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沐笙脚下一顿。
便听锦沐和又不正经地笑道,“请太子殿下恕罪,臣弟啊,也是因为府中那些,都看得腻味了。正想换个新鲜可乐的,这不,果然心思就不如太子殿下巧妙,瞧瞧,这寻来的人儿,一看就是个十分精致的,这放在身边,可不就是个好的纾解么……”
话没说完,就见锦沐笙朝他看了一眼。
那一双斜长深眸,本就邪气慑人,此时更是幽艳面容寒霜凝结,一个眼神过来,顿时便如漫天风雪,骤然兜头而下!
惊得锦沐和眼瞳一缩,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下意识地摆手,“太子殿下勿恼,臣臣,臣弟只是想问问,这人您是从哪儿寻来的,并无,并无夺人之好的意思……”
谁想,这话一出来,锦沐笙眼里的寒气,竟浓厚到几乎凝结成实质!
寒刃般地朝锦沐和脸上割来!
锦沐和吓得腿都软了,实在不知自己是那句话得罪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太子殿下!
正发愣间。
那边,半面白须的岑祥看出了异样,忙笑着迎上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快请进,请进。”
锦沐笙这才收回视线,玄色袖角随意一甩,姿容千华地在一众俯首臣服的众人迎候中,跨过了丞相府高高的门槛。
后头,锦沐和一身的冷汗,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
不知从哪儿出现的锦沐辰走过来,笑着看他,“四弟,这是怎么了?”
锦沐和有些尴尬,擦了擦脸上的汗,皱眉不悦,“不过就是问了他一句那小太监哪儿得的,看他那什么眼神!哼,自己做得,就不许旁人问得了么?不过就是个小太监而已,他能玩,我就不能问了?”
锦沐辰笑了笑,“小太监?”
……
丞相府内,并无云兮兮想象得富丽堂皇壮阔大气。
硬要说的话,其实,还有几分简陋陈旧。
不过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倒是样样都有。
布置中又尽显了书香门第的高雅脱俗,倒是遮去了几分寒酸窘迫的难堪。
赏荷的宴会之所设置在东边的一座凉亭附近,去的人,除去地位最高的锦沐笙,大多都是朝廷重臣要员。
围在一起,不谈国事,只聊闲情,倒是也有一番假惺惺的和睦之景。
“太子殿下,您看那处荷叶底下,正是一处睡莲清艳之姿,倒是别有一番……啊!”
礼部尚书正站在锦沐笙身边有意逢迎恭维,不想,一个动作间,竟一下撞到了身旁伺候茶水的婢女身上!
那婢女手上捧着的茶壶,一下子掉落,登时就将锦沐笙衣摆给溅了几滴水珠!
凉亭里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登时冷凝下来!
人人都大气不敢出一声地看向锦沐笙,只担心那张邪魔诡冷的妖冽面容,骤然发怒,要在这凉亭里见血消气!
“太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那婢女吓得立时就跪在地上,不断磕头,霎时额头就红肿一片!
礼部尚书也白了脸,赶紧就要跪下。
不想,却听锦沐笙淡淡地说道,“无妨。”
凉亭里众人都是一愣。
面面相觑——太子殿下今日,心情不错?
可从他那幽冷寒冽的面容上,实在又看不出他到底是何情绪。
作为主人的岑祥,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笑道,“太子殿下,衣衫脏了,不知是否需要换一套来?微臣家中长子的身量与太子殿下差不多,若太子殿下不嫌……”
锦沐笙却摆摆手,“无需,给本宫寻个干净的屋子。”
岑祥立时明白,招来大管家,“赶紧地,好好伺候着太子殿下去洗漱一番,千万不可怠慢!”
那大管家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可对着这位太子殿下,还是止不住地心惊胆战。
唯唯诺诺地应下,低头小心地引着路去了。
锦沐和站在一角,看着锦沐笙身后那个亦步亦趋的小太监,摸了摸下巴。
想到锦沐辰刚刚说话的,“什么小太监?竟这般有趣?既然让太子殿下瞧上,定然是个有妙处的。可惜四弟,竟要错过这样的好人儿了。”
错过?
锦沐和咂了砸嘴,招了招手,对身旁跟着的伺候太监吩咐了几句。
……
丞相府的一间专门用来招待客人休息用的偏房里。
龙一将跟大管家守在门外。
云兮兮从大帽子底下探出小脑袋,偷偷地看了看门口,低声问:“这样真的可以么?”
锦沐笙看她鬼鬼祟祟的小样子,完全没有做坏事的心虚害怕,反而还有些激动和好奇。
隐隐地笑了下,“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云兮兮无声地咳嗽一声,脸上微微浮起几分热度。
撇撇嘴,这才站直了,刚要从窗口爬出去。
忽然又回头看了眼还站在屋内的锦沐笙。
“对了,你等下回去后,不要再进那个凉亭里头了。”
锦沐笙微微意外,“有何不妥?”
云兮兮迟疑了一瞬,还是说道,“我方才一直低着头,瞧得不是很真切。那亭子里头,应该有个,将要枉死之人。”
锦沐笙神情一变,长眉微拧,看向她,“枉死?”
“嗯。”
云兮兮一手扒拉在窗棱上,“死气很重,几乎散逸到周围人身上,只怕就近其身的,都会有所牵连。不过你有那山心护着,应当无碍,只是以防万一,还是避开一些吧。”
锦沐笙想了想,问道,“可知是何人?”
云兮兮摇头,“那死气太盛,当时人又多,我没法仔细瞧,只能隐约看出,是亭子里的人。”
锦沐笙想了想,亭子里的,都是一品官员和几个皇亲宗室。
会是谁?
点头,“我知晓了。你也小心些。”
云兮兮点点头,脚尖一点,从窗户上就钻了出去,龙三从暗处紧随其上。
锦沐笙站在屋里等了会儿,换了件外衫,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大管家愣了愣,似是疑惑,那个跟着伺候的小太监呢?
才要问。
就听龙一在旁边笑眯眯地说道,“李管家,做管事的不少年了吧?”
大管家登时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不该问的,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