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说吧——”孙耀东端着两杯冰镇果汁,走向游泳池。
挂了电话,他蹲在池边,将杯子递给刚刚游过来的妻子欧雪茹。
“小北有个主意,你结婚庆典的,我感觉很有创意,你要不要听?”孙耀东道。
“那丫头鬼主意那么多的,又想到什么了?”欧雪茹笑问。
“她建议咱们请大家乘东雪号出海,下午上船,过一夜,第二天看完日出回来,怎么样?”孙耀东道。
欧雪茹喝了一口果汁,从泳池中出来,仆人赶紧过来把浴巾捧给她。
“这也没什么创意啊!”欧雪茹道,“去年那个谁不就这么搞的吗?”
孙耀东笑了,道:“你接着往下听啊!她说,咱们在船上办一个假面舞会,所有的客人都要戴着假面??????”
欧雪茹听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道:“没想到小北这丫头真是出了个好主意!赶紧派车去把她接过来,我要详细听听她的计划。”
“就知道你喜欢!”孙耀东笑着,欧雪茹亲了下他的脸。
“哎,那客人怎么请?以前四少没回来,没请过他,今年,还是要好好请他的,咱们不少钱都在他手上呢!”
“可是,嘉敏怎么办?到时候举办舞会,她那双腿——”孙耀东面露难色。
“不能不请她啊!要是咱们不请她,四少的面子上也不过去——”欧雪茹深思片刻,道,“你就别担心了,到时候我想办法让她也玩的高兴些。不过,到底该怎么搞,咱们是要好好筹划一下的。”
孙耀东点头,道:“把子铭和苏沫也请上,我听说他们两个要举办婚礼了,苏沫也大学毕业了,以前和她在一起玩的次数太少,等她的身份正式公布了,咱们可不能让外人笑话咱对子铭不好。”
“他们是该举办婚礼了,再把苏沫藏下去,俞伯伯可要担心死了。”欧雪茹应道。
就在孙耀东夫妻为两人十周年结婚庆典而费心设计的时候,俞子铭赶到了苏嘉敏和霍晓蓓所在的包厢,一进门就看见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苏嘉敏。
“子铭哥,你可算是来了。”霍晓蓓一脸激动,道。
“嘉敏怎么喝成这样了?出什么事了?”俞子铭抱起苏嘉敏,问霍晓蓓道。
“我也不知道,问她,她也不说,只是不停地喝,又哭啊,子铭哥,嘉敏姐从来没这么难过,她一定是——”霍晓蓓道。
俞子铭不说话,从茶几上抽出纸巾擦着苏嘉敏的嘴角和脸上的泪痕。
看着俞子铭如此深情,霍晓蓓说:“子铭哥,嘉敏姐她,她和四少在一起不幸福的,她要是真的那么幸福,怎么会哭成这样?一定是四少做了什么事让她伤心了。哥,嘉敏姐为了四少连命都差点没了,可是四少他,他竟然这么对待嘉敏姐——哥,嘉敏姐的心里还是有你的,她刚刚一直叫的是你的名字,所以我,我才给你打电话的。”
俞子铭的脸,轻轻贴在苏嘉敏的脸颊上,一言不发。
“哥,你就别跟苏沫办婚礼了,好吗?你要是和苏沫办婚礼,让嘉敏姐怎么办?她就是想回来找你,她也回不了了。”霍晓蓓蹲在俞子铭面前,恳求道。
是啊,如果举办了婚礼,他和苏嘉敏就——
霍晓蓓望着俞子铭脸上那痛苦纠结的表情,悄声收拾好自己的包包,离开了包厢。
苏嘉敏的长发,扑在俞子铭的腿上,而她的脸,就被他捧在手中。
第二章
苏嘉敏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
她扶着头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奇怪,之前不是和小北在喝酒吗?怎么在这里?
“小北——”她叫了一声,挪动双腿,扶着床头柜站了起来。
“小北,你在哪里?快过来——”她又叫着霍晓蓓的名字,可是没有人答应。
从床到门口的距离,目测还没有两米。苏嘉敏深呼吸一口,扶着床沿一步步挪着自己的双腿,没走一步,从脚底就传来锥心的痛,她紧紧咬着牙关,一点点走向门口,门口那里有灯光透过来,她总感觉自己知道灯光里坐着的人是谁。
这个地方,她认识,这里的一切布置,都是她的喜好,而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心里满满的是她,可是——
手握住了门把手,苏嘉敏已经全身是汗,头发也被汗水沾湿,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却飘来一阵阵饭菜的香味,苏嘉敏的鼻头一酸,抬手捏了下鼻子,扶着墙继续向前挪动步子。
厨房里一个人背对着她,他的背影,她认得,虽然不如那个人那么高大,可是,他——他会为她下厨,会为她做很多事,而这些事,那个人从来都没有为她做过。
“子铭——”她叫了声。
俞子铭听到了,可他以为是幻觉,嘉敏明明在卧室睡着,而且轮椅和拐杖都不在,她怎么会叫自己的名字?
煤气灶上的锅里,飘出鱼汤的香味。
苏嘉敏呼出一口气,扶着餐台一步步挪过去。
“子铭——”她又叫了一声,俞子铭猛地转过身。
“嘉敏,你——”当看到苏嘉敏站在自己面前,俞子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盯着苏嘉敏的那两条腿,那两条他以为再也没机会直立的双腿,突然扔掉手里的锅铲,一把抱起她,可是,她“啊——”的发出了尖叫。
俞子铭赶紧抱着她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嘉敏?你,你哪里疼?”俞子铭忙摸着她的双腿,想要检查一下是不是自己弄伤了她。
可是,苏嘉敏不回答,只是窝在他的怀里落泪,脸上的汗水,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俞子铭紧紧抱住她,抚摸着她的长发。
整个客厅里只有饭菜的香味,只有炉上的锅盖发出的声音。
许多的往事,在这一刻不断地回闪。
到底是谁错了?是他,还是她?
物是人非,经过这么多年,很多事早就变了,他的身边有了一个人,而她的心里也有一个人。
“嘉敏,别哭了。”他捧着她的脸,擦去她的泪,柔声道,“你怎么这么傻?醒来了就叫我——都怪我,我应该把拐杖放在你身边的——可是,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能站起来了,嘉敏?”
俞子铭的心情,说不出是什么味道。苏嘉敏能站起来了,这是他一直盼望的,可是,当她站起来走到自己面前的这一天,他怎么——
苏嘉敏并不回答,拿着纸巾沾去自己脸上的汗水,望着俞子铭。
“好了,我去给你放热水,你洗个澡,然后过来吃饭,我已经太久没下厨了,不知道手艺变了没有。”俞子铭含笑亲了下她的脸颊,道。
是啊,他要笑,有什么事不比嘉敏可以站起来走路更值得他笑呢?
“子铭,我——”苏嘉敏道。
“乖,别说话,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俞子铭道,说完就把她抱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亲身去浴室。
望着俞子铭的背影,苏嘉敏摸着自己的双腿。
让他成为第一个看见自己独立行走的人,真好!
因为刚刚一段路让苏嘉敏耗尽了力气,此时她几乎已经是要虚脱了。俞子铭亲自抱着她进了浴室——
“子铭,你帮我脱——”她站在他面前,低声道。
刚刚走了那一段路,苏嘉敏几乎耗尽了自己的力气。
俞子铭愣了下,望着她那无力的样子,拉开她身上裙子的拉链。
她的衣衫,一件件掉落在脚边。
身后的镜子里,映出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姿,乌黑的卷发,慵懒地披在肩头。
“帮我一起洗——”她在他的耳畔轻轻吹了口气,道。
他是有反应了,苏嘉敏很满意,也很高兴。
是啊,俞子铭在很多很多方面都比不了叶慕辰,可是,至少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且,而且他在叶慕辰“不能”的那件事上面绝对是强者。
到了此时,苏嘉敏才真正体会到一句话“人无完人金无赤足”,像叶慕辰那么出色的男人,竟然会在那方面不行。而俞子铭——
宽大的浴缸里,当两个人躺了进去的时候,水面突然上升,晃动了出来,“哗”的一声,水洒在了地上。
浴缸里的水面,有节奏的波动着,一波波的水也“哗哗”地拍打着瓷砖地面。
苏嘉敏的吟哦之声,随着水雾漂浮在空气中,她的表情依旧那么沉醉,可是,俞子铭突然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另外一张脸。
是不是她在叶慕辰身下的时候也这样陶醉妩媚?是不是她也会发出这样的叫声?
苏沫——
想到苏沫也和叶慕辰做了这样的事,俞子铭的周身被烈火燃烧着,动作也猛地用力了好多。
对不起?苏沫,你对不起我,叶慕辰,你欠我的,我一定会讨回来!
当苏嘉敏的叫声消失的时候,整个浴室也恢复了安静。
她趴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微微喘着气,嘴角却是幸福的笑容。
俞子铭盯着头顶的玻璃,纹丝不动。
刚才,他出现了幻觉,是因为什么缘故呢?他怎么会把苏嘉敏看成了苏沫?
想到此,他扭头看了下怀中的女人。
叶慕辰啊叶慕辰,你带走了苏沫又怎样?你要娶的女人,还不是照样被我——
俞子铭的脸上浮起满足的笑容,可是,瞬间的满足之后,心里变得空空的。
太好了,这才是男人!叶慕辰?算了吧!不过,中看不中用的男人,也不能扔掉啊!反正子铭的心里永远都是她,即便是她和叶慕辰结了婚,还可以继续和子铭——
完美!
苏嘉敏闭上眼,一张俏丽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得意。
是啊,她可以同时得到世界上最好的两个男人,这两个男人都会把他们最好的那部分给她,完美至极!没办法,她苏嘉敏也不是贪心的人,谁让这两个男人都有缺陷呢?她只能把他们合二为一了!
而俞子铭的心里,只有苏沫和叶慕辰。
然而,此时苏沫正跟着叶慕辰来到玉湖北面的后山里。
车子停在马路上,叶慕辰领着她走在小路上。
今晚的月亮很亮,即便是在这竹林里,路径还是可以看见。
“这里真的有萤火虫吗?”她问。
“怎么不相信我的话?”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
也不是说不相信他的话,可是苏沫总觉得在这竹林里看萤火虫有点不真实。江州这么大的城市,怎么会在镜湖这里看到萤火虫呢?如果真的有,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听说?
这么想着,她根本没有看路,一脚就踩进了一个小坑洼里面,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疼不疼?”他赶紧扶起她,问道。
她摇摇头,却有点窘的对他笑了下,道:“我,我眼睛有点——”
他认真看了她一下,挽起她的一只手,道:“还好我的视力没问题,走吧!”
说完,他就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苏沫跟着他,心里却忍不住笑了,自己的手在他的手里竟然这么小,她以前真的没觉得啊。
山路一直蜿蜒着,有些地方看不见路,他就打开手机灯。
“你怎么知道这样的地方?”她微笑着问。
“我住在这里啊,没事就经常在山里乱逛——”他说着,看着她。
和她整整在房子里待了一下午,看着她睡午觉,看着她喝水,看着她在屋子里乱跑,他的心里,也觉得那个房子像是家了。而她的心情,似乎也平静了好多,没有再像之前那么抗拒他,没有再哭。
“你不住在市区?”她好奇地问道。
“这边更安静一点,只是因为是一个人,就太安静了。”他答道。
“呃,那你可以养个什么动物。”她说。
“你觉得我养什么动物合适?”
苏沫认真想着,道:“养条大狗,这么大的——”她比划着,叶慕辰哈哈笑了。
“为什么非要养狗?你喜欢?”他问。
“我害怕狗,从小就怕,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再怎么小的狗,只要叫两声或者离我近一点,我都怕。”
他想了想,望着她,道:“和养狗相比,我更喜欢养个人。”
“人?”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是啊,有个人的话——”
他是要和姐姐结婚的,和姐姐有小孩,未来他们一家——
苏沫的眼前,猛地出现这样的一幕,眼眶不禁湿了,却又害怕他发现,赶紧假装驱赶脸上的蚊子擦去眼角的泪。
她对他笑了下,以示回应。
可是,叶慕辰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手中的那只小手僵硬了。
“快到了。”他说完,大步向前。
苏沫的小碎步跟着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你看,你看,真的,真的有萤火虫啊!”她指着空气中飞舞而过的小灯笼,惊喜地叫道。
“前面更多,要不要去——”他的话还没说完,她就抽出手向前跑去了。
“快来啊——”她回头朝他招手,叶慕辰深深呼出一口气,脸上泛起喜悦的笑容,追了上去。
眼前只有一个小湖泊,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小滩泉水,月光洒在湖面上,风吹过水面掀起一层层波澜,一只只小小的灯笼落在水上,却又很快飞向空中,可是微小的身体根本无力抵抗风的力量,伴着晚风飞舞片刻又开始自己的舞蹈。一波小虫飞起来,一波小虫又落下去,整个湖面上,似乎一刻不停地上演着这美妙绝伦的无声的舞蹈。
无声的舞蹈吗?苏沫总觉得是有什么音乐的,只不过人听不到而已,否则萤火虫们怎么会有那么整齐的舞步?
是啊,他没有骗她,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如童话一般的仙境,而这个仙境里,只有他和她!
不远处,似乎又有萤火虫陆续朝着这面飞过来,这场盛大的演出才刚刚开始。
“来,我们坐下看。”他牵着她的手,坐在一块青石上。
他的胳膊,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腰,苏沫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抗拒,微笑着望着前方。
“你什么时候发现这样的地方?”她问。
“好几年了,这些年镜湖周围的环境改善了很多,生态也变好了。”他说。
“我很小的时候也在老家看过萤火虫,可是长大以后就没有了。我以为萤火虫只能是小孩子看见的,人一长大就——”她说。
他不禁笑了,亲了下她的侧脸,道:“傻丫头,你以为萤火虫是童话里的仙女?”
她看着他,低头笑了,道:“我以前真的那么想的,后来才知道是环境的因素——”
他不语。
从那一年偶然在这里散步碰见萤火虫以后,他就幻想过有一天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孩一起在这里欣赏这种童话世界的幻象。没想到,他现在带来的人是苏沫——
“哎,你知道萤火虫是什么变来的吗?”她又问。
“什么,变来的?”他的思绪被拉回,问道。
她点点头,伸出右手,一只小灯笼就落在她的指尖。
“天上的星星遗落在人间,就变成了萤火虫。他们想要回到天上去,却没有力量,于是在夜晚飞出来一闪一闪的,和天上的朋友说话。”她认真地说。
对于叶慕辰来说,从没听说过这么幼稚的萤火虫传说,他却没有嘲笑她,揽住她的肩头,她的手动了下,那只小虫子就飞走了。
“那你呢?你是什么变来的?”他问。
“我?我们都是猴子——”她没有明白他的寓意,答道,转过头望着他,才发现自己的回答错了方向。
“说,你是什么变来的?”他一下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揽住她的腰身。
她含羞低头,不语。
他伸出一只手,扣在她的脑后,将她的脸贴向自己。
“说,你是什么,什么妖精——”他的鼻尖贴着她的,微微磨蹭着,呼吸的热气包围着她的脸庞,苏沫的心,一下下颤抖着。
“沫沫——”他的唇,轻轻亲着她的脸颊,她的唇角,低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嘴唇一张一合,两只眼睛,静静地望着前方。
“沫沫,爱我吗?”他低声问着。
爱?爱他吗?她,不知道。
他知道,于他而言,感情的过早付出或许是一种危险,可是,遇到了对的人,又何必在意谁先爱上谁呢?他是爱上她了,在她还没有爱上他的时候。
叶慕辰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一天如此忐忑,如此渴望自己的情感会有人回应。
他的身后,那一颗颗坠落凡尘的精灵在轻轻舞动着,牵着她的心也忽上忽下地跃动。
她的心头,缓缓涌出酸涩的甜蜜味道,伸开双臂拥住他的脖子。
寂静的夜里,只有两颗心交替跳跃。
她想回答他,可是,她该怎么说出口?如果他们两个人都是只有自己,那她还怕什么?
“姐姐怎么办?子铭——”她低声说。
他松开她,静静凝望着月下这莹洁的面庞。
“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就好,其他的,我会处理。”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五官,“沫沫,告诉我,愿意吗?”
“我——”愿意!
话,卡在嗓子里就是出不来,她一次次张开嘴想要说,可是说不出来。
他微微笑了,笑容里却带着深深的苦涩。
难道他的爱还不能让她放下那些沉重的道德负担吗?
“我不会逼你,沫沫,我会一直等到你愿意接受的那一天,我——”他望着她,说。
是的,他从来都不会逼她,他从来都不会给她压力,他完全接受她!
苏沫猛地抱住他的脖子,颤抖的小嘴堵住了他后面所有的话。
她说不出来,那个爱字,那么沉重,她说不出来,她害怕自己一旦说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她会把两个人拖入深渊,永远被人谴责。她可以接受那样的指责,可他不能啊!
湿润的小舌,有些无助地在他的深渊里探索着,他的内心,如同波浪一般奔腾咆哮。
她是爱他的,他知道,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只要她爱他,他可以为了她付出一切,什么婚约,什么世人的唾骂,他都无所谓。
急促的呼吸相互交替,点燃夜晚的清凉。身后的湖水,也似乎被这热情所激荡着,发出汩汩的声音。
空气中,小虫儿们继续它们的演出,这盛大的演出,只为他们!
她静静靠在他的身边,望着前方。
巨大的明月挂在树梢,耳畔风声掠过。
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更加搂紧了她。
“我们回去吧!再待下去,你就会感冒了,我们明天再来看!”他怜惜地说。
明天?还有明天吗?
苏沫抬起头,对他微微笑着点头,主动挽起他的手。
“你背我——”她却突然说。
他微微愣了下,却还是笑着摇摇头,站在她前方背对着她。
“上来吧!”他说。
她赶紧跳到他的背上,牢牢地抱住他的脖子,俏皮地亲了下他的侧脸。
“傻丫头,你再这样,小心我在车上吃了你!”他回头看着她,笑道。
她知道他说的“吃”是什么意思,不禁羞红了脸。
和他——
她不敢想象和他做那件事会怎样,可是今晚——
女子那饱满的柔软贴着他的背,叶慕辰深深呼吸几下,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小时候我爸会背着我这样走。”她换了个话题,道。
他笑了,道:“我比你爸辛苦,你现在比小时候重多了吧,丫头?”
“那是肯定的啊,我现在都长大了。”
“哪里长大了?”他不禁想逗她,故意问。
哪里?
“到处都长大了啊,个子高了——”她没明白他的话意,答道。
“我不信。”他故意说。
“要不要你比一下,十年前我还没有一米四呢,你现在看看我有多高了?”她一脸不服气。
他突然松开手,她就自动从他背上滑了下去。
“不如现在我就检查一下?”他转过身,含笑望着她,道。
为了捍卫自己的身高,苏沫主动站在他身侧,和他比划着。
“看看,我都超过你的肩膀了,你还觉得我没长高吗?”她一脸认真地说。
他却侧过身,含笑盯着她的胸前,把她看的莫名其妙。
“你,你看什么?哪里有问题啊?”她不解地问。
“那,这里呢?长大了没有?”他的手,覆上她胸前的柔软,轻声笑问。
长大了,肯定是长大了,可是她没办法说出口,他的手就那么时轻时重地揉捏着,她的身体,都要酥了。
“不要这样——”她趴在他的胸口,娇喘道。
他深深笑了,亲了下她的额头,道:“自己走,还是要我背?”
“自己走!”苏沫赶紧从他身边闪过,快步朝前走去。
叶慕辰望着她的背影,那宛如脱笼小兔一般的身影,嘴角弯起喜悦的弧度。
有她,真好!
刚上车,他准备问她要不要去吃夜宵,手机突然响了。
是手下人的来电。
“四少,已经查过您所有的家了,只有丽景山庄的两幢发现监视器,其他地方都没有。监视器上没有发现任何的指纹信息,秦少提供的那辆车的线索,也断了。”一个中年男人报告道。
“那些东西放了多久,你知道吗?”叶慕辰一边开车,一边对着手机那边的人说。
因为他用的是耳机通话,苏沫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东西,更加不知道和他对话的就是那个带着她去见神秘男人的中年男人。
“上个月我们检查的时候还没有发现,应该就是最近。”中年男人答道。
最近?最近的话,岂不是苏沫在那幢房子里过夜的事也被发现了?到底是什么人在监视他?
“去军区那边调查一下镜湖这边的无线电接收情况,他们那边会有记录,从无线电信号上面着手查。有发射有接收,军区的雷达可以检测到。”叶慕辰想了想,对那人说。
“是,您说的对,顺着这个调查,应该可以查出来。”中年男人道,“不过,像那么微弱的信号,雷达恐怕有难度。”
“他们新装备了一套系统,像那个波段的信号可以清晰捕获。我等会儿打电话联系一下,你尽快过去。”叶慕辰道。
“是,我知道了,四少。”中年男人应声,挂了电话。
连他那幢房子都知道,到底是谁呢?
叶慕辰的眉头深锁,苏沫看着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她轻轻推推他,问道。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安慰似地笑了下,拍拍她的手,道:“工作的事。没什么。”
工作?还要去军区调查无线电信号?他不是做金融的吗?怎么还——
苏沫心里冒出疑问,却又不好问他,毕竟他说这是工作的话,那就是工作吧!
“咦,怎么还有未接的电话?”他看了眼手机,自言自语道。
“是不是有很紧急的事?要不我下车走走,你回过去?”她问。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笑了,抓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下,叫了声“傻丫头”。
她以为她该回避吗?她以为他在做什么?叶慕辰叹了口气。
或许,自己的秘密太多,真是应该让她回避!
“没关系,我爸的电话,回家了我再给他回。”他说。
“你爸?呃,你爸爸在京城?”她问。
他点头,道:“他很少回来。”
“那,你妈妈为什么也在榕城没有过去?”她好奇地又问了句。
他笑了下,道:“要是我说,他们两个人从来都是互不干涉、独自生活,你会不会奇怪?”
“啊?”她惊讶地盯着他。
他点点头,道:“他们两个人都是事业心太强,所以——”
“那你呢?他们一直都不管你的吗?”她不禁同情起他来。
像她这种失去父母的人自然没有了父母的疼爱,可他的父母健在,却也得不到父母的关爱。
“以前我爸在江州的时候还会经常和我见面谈心,后来他调走了,本来见面机会就少,也就——不过,我也自立了,就无所谓这些亲情的问题。”他说。
她把手放在他那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望着他。
他笑笑,道:“没事,都过去的事了,我也,也理解他们。这么多年在外面,也没有像小时候那么渴望亲情了。”
良久,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被人前呼后拥的四少,其实,也不是看起来的那么让人羡慕啊!
他握住她的那只手,幽幽地说:“等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不会像我爸妈那样——”他说着,望向她。
自己的孩子,和她的孩子!
他的眼神,她明白那是什么讯息,可是,她不敢往那个方面去想。
车子停在院子里,他却没有熄火,将她揽入怀里,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要是他早知道那一夜之后会爱上她,就不该给她留下事后药的,把自己的小种子种在她的身体里,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长出小芽了。
唉,世上没有“早知道”啊!
“丫头,今晚——”他轻轻吻着她的耳朵,低语道。
今晚,他想要什么,她很清楚,可是,她,她要不要——
“我,我们下车吧!”她轻轻推开他,低头道。
叶慕辰静静望着她那羞涩的面容,忍不住又亲了下她的嘴唇,这才放开了她。
双脚站在门廊上等着他开门,苏沫回头看向那轮明月。
今晚,真的就和他——
门开了,她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叶慕辰看着她,微微一笑。
“你先上楼,我给我爸打个电话过去。”他亲了下她的额头,道。
“卧室旁边的浴室里有热水,你——”他补充了一句,她却低下了头。
“丫头,等我——”他拥住她,含住她的唇舌吮着,喑哑道。
苏沫闭着眼睛,只是点头。
看着她上了楼,叶慕辰深深呼出一口气,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打开,走进一楼的一间会客室,锁上门。
那个号码拨过去,老半天都是等待音。
父亲的这个号码,好多年都没有变过。
叶慕辰坐在沙发上,一手拎着啤酒罐,一边等待父亲。
苏沫上了楼,她今天中午是在三楼的一间卧室休息的,他原本要带她在那间漂亮奢华的主卧室躺着睡午觉,她却拒绝了。现在——
她呼出一口气,来到自己中午休息的那个房间自带的浴室里,试了下水温,便去更衣室寻找浴衣。
柜子里挂着几件崭新的浴衣,摸上去都是很舒服的那种丝绸制品,她想起来自己和俞子铭领证结婚的那一晚,也就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她的衣柜里也挂了这样的浴衣。穿上去的感觉,她还记得,可是,物是人非,她早已不是那一夜青涩的小新娘,而俞子铭也——
唉,不想了,今晚是她和叶慕辰的第一晚,或许也是唯一的一晚,她不能想着俞子铭,也不能想着苏嘉敏。既然没有未来,她又何必让这最后的幸福变得复杂呢?
挑了一件白底蓝花的浴衣,苏沫走进了浴室。
叶慕辰依旧在等着父亲的手机可以接通,一罐啤酒快喝完了,那边还是等待音。
算了,可能没什么——
就在他刚准备挂机的时候,手机接通了,却传来父亲秘书的声音
“四少,首长在里面开会。”秘书声音很低,道。
“那我明天再打——”叶慕辰道。
他并不奇怪父亲十点多还开会的事实,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习惯了。
“四少,你等等——”秘书忙说,起身走到阳台上锁上门,压低声音道,“首长接到报告,说你给孙家帮忙转了一部分钱到国外,是吗?”
“嗯。”叶慕辰应道。
秘书沉思片刻,道:“孙家老爷子下午去世了,他们家的案子,明天就要提交军事法庭,首长现在开会就是讨论这件事。首长想问你,孙家的事,你插手了多少,有什么人知道,有没有记录。”
“你想知道我会不会牵连到首长?”叶慕辰问。
“四少,这件事到了收尾的阶段,最好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秘书道。
“如果首长只是想知道这些问题,就请你告诉首长,我接手孙家的钱都是正常的商业行为,至于那些不合法的,我没有参与,请首长不要担心。”叶慕辰说完,拿起啤酒全都喝完了。
孙家老爷子去世,这一点倒真是突然。不过,之前有那么大的雷声,老头子也不是傻子,会有什么结局也很清楚,死了也就清净了。
“四少做事,首长向来都是放心的。”秘书笑了下,道,“哦,还有件事,四少,两年前菲律宾拉帕克岛的人质事件,你参与了多少?”
两年前的拉帕克岛人质事件?
叶慕辰闭上了眼睛。
那是他带人去当地独立武装的手里解救闵筱和乔安的那件事,当时死了很多人,不过主要伤亡在对方那边。可是因为他带去的人大都在国内有记录,而且,孙家老大孙正义在那次事件里几乎命丧黄泉,发生那么大的事,国内肯定可以查出蛛丝马迹的。
“这件事和孙家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叶慕辰问。
“安全局那边有消息说,三年前菲律宾地区的一个负责人离奇死亡,和后来的人质事件有关。那个负责人,”秘书顿了顿,道,“那个人,四少认识吧?”
叶慕辰苦笑了一下,道:“首长都知道了?”
秘书道:“四少最好向首长亲自解释一下,要不然首长那里会很被动。”
“明天提交法庭?”叶慕辰问。
“是的,明天早上九点。”秘书道。
叶慕辰没想到事情进展会这么快,要是孙家的案子进入了司法程序,乔正南的那件事,就必须要提交上去了。
“菲律宾那件事,我手头上有些东西想要给首长看一下,你能给我安排吗?我想尽快。”叶慕辰道。
秘书看了下腕表,道:“零点,省军区一架飞机直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