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又在外头说道,“奴再去寻一些山泉回来。”
“嗯。”
云兮兮点头,已经不再刻意去让她改过自称了。
龙三朝朝露实心实意地行了个礼,“多谢朝露姐姐。”
要不是她,单凭几个龙卫,哪怕跑断了马腿,也不能有这么多干净的山泉给锦沐笙来用。
朝露没说话,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脚尖一跃,入了半空,不见身影。
龙三走回来,将册子放在云兮兮手里。
云兮兮翻到朝露折起的那一页,看了起来。
龙三在旁边低声问:“小大师,殿下这诅咒,是因为喝水被种下的么?这么说,那以后宫中的饮食用度,岂不是全然不能碰了?”
云兮兮摇了摇头,抬眼看他,“我以山心之石加祝福守护之咒,本能护他不受妖魔邪秽侵袭。却没想到,他却还是受了从内里发出的诅咒之恶道。”
龙三与龙五听着,都觉得心里头一股憋闷。
龙五低声道,“殿下从小就遭受各种暗害算计,却从没有过这样阴狠的招数。这一次若不是小大师在,只怕……”
云兮兮又看了他一眼,说道,“诅咒之术,并不是常用之法。施咒的人,若是咒术不成,也要遭受反噬的。所以一般人,不敢轻易去用。”
“而这一次,对方用了如此恶毒又厉害的手段,应该是想对太子的性命势在必得。”云兮兮顿了下。
又道,“若是这一次不得成,下一回,再要施展,只怕也难。且莫要着急,先解开眼前这诅咒再说。”
龙三听她这语气,心里就莫名安心了好些。
又问:“这诅咒要如何解开?便是让殿下一直在这里泡着么?可还要做其他的?小大师不用顾虑,尽管吩咐,咱们弟兄几个,为了殿下,愿赴汤蹈火。”
云兮兮倒是笑了下,摇摇头,一手翻着书不太方便,可被锦沐笙那样攥着又抽不开。
只好晃了晃手上翻开的那页。
说道,“山泉能够净化他周身被咒印所侵蚀的煞气。我今晚还要出去一趟,寻一个能真正净化这咒印之毒的物件儿。”
“是什么?”
龙三立刻道,“属下陪您一道去。”
云兮兮却含笑摇头,“那地方,你没法去的。”
龙三一惊,看着云兮兮的神情,似乎想到什么,后背隐隐生寒。
云兮兮又放下书,道,“这期间,你们按着我的法子,记得给他换水。若是可能,悄悄地去池塘那里,偷一瓢水来。那池塘里的水,有锁灵气的效用,对太子十分有益。”
偷一瓢水……
龙三想到水里那个动不动就飘起来的小女娃娃。
咬咬牙,点头,“是,属下记着。”
云兮兮朝他点了点头。
要走,手腕却还是被昏迷中的锦沐笙死死地攥着。
她低头。
木桶里的人,容颜明明那样艳魅至极,可又精致脆弱得,仿佛一个陶瓷的娃娃。
随时都能被碰碎了一般。
水色之中,蕴然潮湿的眉眼,无助而孤冷。
她想起方才龙五的话。
“从小到大,遭遇了无数的谋害算计……”
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不顾龙三和龙五在旁边。
俯身,凑在锦沐笙的耳边,轻轻地说道,“你乖一点,我去给你找药,回来救你的性命,好不好?”
乖……
这世上,怎么有人敢这么跟那位名如罗刹的太子殿下说话?
云兮兮的话语轻柔,飘进了锦沐笙的耳里。
昏迷中的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紧皱的长眉微微松开了几分。
手指也跟着慢慢松开。
云兮兮要抽回手。
可是,察觉到的锦沐笙,立刻又死死攥住!
云兮兮一个不防,碰到伤口,吃痛的倒抽一口冷气。
龙三龙五又赶紧上前。
云兮兮却摆摆手。
看着俊容阴沉满面煎熬的人。
再次俯身,抚了抚他的鬓角,温柔又细腻。
低声道,“我会回来的,答应过你,不会丢下你的。你乖乖地,等我回来,好么?”
这一回。
锦沐笙仿佛真的感知到了云兮兮的允诺。
慢慢地松开了手。
云兮兮却没急着抽回手,反而是摸了摸他的脸颊。
然后转身,疾步离去。
木桶边,龙三和龙五对视一眼,又纷纷转脸。
咳。
……
云兮兮出了房间,站在院子里,掐指演算了片刻后。
身子一转,来到办事厅的东北角。
掏出香炉焚香,举手叩拜。
然后拿出一枚黑色的太岁,放在香炉前。
又拱手做了个道家礼,恭恭敬敬地说道,“今有两生门弟子云兮兮,恭请此地城隍,为弟子开一条阴阳路,弟子奉太岁为酬,请城隍开路。”
那原本静静燃烧的焚香,陡然摇晃了一下。
屋子里,旋即刮起一阵平地风。
那风愈刮愈烈,却没有吹翻屋子里的任何东西,甚至连那线香都不曾吹断。
只有桌上的太岁,随着风声剧烈,旋倏不见。
云兮兮一直保持这拱手行礼的姿势。
随即,脚下一震。
她转过脸,就见,东北边的窗户上,现出一轮明月。
而她背后,办事厅的大门外,分明还是日暮西沉,一轮新月,挂在天空的另一端。
她又行了一礼。
退回一步,走到那窗户边。
抬脚,跨了过去。
在她跨过去后,窗户上的明月,忽闪了一下,月色更加清幽寒凉。
池塘上。
漂浮在水面上的小女孩静静地盯着看了一会儿。
走过来。
悄悄地把门带上。
……
“哎呀,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就不能过桥了呢?”
“你要是敢去,你去呗!听说王家那大郎,昨夜强行过桥,转头就被吓晕了,到现在还没清醒呢!”
“王家大郎,五岁能举百斤十岁能杀野兽十五岁上战场的那个?”
“可不是!”
“这日月桥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啊?这拦着不让大伙儿过桥,也不是个办法啊!”
云兮兮站在一群牛头马面奇形怪状的妖物中间,听着他们大声的议论。
轻轻皱了皱眉。
“日月桥不能过?”
她低低地似是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
站在她身旁的,是一个穿着唐装用两只脚走路的猫妖。。
毛色泛了一层棕黄,是一只上了年纪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