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金瞳,煞气(1 / 1)

顷刻间,原本仙气染染的小道姑,便化作了一只暗夜里骤然现形的上古妖兽。

慑人金瞳,轻轻转动,映衬得那张素白小脸,妖异而诡魅。

令人胆寒。

她转动那双金眸,四处看去,便见原本晦暗的森林四周,有一股极淡的血色,飘渺而去。

她蹙了蹙眉,顺着那血色,慢慢追去。

走了一段,便闻到一股让人极其不适的腥甜之味。

是鲜血的味道!

而那在金瞳下漂浮的血色里,也渐渐夹杂了一股浓烈的黑气。

黑气肆意而张扬,像无数女人的发丝,纠缠而狰狞。

在云兮兮一点点靠近时,竟隐隐有扑杀过来的姿态。

云兮兮面目静冷,剑指在眼前再次一划。

金瞳散去,黑眸浮现。

她低下头,看到,脚边,躺着一个早已断气的尸体。

是个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年。

少年的两眼,惊恐暴突地朝外瞪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原本该是丰润清秀的脸,此时干瘪如同枯柴。

他扭曲弯折的左手手心里,有一个小指大的窟窿,窟窿周围的血肉,尤其干裂。

看样子,像是,浑身的血……都被抽干了。

云兮兮蹲下,悬手浮在少年的印堂之上,片刻后,低声道,“魂飞魄散……么?”

脸上冷凝了几分,五指一收。

少年原本暴突的双眼,竟慢慢地阖上,惊恐至极的脸上,也恢复了死亡的平静。

云兮兮从身后,拿了一片极大的树叶,盖在他的脸上。

简直并在胸前,低低念了几句咒语——尘归尘土归土,生终将死,灵终将灭。

“去吧。”

“呼。”

平地一股清风。

那被树叶盖住脸部的枉死少年,干枯的身体,化作一阵尘土,散在身下的泥土里。

云兮兮放下剑指,静默地看了一会。

站起来。

又朝那林中深处更深的地方看了片刻后,从百宝兜里,掏出两张纸人。

各撕下一角,贴在手心。

然后将纸人轻轻一拍,放在地上。

纸人便立时弹起,如同活物般,悄无声息地往深处蹿去。

云兮兮收回目光,转身,下山。

出了西山,走到村尾,不过也就是片刻钟的光景。

此时已是下午,日头渐渐往西,热气也渐渐散开,贯穿整个村子的风吹过来,很是清凉。

云兮兮揉了揉眉心,几乎累得筋疲力尽,终于是撑不住,在一处旁人看不见的偏僻大石头下坐倒,靠着那大石头,伸直双腿,揉了揉。

然后抬头看天边渐渐被染成橘金颜色的云。

澄黑的大眼里,轻轻润润透着点点金色的光斓。

她抬手,将领子里那半块的双鱼佩掏出来,低头静静地看着。

这时,石头后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云兮兮抬眸,瞟了一眼,将玉佩塞进领子里,缩回腿。

就听那边传来人低低说话的声音。

“唉,德胜啊,你说,村长请来的那个女娃娃,是不是真有本事的啊?”

“管她有没有没事!她来捉妖,跟咱们又不相干!”

“可要是她瞧出来咱们做的那勾当,告诉了村长咋办啊?”

“她敢!”

“……你发在这儿发狠也没用啊!这事要是让村长知道了……”

“知道了又咋样,最多叫他撵走!这里不让待,老子就直接搬到西山那头去,还方便行事!”

“可要是他报官了咋办?”

“……”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那个略显凶狠的声音又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你想干什么?”

“先解决了那小道姑!”

云兮兮眼睛一瞪。

“这……”

“又不是头一回干了。谁叫她自己倒霉,送上门来了!”

“可村子里还指着她捉妖呢!”

“捉什么妖!分明就是个装模作样的骗子!到时就哄着他们说人没法子,偷偷跑了不就完了。”

“这……能行么?”

“怎么不行!走,去找找,方才不是看到那丫头往这边来了么!哼哼,正好让咱弟兄俩先快活一把,再直接捆了送到西山上头……”

说话间,两人的脚步声渐渐从石头后面靠近过来。

云兮兮皱了皱眉,从百宝兜里摸出几张符篆。

暗暗估算着怎样才能一击制敌,又不耗费太大精力——她实在是累得走不动了。

侧耳听着那两人就走到了跟前,只要转过大石头就能看到自己。

忽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云兮兮一愣,那手枯柴一般苍老,往云兮兮眼前一挥。

云兮兮眼睛骤圆。

便见,那两个人,从石头后走出来,正是方才在柱子家院子里闹腾的几人中的两个。

两人往四周看了一圈,完全没有发现云兮兮的所在,然后扭过头,朝另外一边去了。

直到两人身影完全不见。

云兮兮才松了一口气,彻底瘫软地靠在大石头上,扭头,看身边笑眯眯蹲坐着个一位——老爷爷。

老人家须发皆白,满脸褶皱,却面容慈祥,身旁,还有一只,嗯,跟他一模一样蹲坐姿势,抬头看她的黄鼠狼。

云兮兮眨了眨眼,然后微笑,“多谢老丈相助,这障眼法,很是不错呀!”

老人家哈哈一笑,又挥了挥手。

方才须臾间蹿起来,遮住云兮兮的青草,又索索地缩了回去。

那黄鼠狼歪了歪脑袋,两条后腿立地,前肢蜷缩着搭在胸前,竟站立起来,凑到云兮兮跟前,仔细嗅了嗅。

云兮兮失笑,“这是干嘛呢?”

老人家见她不怕反笑,干净漂亮的小脸上,是单纯憨直的真性情,笑着点点头,道,“这孩子喜欢闻干净的味道。”

云兮兮笑着将手里的符篆收起来,“那可多谢你喜欢啦!”顺手掏了个肉干,递给那黄鼠狼。

黄鼠狼高兴地吱吱一声,捧过去就啃。云兮兮注意到,它的尾巴不知被什么伤了,血渍干涸,一片尾毛凝结成一团。

老人家也笑,摸了摸它的脑袋。

云兮兮转过脸,看了看他们,问:“老人家怎么称呼?大生口中的伯伯,就是您吧?”

老人家赞许地点了点头,“小丫头聪明。老朽不才,正是这村子里几十年前出的举人老爷之一,姓刘,名才全。这是小黄,我从前还在村子里读书的时候,无意救下的小家伙。倒是知恩,一直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