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温怡公主走进主殿时，一眼便看见主榻上那个十几年未见的身影，陌生却又熟悉，未来得及想什么，便脱口而出道。

康熙正与荣妃对弈到关键时刻，猛然听见一声温怡的叫声，便抬起头看见自己曾经十分宠爱的女儿。

“温怡呀！！”康熙叫道，朝着温怡挥了挥手，示意她过去。

温怡如彩蝶扑花一半，全然不似三十岁的妇人，仿佛仍旧是那个十几岁的无忧无虑的公主，小跑着扑进康熙的怀里。

“哦哟哟，朕的二公主回来了。”康熙宠溺地抱着温怡，想到那些远嫁的公主，多半都是年纪轻轻就没了，只有温怡还能回来。

“那温怡就不走了，好不好，皇阿玛？”温怡扬起小脸，看着康熙动情地说道。

荣妃连忙说道：“你都多大了，还赖在你皇阿玛怀里撒娇，真是个没规矩的额娘。”

康熙抬手刮了温怡的鼻子到：“朕的温怡即便是做了玛法，永远还是朕的二公主。”

温怡不理会荣妃的暗示，继续撒娇道：“皇阿玛，温怡真的不走，好不好。这次回来，温怡特地带来了阿萨哈和林娜，如果皇阿玛不让温怡走，温怡就带着两个孩子住在这里，好不好？”

一时之间，大殿内又陷入了宁静。康熙渐渐收敛起宠溺的笑容，温怡也从他怀里坐直了。

“温怡，这次回来是准格尔汗特意跟朕写信，许你回来省亲。”康熙着重了省亲两个字。

温怡岂有不明白的，但是她仍旧不死心，拉着康熙的手道：“皇阿玛，公主回京建府都是可以的。额娘年岁大了，温怡想多陪陪她。”

康熙拍了拍温怡的手，柔声道：“这次，你就住到年后吧，陪着你额娘好好过个年。阿莎哈和林娜呢，朕有礼物要送给朕的外孙。”

荣妃不等温怡再说什么，连忙笑着接话道：“温怡，快去将那两个孩子带来给你皇阿玛看看。”

秦嫫嫫连忙拉了温怡一下，才将她带出去了。

“温怡也是挂念皇上和臣妾，故才说出那些浑话。皇上么要放在心上。”荣妃见康熙一脸沉郁地坐在那里，故又说道，“这盘棋，皇上已经快要赢了臣妾了，不如接着将这盘棋下完？”

康熙淡淡地说道：“荣妃是故意让着朕吧，这样不下也罢了。”

只见皇上的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如同湖面上涟漪消失得了无痕迹了。

荣妃连忙站起身，福身道：“都是臣妾的错，温怡臣妾会劝着她的。”

康熙脸上稍安，对荣妃说道：“过几日，朕为温怡设宴，到时候让马佳氏的人进来吧。温怡的兄弟嫂嫂也都来。今日，朕就不陪你们母子用膳了。等会儿，朕会令人将给两个孩子的礼物送来。”

荣妃连忙又福身道：“臣妾代温怡谢皇上恩典。温怡这孩子太过娇宠，都是臣妾惯坏了她。皇上实在不必如此为她兴师动众的。”

康熙站起来身，不自觉地掠了掠龙纹袖袍，走下主位，往门外走去。

“臣妾恭送皇上。”身后，荣妃恭恭敬敬地福下身。

待皇帝走远后，荣妃这才站起来身，脸上的笑容早就看不见踪迹。

“额娘，什么时候，您在皇阿玛面前变得如此不堪？”躲在暖阁里的温怡公主含着泪道。

“你不是都看到了。如今，你额娘只剩下一个荣妃的身份了。马佳氏也早不如从前了。”荣妃仿佛累极了一般，她看着那盘还未下完的围棋，道：“都收下去吧，本宫再不想下棋了。”

“额娘，以前皇阿玛是很宠爱额娘的。你还是为皇阿玛生育了最多孩子的，为何如今反而不如德妃和宜妃了。”

荣妃苦涩地笑了几下道：“那些事不是你该知道的，也是你管不了的。本宫的七阿哥和八阿哥都没能保住，从那时开始，额娘就不如从前了。好不容易熬过了孝昭仁皇后，结果又来了一个佟贵妃，之后便是德妃，如今又是宜妃。额娘只盼着你好好的，你三弟是最令本宫操心的，五弟又那样了，倒是安生了。”

温怡走出来，脸上的妆容早已经被泪水冲得一塌糊涂，贵为天之骄女，她心头的悲痛又有谁能理解。虽然嫁给准格尔汗，颇受宠爱，但是仍旧抵不住对家乡故土的思念。

“罢了，温怡便让汗王领兵来打吧，到时候接了额娘和女儿一起住。”温怡抹了脸上的泪道，“当初说服女儿嫁过去的时候，说了会好好待额娘，可如今额娘这里又是什么光景？”

“额娘老了，生在皇家，便是这样的结果。”荣妃忍住心底的涩意，说道。

“那德妃不也老了，宜妃也不年轻。为何只有额娘是这样子。额娘的资历可是比她们都要老。女儿尽不知，额娘这些年过得这般艰难。”温怡冷静了下来，擦干了眼泪道。

“温怡，你如今也是做额娘的人了，最终还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忍了吧。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么要想这些了，明日就去你外祖母家看看吧。”荣妃这些年不得宠，与娘家人也是联系少了的。

“他们不顾着额娘，我为何还要给他们脸面呢。皇阿玛不是说了，宫宴叫他们进来呢。”温怡不屑道。

“宫宴是宫宴，额娘已经无法为马佳氏带来什么荣耀了，现在你皇阿玛如此重视你，一则是对你这些年来的想念，也是真心疼爱过你的；二则你是准格尔汉王妃，这层关系是紧要的。再么要说那等胡话，你孩子都生了，怎可不回去？”荣妃道。

“额娘，女儿就听你的。男人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算吧。明儿，女儿就带着两个孩子好好去逛逛北京城，他们从小生活在草原，还没见过繁华都城。女儿就让他们好好记着这北京城的繁胜，以后若有机会，要跟他们的阿玛一样。”温怡忍不住说道。

当晚，康熙拆开了那一封来自准格尔汗的信，看过后便一直在乾清宫，最后吩咐梁九功去荣妃宫里传旨，让荣妃去乾清宫伴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