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有关于女人的秘密,都来自我的母亲。”
莫歌起初这样说时,龚继寒是生气的。
他这算啥?
这是偏离主题!
敷衍的答案!
可随即,莫歌继续说下去的话,叫他的心开始疼了——
“我的父亲工作忙碌,奔波中又有婚外恋,他的不归家,导致了母亲抑郁。
从生下来开始,我就是在母亲的哭泣中长大。
然后,从不懂事到懂事,我亲眼见证一个漂亮的女人,是如何枯萎,死亡。
她最后跳楼自杀了,那年,我应该只有……六岁。
父亲在赶回来的途中,也车祸死亡。”
说道这里的莫歌表情看上去很冷漠,可那因为难过,而不受控制下撇的唇角和眉梢……
心理学上,这几块肌肉叫做感情肌。只有感觉到快乐和悲伤才会有禁不住的上扬或下垂,这是难以抗拒的,也是难以伪装的。
龚继寒审讯了太多嫌疑人,看得出来他的心里很难过!那个时候,他几乎想让他别说了!别再难受!
可是他又知道,在这一刻,他们的关系很近的,他是个很冷漠的人,既然愿意在这个夜里与他吐露心扉,那就代表他已经信任了他……
在这个繁忙的信息时代的社会,人与人只见的关系早就不似从前那般亲密,搬家也变成家常便饭。
那种两小无猜,一个大院儿穿着一条裤子,一起长大的日积月累友谊早已随着时间流失,逐渐消逝,而撇去那日积月累的深厚友谊外,后来在茫茫人海相识的人们,想要把关系巩固,需要的是一个又一个的秘密交换,或一次又一次的生死相依,最好是两者结合,才能构成铁三角一般的稳固友谊。
所以,非但没有说出“老莫你不要再说了”,还恰恰相反的,龚继寒问的是——
“后来呢。”
“后来……”
莫歌抬头看他,看着他对面这个在腰背后有着疤痕的男人。
虽然他还没有亲口说出那疤痕由来,可他知道,他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他,而如果是他的话——
“后来,我就和你一样,看淡了爱情,甚至,还对这种感情又有所不解。”
龚继寒想说,我没有看淡爱情……我只是没有遇到爱情,但是他没有,继续听下去——
“我不解为何会有这种——不计付出不求回报并且还会一直爱下去的男女之情。
尤其想到母亲,她是为爱而嫁,可最终的结果如此凄惨,以泪洗面,抑郁自杀,如果这就是爱,到底为何去爱?”
极为罕见的,从开始到现在,龚继寒能看到莫歌露出迷茫表情。
但终究……道行太浅,没能看到那迷茫之后,是一片的明亮亮的……陷阱。
公公低头沉思,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从说起。
他也没有恋爱的经历!
且如同他方才所说的那些,除了遇不到女人外,这一行还遇到很多因为爱恨情仇……被害死的女性尸体。
所以有的时候,他也是跟他一般,有所麻木,有所不解。
到底为何爱?
不求回报这件事,他是做过的,可是牵扯到“爱”,他的父母感情也不是很好,所以——
“对不起了,老莫,我……我也没恋爱过,或许,可能,以后,大概,我们遇到了那个女人,就知道了。”
莫歌目光笔直的盯着他的眼底:“不会遇到。”
龚继寒一愣,然后,低眸舔舔那因为入神听讲微张半天的干涸唇瓣,稍后倏而眯眸——
不对啊!
他不是帮他妹探格格的口风么?
怎么探出来一个死胡同!
他都不相信爱了!
还不会遇到那个女人!
倏地,龚继寒就靠到前面去,直接隔着桌子握住了他的手,用力的拍拍,就像是当初从警校离开后,老校长那样激动的握住他的手,暖暖的力量一直传到他的心里,他现在亦把这种感觉想要传递给莫歌——
“老莫啊,你还年轻,又长得那么漂亮,你相信我,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的,会有那么一个人,她不求回报的为你,你到时候,也会不求回报的为她!”
这话说的时候,龚继寒定定望着莫歌,眼睛晶亮!
莫歌也看他,但眼瞳如墨,眼神如海,随即看了看手又看了看他,薄唇微启,却——
“铃铃铃……”
电话铃在这一刻响起来!
两个人均是一抖,接着龚继寒就撒开手,快速的拿出手机,看到跳跃在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号码——
指挥中心的!
“这里是二队龚继寒!请讲!”
接起电话的瞬间,龚继寒一下坐直了身子,就好像人已经站在指挥中心一样。
电话里的声音蛮急——
“接到南城派出所的电话,在南明北路下水道发现碎尸两袋,现场尸臭味道确认完毕,你率领二队速达!”
往常,龚继寒都是一声“嗯”,或者“是”,然后就奔着那地儿走,今儿却一下愣住,只因为那路段是南明路,还有那——
碎尸两袋!
“南明路?那不是才破的案?”
龚继寒询问时,电话里的声音也很无奈以及愤然:“是的,现在在同样的路段,二队长,靠你了。”
这边儿压了电话,龚继寒就立刻起身,而房内安静,所以那电话里说的声音,莫歌也听到。
“南明路碎尸案”是他到达马江市的第一案,亦是碎尸两袋……如今,是再发生同样的案件吗?
“这已经不是破窗效应了,是完全的模仿,就不该让报纸报道!”挂了电话后,龚继寒迅速的把手机装起来,庆幸自己没喝酒,莫歌想法跟他一般。但莫歌没说话,只是快速走去房内拿了外衣和行李箱,然后谁也没再多说的朝着南明路——
出发!
但实际上,别说是他们俩知晓案件,整个马江市只要稍微看看报纸,甚至吃个豆腐脑,都可能知道那案……
去的路上,龚继寒又打给了队里的人员,二队人马有的已经上床休息了,二话不说的从被窝里爬起来,也是那几个睡意朦胧的音儿叫龚继寒才记起来旁边儿这位——
“你困不困?”
莫歌回答他的只有四个字——
“好好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