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怔忪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好像在看陌生人一样。
她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他失神了好久，最后终于点了点头，笑容满含苦涩。
“明……明白了。”
吸了吸鼻子，沉鱼转身的那一刻，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滚进了嘴里，咸咸的。
顾倾城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紧了一般。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抓她，最终却还是停在了半空中，握紧拳头，缩了回来。
沉鱼抬手将眼泪擦掉，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书房。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顾倾城握手成拳，用力地捶在了桌上。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遍又一遍。
顾倾城烦躁地拿了起来，接通放在耳边，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已经跟她提了离婚，现在只等她点头答应了！”
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后笑出声。
“现在是不是恨不能将我给抽筋剥皮？其实，你应该感谢我的！
至少，离婚后，她便是安全的。我们对顾家以外的人可没什么兴趣！
哦对了，还有你儿子。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让他跟着母亲姓。
我想，你应该能听懂我话中的意思……”
“嘟嘟嘟……”
对方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仿佛多说一秒钟都是在浪费时间。
顾倾城紧握着手机，忍着想要将它摔碎的冲动。
手机铃声很快便又响了起来，见是容熠打来的，忙接通了。
调整了下呼吸，然后站直身子，萎靡之色瞬间便消失了：“容队？”
“我在A城，出来一趟吧。”
顾倾城知道，若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容熠不会是这种语气，而且他很忙，平时哪会儿在A城出现。
“好，等着，我马上过去。”
待问清楚地址后，顾倾城便准备拎起车钥匙出门了。
走出书房，并没有看见沉鱼的影子，视线下意识地扫了眼卧室的方向，停顿了几秒，最后还是疾步离开了。
顾倾城想过容熠找他的多种可能，或许是因为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了，亦或许是有事儿求他帮忙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带着一个人来见他。
一个——女人！
“嗨，倾城。好久不见！”
女人一身军装，英姿笔挺地站起身，朝他微笑着打着招呼。
顾倾城彻底愣在了当场，视线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地扫了女人好几遍。
“怎么？不认得我了？”
女人朝顾倾城调皮的笑笑，故意开玩笑道。
容熠接话道：“刚看到她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事儿？”
顾倾城难以用语言来描述他此刻的心情，似乎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欣喜。
女人站到了过廊上，朝顾倾城张了张胳膊。
“来吧，不拥抱一下吗？”
顾倾城皱了皱眉，依旧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大步上前，给了女人一个革命战友式的拥抱。
“倾城，我回来了。”
女人回拥着顾倾城，唇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不知道，你给我的承诺还作不作数？”
顾倾城的身子猛地一僵，然后缓缓地放开了怀里的女人，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女人见状立刻笑出了声。
“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已经听容队说了，你已经结婚了。
孩子都已经快要两周了对吗？真好！恭喜你啊！”
顾倾城苦涩一笑，但还是点头接受了：“谢谢，阿寻。”
陆千寻，顾倾城的战友，也曾差点成了他的女朋友。
聊了会儿，顾倾城才知道，原来当年陆千寻并没有死，只是进了敌营，一直做了多年的卧底。
如今，她功成身退，已经转业，打算过平常人的生活了。
“部队上有你们一家人的照片，我看过了。
媳妇长得真漂亮，怪不得当年在部队你一直都单身着。
原来不是不想找，而是眼光高。”
多年不见，陆千寻已经褪去了身上的青涩，举手投足间竟带着一丝成熟女人的魅力。
其实，这个女人乍一看不是特漂亮的那种，但五官却很耐看。
顾倾城闻言，也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然后，紧接着就听见陆千寻继续说道。
“听说，狮子被你领回来了。它现在还活着吗？”
顾倾城轻轻点头：“嗯，不过已经老了。”
“能带我去看看它吗？”陆千寻请求道。
顾倾城犹豫了下，因为狮子现在跟着他们一起在公寓待着。
“怎么？不方便？”
顾倾城的笑容有些牵强：“没什么不方便的。”
陆千寻故意试探了句。
“该不会是怕我跟你媳妇见面吧？怎么？还怕我把她给吃了不成？”
见顾倾城一副倦容，容熠皱眉问道：“怎么了？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
“没什么。”顾倾城也没打算多言。
几个人又聊了会儿便直接分道扬镳了。
容熠将陆千寻拜托给了顾倾城。
“她打算留在A城发展了，以后你可得照着点儿。”
陆千寻上了顾倾城的车，女人的第六感都是格外敏锐的。
“跟媳妇吵架了？”
顾倾城诧异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否认。
陆千寻接着说道。
“部队上有你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我记得你一向不爱拍照的。
就算不得不拍，也是板着一张脸，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可是那张照片上，你却是笑着的。我能看得出来，你们一家三口很幸福。
但是刚才我跟你提起她的时候，你脸上的笑容是苦涩的。”
顾倾城听着陆千寻的分析，最后忍不住笑了。
“看来是真不能跟你们女人撒谎！一个个的，全都火眼金睛。”
陆千寻跟着顾倾城来到了公寓。
走到门口的时候，顾倾城有些犹豫，但还是摁了门铃。
小庄出来开的门，当看到门外站着的一男一女时微微有些怔忪，但很快便给二人让出了一条路。
“少爷回来了啊！”
“嗯。”顾倾城进门换鞋的时候，本能地看了一圈屋内，那女人不在客厅。
小庄是个聪明的，立刻朝顾倾城说道。
“少奶奶一直在卧室里，没出来过。”
“爸爸！”小家伙正在那里跟狮子玩，见到顾倾城后忙爬起身，朝他跑来。
顾倾城弯腰将他抱起，宠溺地刮了一下儿子的小鼻子。
“你又去折磨狮子了是不是？”
小家伙立刻摇摇头，装无辜：“没有，爸爸，没有。”
陆千寻也换了鞋走了进来，捏了捏小家伙的手，笑道。
“真可爱，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家伙乖乖地回道：“好好。”
顾倾城却拧了下眉，纠正道：“是顾沐晨。”
小家伙故意唱反调：“好好！”
“你小子，屁股又痒了是吧！”顾倾城简直无奈极了。
结果小家伙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屁股。
“爸爸坏！妈妈，告状！”
顾倾城听后，心里五味杂陈着。
陆千寻在一旁叹气道。
“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小孩子的，总是嫌他们麻烦，聒噪。
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只是不喜欢别人家的孩子罢了！”
顾倾城只是回以一笑，并没有解释。
陆千寻来到了狮子跟前，然后缓缓蹲下了身子，抬手抚摸着它的毛。
“狮子，还记得我吗？”
狮子已经很老了，每天吃饭和睡觉都是卧在那里，以前小家伙摆布它的时候他还知道躲，可是现在都已经不躲了。
但今天却奇怪了，它嗅了嗅陆千寻的手和脚，然后慢慢地站起了身，朝她吐着舌头，摇尾乞怜着。
“看来，它还记得你。”
顾倾城被这一幕触动了泪点，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陆千寻揉着狮子的脑袋，然后回头朝顾倾城请求道。
“看这样子，它也没多少时日了。能不能让我把它带走？剩下的日子，我想陪着它。”
顾倾城不假思索地便同意了：“本来就是你的，我想，它一定也愿意让你陪着它。”
卧室内，沉鱼窝在沙发上，双手环膝，盯着某一点，眼神有些空洞。
直到手机滴滴滴的响起，她打开一看，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一男一女正拥抱着，虽然是侧脸，可是她几乎一眼便认出了他们。
男的正是她的老公，顾倾城；女的，一身军装，侧脸好像……他们口中的阿寻。
沉鱼突然有些懵，看穿着，顾倾城身上的衣服正好是今天穿的那件。
这个女人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
顾倾城突然跟她提离婚，难道是因为她吗？
就在她神思恍惚的时候，外面的动静让她微微皱眉。
她走到卧室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拉开门走出去。
走出去以后呢？她该怎么面对他？是同意签字？还是质问他那个阿寻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她听到外面有陌生女人的声音时，她想都没想，直接拉开了门。
瞬间，屋内安静了下来。
当看到陆千寻抱着好好站在顾倾城身旁的时候，她有片刻的窒息。
“少奶奶。”
还是小庄的声音让正在说话的两人全都朝卧室门口看来。
“妈妈！”
小家伙伸手指了指沉鱼，叫道。
此刻的沉鱼有些狼狈，当察觉到陆千寻在打量她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现在还穿着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