五次,再没有箭矢出来了。孤雁示意百里九歌别动,他小心靠近,确定无误了,才回头将百里九歌和衿儿接过来。
百里九歌见有惊无险,松了口气,嗤笑:“孤雁,你刚才那一番举措还挺老道的,怎么当初在朝都的时候净乱来?”
孤雁一怔,脸上顿时黑了,翻着白眼哂道:“我那不是被仇恨给冲昏了头脑吗,你跟我是半斤八两,就别取笑我了!”
百里九歌纵声畅笑,漱石般的嗓音回荡在冰窟里,清爽而恣意。
又走了良久,狭窄的小径尽头,有火红的天光挥落。百里九歌心喜,忙跟着孤雁走了出去。
这一出洞,刺眼的夕阳落在百里九歌的红罗裙上,溶溶不分。她怔愕的望着眼前的景色,一时惊呆了。
“孤雁,这、这里是……”
两个人都没想到,穿过冰窟,竟踏上一条长长的冰桥,冰桥从这座山连接到彼岸的山,两山在山顶处呈合抱的形状,只留下巴掌宽的一线天,将火红天光倾泻出一条长长的线,洒在冰桥上。
百里九歌啧啧惊叹的走过,这里虽是在两山合抱的底下,可身旁霓虹璀璨,再加上冰面反射的光,不但没有昏暗的感觉,反倒流光溢彩,夺人眼眸。
孤雁连连惊叹:“中皇山里竟还有这么一处地方,只能从那瀑布进来,也太难找了吧!”他猛然惊觉了,“黑凤,我看这地方有可能就是那块福地啊!”
“真的?!”百里九歌的心头已经涌出了喜悦。会是这里吗?她多希望前方能迅速的出现答案。
只不过,方才那个古怪的男子……
“孤雁,那个人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方才他把雪地上的脚印抹去,肯定是不想让我们找进来。还有冰窟里的机关,我想八成也是他设在那里杀死**者的。大商精锐部队的人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百里家统辖的那两支军队……”
孤雁点点头,摆出一副深沉智慧的模样,拖着下巴说:“的确疑点多了些诶……哎哎黑凤你别走前面,到我后面去!”
百里九歌莞尔,跟好孤雁,用袖子为衿儿遮住刺眼的夕阳。两人从冰桥的这头往那头走,一路也是小心的,直到走到底没什么事了,才松了口气。
尽头处是另一个冰窟,这里较为宽阔,两人深入其中,只看见洞里垂着长长短短的冰凌,有水滴嗒嗒落下,寂静的像是千年前就已形成的天然古洞。
起先还是这样的洞景,但走着走着景色就不对了,冰越来越少,植物越来越多。百里九歌望了一圈,竟全都是些奇形怪状的植物,她没有一个能叫上名。
反观孤雁,那眼神竟是激动的无以言表,他蓦然回头,扣住百里九歌的双肩,激动道:“黑凤,是这里,我敢断定一定是这里!”
“啊?真的?”
孤雁说:“是真的,你师兄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黑凤,你看看周围这些草木,哭面果、琉木实、雪云玉芝……这些可都是只能在古书里见到的灵药,连是真是假都没人能断言的!”
百里九歌一惊,这么说来,再往深处走,还会有更多匪夷所思的灵草,甚至也会有九色灵芝吗?
一想到能再次采摘到九色灵芝,让墨漓吸取其元气,百里九歌的心就高高悬起。
渐渐的,所有的冰雪都演变成各式各样的异树灵草,两个人像是踏入了一片匪夷所思的仙境。孤雁因着这琳琅满目的珍奇灵草而大掉下颌,顾盼之间,忽的指向前方,道:“黑凤,看那儿有座屋子!”
百里九歌望去,果然,一座小木屋立在那里,墙是异树堆的,屋顶是灵草盖的。屋子不大,侧面的那盏窗子开了道小口,有袅袅轻烟飘出,送来一阵浓郁的药香。
看起来应该是屋里的人在熬药。
“孤雁,没想到竟然有人住在这里,会是方才那个商国军营里的人吗?”
孤雁困惑的摇摇头,说:“去叫门问问吧,他们会在这里取材熬药,定然是有人得了顽疾或者是吊着命的。”
两个人踩着如茵绿草,朝着小屋走去,这其间也听见有轻微的咳嗽声从屋里传出,像是女子的声音,还有一道低低的男声在说着什么……
孤雁乍然惊呼:“黑凤,当心!”
百里九歌还来不及询问,便被孤雁扑倒在地。她本能的搂紧衿儿,只看见方才两人立足的位置,竟是扎下了十几支箭。
“黑凤,没伤着吧?”孤雁忙问。
百里九歌心知如今的自己失了武功,对于暗器也察觉不到了,不由心有余悸的笑道:“多谢你了孤雁。”
“可惜还没完呢!”孤雁手臂一用力,百里九歌和衿儿又被带起来,落至他处。原是方才那位置又来了十几支箭。
箭矢似无孔不入,从各个角度袭来,孤雁抱着百里九歌一一躲过,起起落落间也离那屋子越来越近。
他一袖子将十几支箭扫飞,气恼的咆哮起来:“有话好说,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放箭,没看着这还有个婴儿吗?“
箭矢骤停。
孤雁连忙刹住,刚想问问百里九歌她和衿儿都还好吧,谁想木屋的门在这时猛地开了,一道人影如剑光般朝着孤雁袭来。
不好,这人武功好高!孤雁忙第一时间一掌拍在百里九歌的肩膀,用掌风将她推到几十尺开外。
“孤雁!”百里九歌惊呼着站定,抱好衿儿,抬眼就望见孤雁和那人厮杀在了一起。
那人是个中年男子,手中执着一柄生锈的剑,孤雁以袖作剑,两道身影如飞,却都没有使出全力,俨然是在试探对方的伸手到底如何。
百里九歌焦急的望着,嘴唇被咬得发白。她虽失了武功,却能看出孤雁渐渐使出十成本事,而那中年男子还有所保留,显然他的武功还在武功高强的孤雁之上。
百里九歌惊诧,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战况愈演愈烈,两道身影就在这一方草地上不断变换着位置,中年男子是穿得正是大商的军袍,与孤雁的赭石衣衫时而绞在一起,强烈的色彩冲击中夹杂着凌厉的风。
孤雁心知情况不妙,一掌用力,为自己争取了片刻时间,喊道:“黑凤,带着衿儿离远点,这人不好对付!”
“孤雁……”百里九歌摇了摇头。两人一同闯到这里,所有的危险孤雁都替她挡了,如今孤雁的情况不利,她怎能只顾自己和衿儿?
她不能干看着!
红袖扬起,百里九歌屏气凝神,让自己的意识与百鸟共通,她感受到这片洞天福地中栖息着不少鸟雀……
振翅声渐渐响起,由起初的细微迅速发展得密密麻麻。鸟雀们从暗处飞出,如一枚枚尖利的暗器,朝着中年男子俯冲而去。
孤雁闻声一惊:“黑凤,你竟然!”
他忙退开身,数以百计的鸟雀擦身而过。中年男子连忙将剑横在身前,抵挡住鸟喙的冲击,再执剑横竖一扫,逼退了鸟雀们。
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百里九歌,“你——”
百里九歌没有给他说话的时间,喝道:“上!击退他!”
群鸟再攻。
男子连忙以剑扫去,另一手挡开孤雁袭来的一掌,高呼:“你是何人,为何也会御鸟术?!”
那“也”字让百里九歌一怔,连忙命令鸟雀们暂停攻击。这厢孤雁右手被男子拦住,顺势左手出掌,拍在男子的胸口。
中年男子被震得踉跄了两步,途中将剑插地,才稳住身形。
他望向百里九歌,遮掩的鸟雀正巧散开,百里九歌的容颜清清楚楚的落在他的眼底。
这瞬间,男子满脸震惊的表情,就像是结冰的河面刹那扬起一道水柱,因着太过鲜明,也让百里九歌愣住。
她不解,这人为何要用这样一种眼神看她。而更让她吃惊的是,她竟在对视的这刹那,觉得这男子的长相像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