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电话拨通了,竟然是无人接听!
顾逸昀坐不住了,她现在刚怀孕,要是有个问题怎么办?她那么迷糊的——
真是个让人操心的丫头!
然而,顾逸昀不知道的是,沈迦因其实已经接到他的电话了,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自己已经来了灾区,何况车上那么多人,她怎么开口?
本来想着车停下到了灾区了,她找个机会再打电话告诉他,却没想到他找的这么快!
他一定会骂她的!一定——
可是,她也没办法啊,都是排班定好了的事,她怎么可能临时推脱?让同事怎么看她?高岚之前造谣的影响好不容易散了,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要是改变组织决定,谣言肯定会再度起来的。她倒是无所谓被人怎么说,要是被联系到了顾逸昀的身上怎么办?以前她倒是可以抵赖,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怎么都抵赖不了的证据!不行,她绝对不能离开救灾现场!
他要骂就让他骂吧,反正,反正——他估计也就是太小心了,想当初,妈妈怀着子豪的时候不是都下地干活吗?那时候还不知道怀着子豪,都那样的干活,不是照样没事?她可不能太矫情了!
这么想着,沈迦因决定先给顾逸昀发条短信,跟他说自己现在在忙,等会给他回电话,让他别担心。
忙?她在忙什么?这丫头,唉!
顾逸昀也没再管,她都是大人了,做事也该有个分寸的。
这么想着,顾逸昀换好了衣服,给司机小刘打电话让过来接他,便回去了他的住处。
他的邮箱里,放着最新的灾情报告,他要查阅之后,在下午的临时常委会上,他还要做报告。
忙于工作的顾逸昀,一时也忘记去追查沈迦因的去向了,倒是原芮雪很着急,沈迦因在路上的时候,还打电话过来问她有没有和顾逸昀讲那件事。沈迦因只好低声说“我已经跟他说了”。
“真的啊!那,顾叔叔是不是很高兴啊?”原芮雪笑着问,“我都可以想象到顾叔叔高兴的样子了。”
他,是挺高兴的,高兴,还紧张——
沈迦因想起他昨晚的样子,脸颊不禁绯红,别人都没注意到,其实她现在完全是一脸幸福小女人的模样。
“那你就好好休养,别乱动,我跟你说,我一个表姐,怀孕的时候在晾衣架上挂了个衣服就流产了——”原芮雪说完,赶紧“呸呸呸”几声,道,“我这个不吉利的嘴。因子,你可一定要当心啊!前三个月最要紧了!”
“知道啦,我没那么娇气,放心哈!”沈迦因笑着说。
“反正我不管,你要好好照顾你和孩子,哦,对了,是不是你现在已经和顾叔叔在一起了?他找了人照顾你?你是不是再也不去那个房子住了?”原芮雪接连几个问题。
沈迦因也不好在车上直接回答,便说:“我这几天要去灾区,暂时不回去——”
“什么?灾区?”原芮雪惊叫道。
“我们早就排好班了,所以——”沈迦因解释道。
“出事的时候你早就知道你有了,对不对?那他们领导排班的时候,你就该跟他们说你有特殊情况,就不要去了,你怎么这么傻,万一孩子出了什么意外,你怎么跟顾叔叔交待?”原芮雪道。
雪儿说的没错,可是——
“没事的,雪儿——”她说,可是原芮雪打断了她的话。
“你呀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顾叔叔知道你去灾区吗?”原芮雪问道。
“他,他还不知道——”沈迦因道。
“我的天,沈迦因,你完了,我跟你说,你这次绝对完了!顾叔叔那么想要孩子的人,你现在怀着孕跑去救灾,他肯定能把你从灾区扛回来,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原芮雪道,说完,她降低声音,道,“你就跟他说一下嘛,让他想办法把你的排班调一下,这点事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也该好好利用一下他的身份给自己谋点福利,何况,这又不是让他给你别墅房子,只不过是让他给你行个方便,又不影响他的,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沈迦因不语。
有些话,她不便在车上说。
“唉,你这个家伙,我也不说你了,你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循规蹈矩,一点都不懂得变通。”原芮雪叹道,“总之,你自己当心点,那边可能事情会很多,你也别太累了,注意休息,重活累活什么的,就偷懒别干,大不了以后你卖力工作嘛,现在还是孩子第一!”
“嗯,雪儿,我知道的,你放心哈!”沈迦因答应道。
“放心?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啊!唉,我真是个劳碌命!”原芮雪叹道。
沈迦因在那边笑着,道:“等我回来,给你做一锅十全大补汤,好好补补你这个辛苦的人!”
“那就算了,一听也不靠谱!”原芮雪笑道,说了几句,两人便挂了电话,而一个小时后,沈迦因乘坐的车子就到了芦花镇,她和另外三名同事赶紧去了外事办的救灾地点,开始进入了工作状态。
和沈迦因同去的三个同事,都是其他科里的,两男一女。那个女的,年纪比沈迦因大点,是他们的头,另外两个男的,都是年轻人。虽然都是男人,可是一个小伙子明显看着文弱多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派他去干什么都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沈迦因想不通,怎么就派了一个这样的人来?幸好另外那个小伙子是个任劳任怨的,不管让他干什么,都毫无怨言。
上大学的时候,外语学院的男生本来就少,总共就那么几个稀有动物,还娘娘腔的不行,比女生还女生,沈迦因因此就对外语系的男生没有一点好感。这次和她同来的两个同事,一个证明了她之前已经预设的好恶,而另一个,好像完全不是那样。
“沈科长,来,喝口水——”沈迦因正站在一堆方便面箱子面前核对存货,有个男声就飘了过来,她一回头,看见的是一张笑盈盈的脸。
“谢谢你!”沈迦因接过那瓶矿泉水,笑道,“看你也累了,歇会儿吧!”
“没事,”他顿了下,道,“哦,沈科长,我叫曾泉,你可能还不认识我,刚才你还叫错我的名字了。”
说着,他嘿嘿笑着。
沈迦因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道:“对不起,我,我没看清楚名单——”
“啊,没事没事!”曾泉笑道,“那你继续统计,我去看看那边,这会儿没什么人来领东西,小刘和徐科长在前面守着了。”
现在是下午三点,沈迦因他们这个物资发放点负责三个村子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个发放点来的人就是不如其他几个发放点的多,这会儿就更没什么人来了。
沈迦因在这边统计方便面的库存,曾泉就去后面查蜡烛。现在救灾,也就发点方便面、矿泉水和蜡烛,按照人头发放。
坐在前面登记处的小刘一个人无聊地在玩手机,而那位徐科长,则去了其他的地方和熟人聊天。虽说是灾区,可并不是人人都忙碌的。沈迦因这半天就觉得挺清闲的,根本没有原芮雪所说的那么紧张。什么重活累活,都有曾泉在干,哪里轮的上她?
说到曾泉,沈迦因就觉得奇怪,这小伙子看着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样子,应该也是家境很好的年轻人,怎么干起活来一点都不省力气呢?说起来,这人和人,差距还是很大的,这也许就是觉悟吧!
登记完了库存,沈迦因来到自己所在的这个发放点附近的河边,给顾逸昀打了个电话,正好他这会儿开完了会,和赶来的市委书记赵启明在商谈救灾的一些问题,沈迦因的电话就 来了。
他看了眼来电,按掉了,赵启明扭过头和一旁坐着的秦章说“成功集团好像捐了不少钱,这次要对他们提出大力的表扬。”
秦章频频点头,道:“是啊,成功集团现在自己也处境艰难,却没想到会这样热衷于社会事务,我们要好好宣传宣传。”
赵启明也同意,道:“像这样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必须要给他们多方面的支持,用钱用地用人方面,都不能吝啬。”
“是,我和省建行的刘行长联系了下,他已经和成功集团签了一比贷款。虽然杯水车薪吧,希望还是能支持下小郑总,毕竟,像他这样有良心的企业家,已经不是很多了。”秦章道。
其他几个参与会议的领导,都表示附和。
顾逸昀听着,不发一言,可是,内心里,他觉得秦章和赵启明在这样的场合公开支持一家企业,似乎有所不妥。不过,这也说明他们和郑家非同寻常的关系。之前他就收到消息,说赵启明的一个情人是成功集团的董事,给郑家贷款,对赵启明来说,不过是正常地把钱从银行装进自己的口袋。他都知道了,秦章能不知道吗?却还是这样积极的——
何必在意这些呢?在官场十几年,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顾市长是不是身体不太好?看着你脸色很疲惫,要不我们就散会吧,你也早点回家休息——”赵启明看了顾逸昀一眼,道。
“听说顾市长的父母来了,这下好了,顾市长回家去,家里也有人照顾你了。”秦章含笑道。
“我爸妈去疗养院了,不在江城。”顾逸昀笑笑,道,“不过,我都这么大岁数了,生活还是可以自理的。”
秦章噎住了,赵启明却说:“那还是不一样的,有爸妈在,心里踏实些,唉,我就盼着我妈啊什么时候过来在我家里住几天,可是老太太不愿意待,没办法,老人上了年纪就是固执!”
众人皆点头附和。
顾逸昀笑笑,没说话,他知道赵启明嘴上这么说,可实际情况不是如此。赵启明的老婆和婆婆之间常年婆媳不和,老太太又看不惯儿媳妇,这才是根本原因。
只不过,他也清楚,秦章说这话,只不过是让赵启明有个机会再把他顾逸昀的家事炒炒作,让大家再一次把他顾逸昀当做一个笑料而已。
是啊,连老婆都管不了的男人,不是笑话是什么?说不定这个老婆在背后给他戴了多少绿帽子呢!
领导们闲聊了几句,就散会了。
明天,赵启明要领着市里一干领导陪同姚省长去南城县视察灾情,顾逸昀留守市府。现在救灾进入了善后环节,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也是赵启明去露脸捞名声的时候了。
离开市委,顾逸昀便让司机送自己去松鸣山疗养院看望父母,尽管现在不能把沈迦因怀孕的事告诉盼孙子的父母,可是,顾逸昀的心情已经轻松了许多。
坐在车上,他给沈迦因回了电话过去,沈迦因一看是他的,赶紧接了。
曾泉看着沈迦因连饭都不吃就去接电话,心里不禁莫名。
“在做什么?”他的声音温柔如故,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和他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嗯,在吃晚饭,泡面。”她说。
顾逸昀愣住了,道:“你怎么吃那么没有营养的东西?哦,对了,张阿姨和你联系了吗?她怎么给我发短信说没找见你?”
沈迦因的脚,在地上磨着。
良久,她才说:“我,我在芦花镇——”
芦花镇?
“哪个芦花镇?”他不敢把她说的这个地方和那个重灾区联系在一起。
“是,南城县的——”她小心翼翼地说出来。
虽然没见过他发火,可是她可以想象。
“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乱弹琴!”他说。
“我们处里救灾点就在这里,我是第一批——”沈迦因道。
他本来是可以跟她发火的,可是,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她说:“你别担心,我很小心的,而且,我们这里没什么活,就算有活也不用我干,有男同事做。你真的别担心,吃的喝的,我也都很注意的,你放心,就三天,三天就回来了。”
顾逸昀真的无奈了,她这个家伙,怎么就,就这么——
她,应该会没事的吧!听她这么说——
“你在那边都做些什么?”他问。
“就是给灾民发放生活物资,方便面啊矿泉水啊蜡烛啊什么的,”她说,“我就给发,有个男同事搬东西。而且,我们这个点不知怎么回事,来领东西的老百姓很少,今天一整天连三十个人都没有,我看了那三个村的村民登记情况,加起来都一千多人呢!你说是为什么?难道他们都出外去了,不在村里?”
顾逸昀很是无奈,他的手指抚着额头,想了想,道:“是哪几个村?也许我还记得。”
沈迦因忙报了三个村的名字,顾逸昀一惊。
怎么分给沈迦因他们的是三个偏僻的村子?那几个村子不是没人,是离镇上太远了,因为太远了,他都没有来得及去。那边的情况,南城县方面说灾情不严重,具体情况怎样,并不是十分清楚。
“你有没有向前来领救灾物资的老百姓打听村里的情况?”顾逸昀问。
“啊?没有,没有问——”沈迦因答道。
“要是后面还有老百姓来,你要仔细了解一下他们村里的灾情,还有,他们要怎样才能到镇上领救灾物资,村民的安置,等等,你都了解一下,尽快给我一个答复。”顾逸昀道。
“嗯,我记住了。”她说。
顾逸昀静静望着窗外那即将升起的夜色,道:“照顾好自己,丫头!”
她的鼻头,涌出一阵甜蜜的酸涩,点头道:“嗯,我记住了,你别担心。”
他“嗯”了一声,道:“我要去看望一下我爸妈,有什么事你随时给我电话,不要犹豫,明白吗?”
“嗯,我知道了。”她应道。
眼前,明明是一片破败的景象,沈迦因却丝毫没有觉得难过,她的心情,完全由这个男人主宰。
她以为他会骂她,却没想到,他,他终究是关心她的。
“那我先挂了啊,要不然我的泡面就不能吃了。”她笑着说。
“嗯,再见!”他说。
说了“再见”,沈迦因久久不忍挂断电话,却还是挂掉了,转回头快步走向了工作地点。
“沈科长,赶紧的,你的面条都不能吃了。”徐科长道。
“对不起,接了个电话。”沈迦因笑笑,道,说完就坐在一旁端起桶装的方便面继续吃了。
吃完了晚饭,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再看看自己的桌子对面除了几个来问情况的人,根本没有老百姓来领物资,沈迦因想起顾逸昀的话。
“小刘,我看看我们今天登记的名单。”她走到那个文弱的男人面前,道。
“我每一笔都记下了。”小刘道。
沈迦因看了一眼,小刘那白皙的皮肤似乎因为今天被晒了半天,已经有些黯淡了。
看男人的皮肤,好像有点不道德——可是,嘿嘿,没关系吧,随便看看嘛!
当沈迦因拿着登记名单坐在凳子上时,曾泉搬着凳子坐了过来,问:“沈科长,你在看什么?”
沈迦因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别的发放点那里都好多人,我们这里人这么少呢?”
曾泉还没回答,坐在一旁修指甲的徐科长就说:“可能是那几个村里的老百姓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呗。就这些方便面,谁愿意吃啊!难吃死了!”
沈迦因和曾泉同时看了徐科长一眼,没理她。
像玛戈王后那样的不知民间疾苦却又不去在意的人,古今中外到处都有。
“是呀,我也奇怪,为什么呢?”曾泉道。
“会不会是,”沈迦因思考道,“会不会是因为这些村子来镇上的路断了,不好出门,所以才这样的?”
她说着,问询似地看准则曾泉,曾泉陷入深思,道:“有这个可能,如果他们是因为道路不通而无法来领取救灾物资,而且,恰好他们也需要这些东西——”
沈迦因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有一个中年男人朝着他们的桌子走了过来,已经站在了小刘面前,用浓重的方言问这里是不是**村的救灾物资发放点。
“是的,大叔!”沈迦因忙迎了上去,曾泉见沈迦因过去了,赶紧开始准备东西发给大叔。
“好,好,这是俺们家的户口本,你看——”大叔说着,从上衣的内口袋里小心地取出一个已经户口本,沈迦因忙接过来,递给小刘登记,同时给曾泉说发多少方便面多少蜡烛多少矿泉水。
“大叔,你们村里情况怎么样?为什么大家都不来领东西?”沈迦因问。
“路都断了,那么远的,村里又都是老人跟娃儿,谁来领嘛!就俺这下午出门的,走到镇上都天黑了,领了这点蜡回去,天都要亮了。”大叔说着,给自己背的袋子里装着曾泉拿过来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
“你们都还在村里,没有去安置点吗?”沈迦因问。
“俺们那里太远,还没有人送帐篷过去,俺们都在屋里头待着哩!”大叔答道。
“你们村里大概有多少人,离镇上要多少路?”沈迦因问。
大叔看了她一眼,道:“就俺们那个队里,就有十几户人,路断了,车子不能骑,走的话,要三四个钟头。”说完,大叔在小刘指的位置按了手印,背起袋子就走了。
曾泉看着沈迦因,她一脸严肃,拿起小刘手上的登记本,数了一下刚刚这个大叔村里的人数,来领东西的连一成都没有。受了灾,路也断了,帐篷也没送到,那些老百姓在村里吃什么喝什么?
沈迦因想想,决定跟顾逸昀说实情,让他赶紧派人过去。可是拿起电话,她又觉得必须要有切实的根据才能跟他说派人去那些村里,万一她谎报了军情怎么办?这可是救灾的大事,不能有丝毫差池的,出了错,背黑锅的人是顾逸昀!
“大叔,大叔,等等——”沈迦因追了出去,没一会儿,那位大叔就和她来了。
“曾泉,我们清点好东西,去借个自行车走吧!”她说。
帐篷里的三个人都盯着她。
“好的,我这就准备!”曾泉看着沈迦因的脸,好像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说完就已经开始按照数目清点救灾物品,准备装箱。
“沈科长,你们要干什么?”徐科长问。
“徐科长、小刘,你们先在这里守着,到了晚上了,可能不会来太多人,我和曾泉赶紧连夜把东西送到刚刚那个大叔的村里去——”沈迦因说完,帮着曾泉的忙。
徐科长和小刘看着他们,也没有要伸手帮忙的意思,就那么看着。
曾泉码好箱子,跑去路对面的一家药店借了辆三轮车和一辆自行车,赶紧和沈迦因一起装好车,跟着大叔一起离开了发放点。
“这两个人,疯了吧?”徐科长和小刘道。
夜色,爬上了天空。
沈迦因没有想过,自己会做这样的事,从镇上去那个村里的路有多远,她也不知道,一路上就和大叔聊着,曾泉骑着三轮车,沈迦因推着自行车,偶尔骑一下。
看着曾泉搬东西可以,可是骑车在这颠簸的路上,却根本不行,沈迦因不禁摇头叹息。
可是曾泉一看她这样,就好像是要证明自己很有用一样,努力地骑着车子。
这条路,果真不好走,走走停停,遇到坑坑洼洼的路段,只好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把车子抬过去了,再把东西装上车。
大叔帮着他们两个,虽然年纪轻,可是沈迦因和曾泉完全不如与大叔那么能干。眼看着月上中天了,一行三人才喘着气到了村里。
市政府派来救灾的人把救灾物资连夜送到了自己家门口,村里的老百姓听说了,虽说很多人都已经睡下了,却还是都起来赶到了村口的打麦场里,拿着自家的户口本登记领取。
发放完了东西,沈迦因叫曾泉和自己一起去村里看看,看看老百姓的状况。曾泉虽然不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是看着她那被汗水湿透的头发,还是跟着她挨家挨户去看。每到一家,沈迦因就用手机拍下照片,和每家人详细了解受灾的情况。
这一夜,等两人走访完所有的十几户人家,时间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这个村民小队的队长安排他们住在自己家里,天亮了再回镇上。
沈迦因走出院子,来到外面的一棵树下,拨出了顾逸昀的号码。她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可是,她还是决定尽快跟他说。
“你现在就在村里?”顾逸昀惊道。
这个点,他已经睡下了,可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人,只要手机一响就会起来。他没想到沈迦因竟然大晚上跑去那么偏僻的村落,她一定是跑去实地查看了,这个丫头!
“嗯,我想先跟你说了再回去睡觉。”她答道。
顾逸昀坐起身,来到客厅找了纸笔,开始做记录。
沈迦因那么辛苦跑去做的调查,他怎么可以忽视呢?
她认真地做着汇报,电话那边的人,既是她的爱人,也是她的上级,是能帮助这些灾民的人。
“还有些照片,我发给你彩信。”她说完,挑选了一些有代表性的照片发给了他,顾逸昀一张张翻看着照片,浓眉拧在了一起。
这就是南城县报告的灾情不重的样子吗?
“还有什么?”顾逸昀问。
“呃,大致就是这样了,不知道其他的村里是不是这样的情况,我还没来得及了解。”沈迦因道。
“嗯,我知道了,我这就让他们派人赶紧去这三个村。”顾逸昀道。
沈迦因的心,猛地轻松了,好像自己这一晚这一路的艰辛都有了价值,太好了!
明亮的月亮就挂在头顶,乡下的夜晚,即便是夏夜,也让人觉得冷,她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着凉了?”他忙问。
“还好还好,刚刚有一阵风!”她捏捏鼻子,道。
“你,怎么样?”他问。
“我没事,就是觉得累,看来真是要好好锻炼身体才行!”她笑着说。
头顶漆黑的夜空,那么的辽阔,而这个世界,安静极了。
“你怎么这么鲁莽?那么远的路,大晚上的,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这才怪怨她起来,“你就坐在镇上跟老百姓打听就够了,跑那么远——”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现在谣言那么多,要是不亲眼去看,我怎么知道自己听到的是真是假。要是你听了我虚假的情报就做决定,万一犯错了怎么办?”她打断了他的话,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顾逸昀担心父母起夜会发现他还没睡,就小心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道:“丫头,就算我犯错也不要紧,我有机会弥补,可是,你和孩子——”他背靠着门站着,望着眼前深深的黑暗,“要是你和孩子有了意外,我怎么弥补?”
她的心头,涌出一股热液,这才有了后怕。
自己,的确是太,太鲁莽了!
“对不起,我,我,我以后,以后,再也不会,不会这样了。”她低声道。
“傻瓜!”他好像是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良久,才说,“都是我的错,不该让你,不该让你做这种事的!”
“你别这么说,我,我没事的,我现在给你打电话,不就是好好的吗?而且,”她望着远方,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能够帮到别人,真的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他无声地笑了,道:“就算是再怎么幸福,我都不允许你再这样冒险了,沈迦因!”
她含笑不语,旅游鞋的鞋尖在地上踢着。
活了将近二十五个年头,沈迦因从未像此刻这样内心充实,她知道,这样的充实来源于深深的幸福,不止是帮到那些灾民的幸福,更是帮到顾逸昀的幸福。她终于,终于能给他帮忙了,她不再是一个只会陪他上床的人,而且,她还能做更多!
此刻,沈迦因觉得自己好像离他近了一些,心理上近了些!
“好了,你赶紧去休息,我打电话派人!”他说。
“嗯,我知道了,晚安!”她说完,刚要挂电话,就听他说了句“照顾你和孩子”。
她,和孩子!
是啊,她现在,以后再也不是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了,终于有一个和她有着同样X染色体的生命和她一起活在这世上,她不是孤独的了!
谢谢你,顾逸昀,谢谢你让我不再孤独!
她的手,轻轻放在小腹上。
“嗯,我记住了!”她答应道。
“嗯!晚安!”他说。
手机里,传来单调的鸣音,沈迦因却笑了。
从今以后,她在这个世上就有了自己亲近的人,他,还有孩子!最亲最亲最爱最爱的人!
“沈科长——”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沈迦因忙转过身。
“啊,原来是你是,曾泉!”她微笑着问候道。
皎洁月光下,这张笑脸,让曾泉猛地凝住了笑容。
“你找我有事?”沈迦因合上手机,含笑问道,她猛地想起晚上的事,道,“谢谢你陪着我一道过来,你今晚帮了大忙了,辛苦了!”
“啊,啊,没事没事,没什么,应该的!”曾泉忙说。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们要早点赶回去,要不然徐科长和小刘那边会撑不住的!”沈迦因说完,微笑着从他身边走过去。
曾泉转过身,一脸笑容望着她的背影。
早上六点,沈迦因就起床了,随便擦了把脸漱了下口就和曾泉一起告别了队长,骑着自行车和三轮车离开了小村子。离开的时候,他们看见了村口打麦场那里正在支起的帐篷。
“真是奇怪啊,他们这么快?”曾泉道,“我还以为上面把这几个村子忘掉了呢,看起来也没有嘛!”
“看起来是!”沈迦因道,看着那些正在支的帐篷,骑车自行车离开了。
曾泉骑车跟在她后面。
“你是不是最近才来处里的?以前都没见过你啊!”沈迦因问。
“呃,其实我比你早两个月,只是你没注意到我而已!我这个人,长相太普通了!”曾泉笑着说。
沈迦因看了他一眼,笑了,道:“是不是长得帅的人都这么说?”
“是吗?你觉得我——”曾泉加快骑了两圈,超过了她,看着她,问。
她点头,道:“是我太孤陋寡闻了!”
“不过,我可是听到过很多沈科长的传闻!”曾泉道。
沈迦因的心情很好,说话也轻松了许多,笑着问:“有什么是比较新鲜的吗?”
“新鲜的?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想问沈科长,请别见怪!”曾泉的脸上,表情略显严肃,完全不是刚刚那说笑的样子。
“沈科长昨晚是和男朋友通电话的吧?”曾泉问。
“哦?为什么这么问?”她从车子上下来,推着自行车慢慢走。
“因为,”他慢慢骑着,看着她,道,“你打完电话以后很高兴,我想——”
她没有否认,含笑点头,道:“是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郑总?”他问。
沈迦因笑笑,看着他,说:“你好像好奇心很重啊!长得帅的男生都是这样吗?”
曾泉不禁笑了,道:“被沈科长一直这么夸奖,我也觉得自己好像很帅!”说着,他摸了下自己的脸。
看着他这样子,沈迦因不禁笑弯了腰。
“仔细想想,我这样做很不公平,老是打听你的事,显得很八婆!”他说。
她点头,道:“的确是,有点八婆!”
他笑着,道:“没办法,我这人好奇心太重了。呃,为了公平起见,沈科长也可以问我问题。”
“呃,我不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她摇头道。
“这一路要好几个小时呢!我们总要聊点什么吧?沈科长要是不问我,我就要问沈科长了!”曾泉道。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称呼我?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好吗?”她说。
他笑了,道:“好像是有点怪异啊!那我,我叫你迦因?”他说着,看了她一眼。
迦因?郑翰就这么叫她,可是,她和他们都不熟,怎么曾泉也——
好吧,迦因就迦因吧!反正大家年纪都差不多,年轻人之间这样称呼也没什么。
“可以啊!不过,我还是直接叫你的名字吧!”她说。
“我家里人都叫我阿泉!”他说。
“你是南方人?”她问。
“为什么这么说?我长的是北方人的样子啊!”曾泉道。
“南方人不是叫阿什么吗?我们北方人是叫小什么的,小泉!”她说。
他笑着摇摇头,道:“我妈是上海人,所以,就是阿泉了,不过,我觉得还是阿泉好点,小泉,有点,那个——”
沈迦因看着他的表情,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小泉纯一郎?”
曾泉点头,道:“我这个人真是穷人的自尊,好不容易和大人物沾上边,却还是这样,嘿嘿。”
“没事,你这样很对啊!像小泉纯一郎那种右翼分子,谁愿意和他沾边呢!”她说,“说明你很爱国!”
曾泉哈哈笑了,道:“这也能叫爱国啊!”
“那叫什么?”她问。
他想想,道:“爱国就是像你昨晚做的那样,那才是爱国!”
沈迦因不解地看着他。
他下车,推着车子向前走,正好眼前是个上坡。
“爱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爱这片土地的文化,不就是爱国吗?你一个柔弱的女生,甘愿大晚上带着救灾的物品来到这样偏僻的山村,难道不是爱这里的百姓吗?这不是爱国是什么?”他说。
“你真是把我吓到了!”沈迦因道,“我只是尽职而已,和爱国,差远了!”
他看着她,笑笑,道:“我爷爷跟我说,做好本职工作,也是一种爱国行为,所以,不管你怎么不愿承认,爱国就是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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