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大嬷嬷的回禀后,四爷见天色晚了,也没有立刻去干什么,他是怕累着兰琴,故此吩咐下去,将那小厮看管起来,自己则待着兰琴就歇在了前院。
苏培盛和念雪伺候完两人洗漱了后,便退了出去。兰琴很少来前院,更不提来四爷的卧室。她走进这间专属于四爷的卧房,突然想回自己的南小院了。
“爷,妾身还是回去吧,三阿哥今日肯定是受惊了,爷还是去关怀关怀他。他骤然失兄,现在又骤然失母,你这个做阿玛的应该多关怀关怀他的。”兰琴道。她这一日,也累得够呛,此刻就想念起自己那柔软的床,好好睡一觉。
“别的女人都恨不得往爷屋子里钻,你倒是不肯在这里歇了?”四爷虎着脸道,一把搂住兰琴那明显增大了一大圈的腰身。
“人家是孕妇嘛,人家挑床嘛,又想着爷还得看顾三阿哥一二,妾身晚上睡觉又很不踏实,这猛然间换了地方,肯定更睡不着了。”兰琴嘟起嘴巴,委屈地说道。
四爷一愣,心里的顿时被这小格格的撒娇柔软得一塌糊涂了,说道:“爷的确忽略了三阿哥,以后要好好弥补这孩子。不过幸好有你这位好姨娘肯看顾他,才让爷发觉伺候他的奴才都这样不尽心。如果爷将三阿哥指给你做儿子养,可好?”
兰琴没想到四爷会突然提了这样一句,思忖了片刻道:“爷,三阿哥如果愿意,可以住到南小院来。我替爷看顾着也没问题,但是不用过继在我膝下了。”
四爷低头盯着兰琴的眼睛,抬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头,道:“这是不想咱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成了老二,对不?”
兰琴被四爷戳中心思,点点头道:“爷不考虑将三阿哥寄养在尹格格那边么,我见她好像很有这个意思,三阿哥也喜欢她的。”
四爷连想都没想道:“爷看得出来,三阿哥对尹氏的喜欢不用与对你的喜爱。三阿哥已经失去了生母,爷不想再将他寄养在一个他本事不情愿的人那边。尹氏虽然温和,但到底尚且不知她对三阿哥的心思到底如何。”
兰琴没想到四爷心思这般深,之前见他赏赐尹氏,以为是他基本是恩准了三阿哥寄养道尹氏膝下了。
“福晋倒是跟我提过此事,但是我见你还能发现三阿哥身上的油渍,足可见你对三阿哥的关心是不比别人少的。”四爷又道。
兰琴嘴巴一翘,说道:“好,三阿哥寄养过来,多一个哥哥疼爱,这个小家伙也好。”
说完,兰琴温柔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与此同时,福晋的屋子里灯火通明。伺候在里面的几个奴才都静静地矗立在福晋跟前,李嬷嬷带头站在最前面。能够站在这里的人,基本都是福晋的心腹,福晋所所做的事情也没避着她们。除了一个灵秀,李嬷嬷、春柳、夏荷、秋蝉和冬梅都是跟随着乌拉那拉氏从费扬古府里头出来的。
福晋铁着一张脸端坐在主榻上,整个屋子里压抑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听见烛芯被烧得噼噼啪啪作响声,再就是青铜莲花路里飘散出来阵阵的百合香,更使得闷闷仍旧下不下来雨的天气混沌难受了。
汪氏那边基本是说通了,实在避不过,就由着她定下,至多被四爷幽静,再加上颜玉那边也没出什么事情,应该不会要了她的性命的。
可是,当初那两个送木炭给南小院和东小院的奴才可是找到了一个了,这个就麻烦了。那奴才本就身份地位,不可能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害两位主子的,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指使的。汪氏已经顶下来一件事,如果再让她顶那件,估计她也不会肯,那就是要命了。
一旦那奴才招出是受李嬷嬷指使,那么四爷不可能还会对福晋一点怀疑都没有。
“雀儿可是解决干净了?”福晋屏住心里的烦躁,沉声问道。
“启禀主子,老奴将她贴了加官,断了气后便装了麻袋,乘着无人的时候绑了大石块投了碧心湖。”李嬷嬷低头小声道。这番话听起来好似很稀疏平常的一件事儿,这屋子里的丫鬟们没一个露出不忍之色。
所谓“帖加官”,便是由行刑的人将桑皮纸揭起一张,盖在受刑人的脸上,然后嘴里喊了一口水,使劲喷出来一阵细雾,桑皮纸便发潮受软服帖在那人脸上,紧接着就是盖第二章,如法炮制。直到七八张贴完,受刑之人便活活被窒息而死。那七八张纸一张纸从受刑人面上揭下来的时候,凹凸分明,犹如戏台上跳加官的面具,保留着那刚死之人的可怖形状。
“可是没人瞧见吧。”福晋放了心,只要雀儿死了,武氏一人之言就没有那么有说服力了。
“是乘着夜色去的,走的都是夹道,装在每日从这里运夜香的车里头,无人看见,请福晋放心。”李嬷嬷又道,只见她此刻整个人笼罩在烛火的阴影里,犹如夜枭一般。
“好,你们都退下,嬷嬷留下。”福晋屏退其他道。
待春柳他们都出去了,福晋便指了指身边一处座位道:“这里无人了,嬷嬷坐下说话吧。”
李嬷嬷心里一沉,躬身道:“老奴站着回话即可,岂能与格格同坐。”
福晋的眼里闪过一丝柔声,心里一叹,坚持道:“嬷嬷坐下吧,就跟霞瑜在闺房中一般,我们也许多没有说说话了。”
李嬷嬷心里暗暗苦叫不好,她是了解自己的这个主子的,这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说的。
“嬷嬷,如果那个小厮招出是你,你怎么办?爷会怎么想?”福晋知道,李嬷嬷是自己的心腹加臂膀,这些年,没有她的帮衬,自己一定更加过的不如意。很多事情,都是李嬷嬷为自己去打点的。所以,想要她去顶下这件事,比汪氏要难多了。
没错,我们的福晋现决定了:为难关头,断其手臂,以保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