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尘微笑,“此司署本建立于前朝开元年间,存在有三百多年,直属于前朝每一任太子管辖。可后来,人间渐行安平长宁之道,此司署便渐渐隐没,最后成了一个废弃的部门。”
云兮兮眨眨眼,一脸认真地听着。
断尘被她小学生的模样逗笑了,语气越发温和,“不过,大锦朝建国之后,并没有将此司署废除,便一直荒废在京城。所以,世人不知晓,也不足为奇。”
云兮兮点点头,“原来如此。”
断尘含笑看她,“若是云居士能去京城,入了这驱魔司,那就是大锦朝之福了。”
云兮兮失笑,摆了摆手,“可不敢如此自大,福不福的,不过也就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断尘欣喜,“云居士这是答应去京城了?”
云兮兮笑着看他,“大师既然能提出这话,想来对朝堂之上的诸事也是有几分了解的。只是,这驱魔司,既然销声匿迹这么多年,当真……能如此轻易重开么?”
断尘心中微讶。
一来,他没料到,云兮兮居然能看出他不仅对朝堂之事了然于胸,更加暗指了,他对朝政,是有言语之权的。
明明他只不过是提了个提议,这小丫头想的却不是她到了京城,会利用自己的能耐,先吸引达官贵族的注意,再进入朝堂的视线之中。
而是直接看出了他有这个权利,能将她直接带入驱魔司。
二来,云兮兮,没有受这近在眼前的能融入朝堂甚至皇族的破天富贵而诱惑。
甚至能冷静地看清,驱魔司重开,并非易事。
更加没有因为这伸手可得的荣华,轻易地答应了他。
让他讶异的同时还有些意外震惊。
这个小女孩儿,外貌看上去绵软糯黏,恬美中带着几分娇憨,是个单纯天真的模样。
尤其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朝你看过来时,只觉得,这世上,怕是没有比这双眼睛更干净直接的东西了。
可没想到,她的心思居然这般通透灵窍,甚至机灵变化。
聪明得厉害。
就连他,能隔空徒手将大锦朝堂搅成一团浑水,却也被她这无辜娇弱的外表给骗了。
不过他是谁,他可是堂堂大锦朝的二皇子,有机会成为大锦朝下一任帝君的人。
怎么会轻易地在这小丫头面前露出异样。
微微一笑,“正如云居士所说,驱魔司再开不易。可在下在朝中也认识几位心系天下忧国忧民的大人,若是在下与几位大人齐名,朝上递出奏章,想来,也能勉强将这驱魔司重新开启。”
说着,又看向云兮兮,“届时,还是希望云居士,能在京城,助我等一臂之力。”
闻言,云兮兮低笑,也不知在想什么。
断尘看了看她,眉间不易察觉地轻轻一蹙,再次说道,“如今天下,虽瞧着是太平盛世,可妖魔渐渐反扑之态也渐渐严重。云居士乃是世外高人,为天下国泰之民安,在下恭请云居士,进入驱魔司,为万民安生护佑。”
云兮兮抿了抿唇,抬头看断尘。
公子端方如玉,双眸烟墨江南。霞光月韵,玉树临风。
如此出尘男子站在眼前,她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总是那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容貌入仙入魔又正邪不分的妖孽。
她笑了笑,摇头,“我不喜欢被拘束,所以,还是算了吧。”
断尘脸色一窒,清俊的双眸里,一闪而过一层阴霾。
片刻后,又无可奈何地摇头,“这可真是大锦朝无福了。”
一句话,竟然将云兮兮的拒绝与大锦朝的国运直接绑在了一起。
云兮兮笑,只当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勉强刻意。
摆摆手,“既然无缘,那就此告辞了。”
便潇洒转身。
断尘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看着云兮兮,一直到不见了那瘦小聘婷的身影。
后头,身穿日升海面内侍服的三品太监躬着背走过来,“殿下,风来沟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那几个下等的贱民,在进衙门之前就被封了口,没有机会说出殿下的名字。”
断尘,或者是锦沐辰,点了点头,没说话。
太监又道,“另外,苗九因为失了圣物大蛇,此时有些失控,奴才已让人将她暂时安抚下来。可她吵着要见殿下,您看……”
锦沐辰眉头一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昨晚已到最后地步,竟然还能功亏一篑。将她送走!免得到了京城,反添事端。”
“嗻。”太监答应,见断尘还看着方才那小道姑离开的方向,“殿下,那道姑不识好歹,何必如此客气!不如直接绑去了京城,她又能如何?”
嗓音尖利,语气凌人。
锦沐辰,摇了摇头,“强扭而去,她不会为我所用。”
太监一愣,随后露出恍然之态,“殿下是想利用她,对付东宫那位……”
锦沐辰低笑,原本俊雅和光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阴沉。
太监却高兴地笑起来,“殿下当真聪慧至极!那位,可是京城人人皆知的妖孽投胎!就该用这样的正派法术,让他一个字也辩驳不出来的,活该被狠杀了个干净!”
原来,锦沐辰从昨夜真正见识到云兮兮的道法之强盛时,心里就生出了一个绝妙完美的计划!
便是,要将云兮兮引到京城,执掌驱魔司。
办几件妖魔邪秽作乱的案子后,让她的能耐得到朝廷上下一致的信任与肯定。
再利用她,堂堂正正地指出东宫那位乃是妖孽之身,不能堪任国之重任。
他再后继发力,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将那人和他身旁那些可笑忠心的势力,驱除个干净。
再不用如同他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如鲠在喉,让他寝食难安,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了。
那太监笑完之后,又有些苦恼,“殿下的计策虽好,可……这小道姑却不肯答应啊,该怎么办才好?不如,奴才去找找旁人,也有不少名声响当当的高人……”
不想,锦沐笙却摇了摇头,“那些人,只怕没几个有她这样的能耐。也只有她,才是最好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