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远听到王书的声音,扭头看过来。
见王书一脸绝望地走进来,什么话都不说,往沙发上一坐,直接闭上眼睛。何清远刚刚鼓气的勇气,又散了。
取了只茶杯,给王书倒了茶,何清远试探性地说:“王书?你来找景宸?”
王书累得连眼皮都不想动,直接在沙发上摆了个葛优瘫:“何少不是一样吗?”
“我找景宸有急事。”
“谁找他没急事?”
“那你上去把他叫下来吧?我在客厅等他!”
眼皮抖了下,王书终于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看了何清远两秒钟,王书带着哭腔说:“何少?您就别害我了,您是老板的兄弟,还是您上去叫他,我在这儿等吧!我管您叫大爷,大大爷!”
“……”何清远被王书的话一噎。
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但看着王书疲惫不堪的样子,何清远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索性跟王书一样,也摆了个葛优瘫的姿势斜歪在沙发上,何清远喊:“张妈?去给我们拿两条毯子过来。我就不信了,有本事他慕景宸一辈子别下来吃饭!”
等张妈把毯子拿过来,何清远和王书已经睡着了。
看看睡得毫无形象的俩人,再看看空荡荡的楼梯,张妈轻叹一声,把毯子盖在何清远和王书身上,忙自己的去了……
事实证明,何清远的决定是无比英明的。
因为晚饭时间一到,慕景宸就下来了。
大约穿穿脱脱的太麻烦,他居然光着膀子,只穿着睡裤,头发有点乱,还有点睡眼惺忪。
张妈在慕家伺候了一辈子,是从小看着慕景宸长大的。从小,慕景宸就是个严谨、一丝不苟的孩子,沉稳得像块石头,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衣冠不整、随随意意,甚至有点邋遢的慕景宸。
所以,看见慕景宸这幅样子从楼梯上走下来,正在拖地的张妈地也忘了拖,嘴巴张得大大的。
慕景宸的心情显然很好,看见张妈这么夸张的表情,他冲张妈笑了一下,开玩笑说:“怎么了张妈?我身材太好,把您老的眼睛也看直了?”
宸少……居然在跟她开玩笑?
那个从来不笑,连话都不爱说的小少爷,居然会开玩笑了?
鼻子一酸,张妈眼角居然滚下来两颗浑浊的老泪。
擦擦眼角,她笑得有点合不拢嘴:“年纪轻轻,在家里却那么严肃,每天都搞得跟开跨国会议似的,多累啊!真好,这样真好。呵呵……有太太就是好!”
张妈说上半句的时候,慕景宸的脸有一点点绷不住,可是,当张妈说出下半句时,慕景宸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柔和。
但他这辈子都没被人调侃过,也没开过玩笑,张妈一语中的,慕景宸有点不好意思。
学着林可馨的样子,他摸了下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收起笑容转移话题:“晚饭做好了没?”
“好了好了!”张妈赶紧放下拖把:“我去给您盛!”
“不用,我自己去!”
走进厨房,将饭菜装好,端着装得满满当当的托盘出来时,慕景宸又冲张妈点了点头:“张妈?您这几天做的饭,真好吃!”
“嗯!我知道!”张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有太太陪着您,什么都好吃!”
等慕景宸跨上楼梯后,张妈突然想起来沙发上还睡着两个重量级人物,赶紧喊住慕景宸:“宸少?”
“嗯?”慕景宸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有事?”
用手指指沙发上的何清远和王书,张妈说:“何少和王书过来一个多小时了,一直在等您,都等得睡着了。”
“哦!”看一眼沙发上两头睡猪,慕景宸回过身,继续往楼上走。
张妈没明白慕景宸的“哦”是什么意思,又说:“我听何少和王书说,他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
“他们一直没醒?”慕景宸头也不回地问。
“对!我毯子还没拿出来,他们就睡着了。”
“那就是很疲劳了?”
“应该是。”
“继续睡吧!”
“嗯……啊?宸……”说着说着,张妈闭上了嘴巴。
哪里还有慕景宸的影子?
再扭头看看沙发上睡得人事不省的俩人,张妈同情地摇摇头……
某个时刻,何清远和王书的电话几乎同时响起来,俩人条件反射地从沙发上弹坐起来。
等发现天都黑透了,客厅里的灯也关了,俩人脸色一变,腾地站起来。
动作异常默契地看了眼手机,何清远和王书同时骂了声“该死”,然后各自接听电话。
等接完电话,俩人的脸更黑。
但是,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再过两三个小时,天就亮了,他们真的要在这种时候,上去把慕景宸和林可馨敲醒吗?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阴沉着脸往餐厅走。
果然,餐桌上有张妈给他们留的饭菜。
虽然菜都凉了,但饭还在保温桶里,而汤,还放在电磁炉上,用微火温着。
心里再有气,也不能对着个老妇人乱发脾气吧?更何况,张妈还好心地给他们留了丰盛的晚餐。
绷着脸,俩人也不说话,各自在餐桌前坐下,盛了饭,默默吃起来。
快吃完的时候,何清远突然问:“文轩的事情是景宸做的吧?”
王书没吭声。
何清远又说:“在江城,能让警方买那么大面子的,除了慕景宸,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所以王书,你不用狡辩。”
“嗯!”王书终于开口了:“所以我没狡辩,确实是老板做的!”
“啪!”何清远把筷子拍在桌上:“你们究竟想做什么?这是犯法的,我……”
“何少请注意自己的措辞。”王书喝了口汤,又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这才用纸巾擦干净嘴巴,抬起头说:“首先,不是我们想做什么,而是老板想做什么。其次,谁也没犯法,您觉得警方会知法犯法?别逗了,他们只是请文主任过去谈话,核实情况。既没有收押何主任,也没有非法拘禁,私自用刑。
据我所知,文主任每天好吃好喝地在公安局配合调查,跟下基层体验生活差不多,为了让他睡得舒服点,缉毒大队大队长还专门把自己的单身宿舍让给他住。另外,文主任看见咱们的人民警察那么辛苦,连受了伤都没时间去医院看病,非常高尚地给干警们推拿按摩、接骨疗伤,还帮法医们在研制一种新型的迅速测试毒榀的试剂。
现在,文主任被市公安局当成了宝贝,我好像听说,市公安局正在想办法,要把文主任挖到公安系统去当首席大法医呢!”
“你们……胡闹!”何清远的肺都要被气炸了:“你们这是耍流氓!”
“我再说一遍,不是我们,是老板。啊呸!也对不,老板要流氓也不会去流文主任对吧?这您比我更清楚。不过,这流氓耍得真是没谁了,五天五夜都不出来。何少?您要不要把太太带回市医院去做个全身检查?哎对!带去妇科医院让何大小姐给太太看看吧?”
何清远被王书说得一愣,火气也忘了发,莫名其妙地问:“看什么?”
“看看有没有证据啊?然后,咱们帮太太告老板婚内强尖。”
好大一颗沃草!
何清远愣了愣,才意识到王书跟他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咬牙切齿的,似乎对慕景宸比他还要苦大仇深。
轻叹一声,何清远拾起筷子,把自己碗里的饭也吃完。
然后,他问:“你来找景宸什么事儿?”
“我要辞职!”
“谁要辞职?”
随着清淡、冷漠的声音,客厅灯光大作,何清远和王书吓得一抖,倏地扭头看过去。
只见慕景宸光着上身站在餐厅门口,腰上只围了条浴巾,头发上还在滴水,整个人精神状态好得不得了。
最夺人眼球的是,他光滑白皙的皮肤上,有几块可疑的红印,像吸出来的。而且,位置很特殊,很有爱,居然在胸口上。
看见何清远和王书,慕景宸有些嫌弃地皱皱眉,又重复一遍:“谁要辞职?”
“琳达!”特别没骨气地出卖朋友,王书脱口道:“琳达说,在景辉集团干得太累了,她要带着她的律师团,集体辞职!”
“给琳达的律师团加双倍薪水,琳达的翻三倍!”
啊喂?王书的眉心一跳。
特么他能不能反悔,再补充一句“我也要辞职”啊?
“知道了!”特别底气不足地咽了口口水,王书开始降低存在感,他的眼睛虽然贼溜溜地往慕景宸身上瞄,嘴巴却闭得严严的。
何清远才懒得管王书挖坑埋自己的蠢蛋行为,他的注意力都被慕景宸吸引了。
极没眼色地站起来,何清远指着慕景宸的胸膛问:“卧槽?景宸?你这个……”
极傲慢地垂头看了一眼,慕景宸毫不吝啬地撒狗粮:“嗯!可可亲的!”
“咳咳咳咳!”何清远和王书同时被口水呛到了。
这特么多厚的脸皮啊?
但,这世上只有更,没有最。
因为慕景宸已经走了进来,很熟练地将餐桌上的一只保温暖瓶拎起来,漫不经心地继续说:“可可说我技术很棒很棒,她喜欢得不得了!”
“咚!”王书一头磕在餐桌上了。
而何清远被身后的椅子挂了一下,差点趴地上。虽然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桌沿,但是那副狼狈相,比王书还要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