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兆雄令伙房多准备饭菜,把凉的酒席又重新热了,山上本来就是两千人多吃饭,现在增加了一千来人,也能应付得来,粮食酒菜都是现成的,到多增加些人手,杀牛宰羊,人多也好干活,大家齐动手,很快饭菜做好了。
朱由崧带着刘肇基和李全入席,其他人也都开饭。刘肇基和李全还多了个心眼,害怕贺兆雄使招,两个人在吃喝之前悄悄地把桌上的酒菜全都用银针试了毒,见没有问题才放心了。
朱由崧则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见其面知其内,观其言知其言,他知道贺兆雄父女乃绿林豪侠,义名远扬,不是那种江湖肖小之辈,当然做不出那样的事。
贺兆雄带着山上的头目亲自作陪,席间频频向朱由崧等人敬酒布菜,推杯换盏就喝上了。酒过三巡,菜过无味,话匣子随后也打开了。朱由崧顶喜欢这些草莽英雄,也是他后世没少看水浒之类的小说,帝王的架子早扔一边去了,也放得开。
绣楼上,贺宣娇把自己闷到屋里。丫鬟小红过来了,“小姐,绿柳山庄已经接受朝廷招安了,您怎么还躺在这里?”
“爱招安不招安与我有关系?”
“怎么没有,从今往后我们都是朝廷的人了,放火把山寨一烧,走到哪里都是大摇大摆的,再也不用担心官兵来抄山灭寨了,哎小姐,你好像很不高兴呀,有什么心事?”
还真让小红说对了,贺宣娇现在满脑子都是朱由崧:这位钦差大人太可恨了,本小姐是真心实意救她,可是他竟敢假装昏迷骗取本姑娘在湖边……哎呀羞死人了,一位未出阁的大姑娘以后还怎么见人?
贺宣娇正没处撒气了,听了小红的话眼眉立即又竖起来了,“死丫头我能有什么心事,这该死的钦差,姑奶奶救了他们,他们反而恩将仇报,把我们绑了当作人质,本小姐能高兴吗?你难道不生气?”
“可是……是你让救人的?”小红不解道。
“不错,本本小姐救了他们,但是本小姐让他绑我们了吗,本小姐让他……哎呀你不懂!”贺宣娇想说朱由崧骗她嘴对嘴吹气的事,但脸红心热哪说得出口。
“钦差大人说了这都是迫不得已,三位大人一再向我们陪礼道歉,人家可是钦差大人,特别是你救那个,生得好生俊郎,武艺也不是一般的高,连庄主也不是对手,人家几次手下留情,不然我们六个和庄主都够呛,人家还降尊纡贵向我们陪礼,这就够瞧的了,这件事不都过去了吗,连庄主都不再提了,小姐还耿耿于怀呀?”
“你懂什么!”贺宣娇说不过小红,越想越生气,喝止住她并命她去请庄主。
小红不敢多言语了,看小姐今天怪怪的,只好去了聚义厅。
聚义大厅内气氛热烈,老头和朱由崧连吃带喝,狂吹猛侃,兴致正酣时小红进来附在贺兆雄耳边说了几句。
老头其实对女儿是很娇宠的,今天的事儿早就不生她的气了,心里反而感谢女儿歪打正着做了件有益于山寨的大好事,现在听说女儿有急事找他过去,只好站起来对朱由崧不无歉意道:“大人慢用,老朽失陪一下,去去就来。”
“老人家请便。”朱由崧当然不知道什么事,点头道。
贺兆雄又对手下头目道:“你们伺候好三位大人。”众头目们应诺着,贺兆雄跟着小红离开了聚义厅往绣楼而来。
到了楼上,小红怕碍父女俩的事,便识趣地留在了外面听招呼,老头推门进去了,把门掩好。
见女儿闷闷不乐地呆坐在里间床上,贺兆雄道:“丫头,什么事?”
“爹,您难道真的归顺朝廷了?”
贺兆雄白了女儿一眼,“这还能有假,怎么啦?”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娇儿商量商量,娇儿……娇儿活不了……”贺宣娇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还抽泣上了。
这是贺兆雄没想到的,他想着山上归顺朝廷最高兴的应该是女儿,因为当初他要劫杀这些钦差时,女儿极力反对,说这些钦差这也好,那也好,为这事父女还翻脸了,可是现在和钦差成了一家人,她怎么又不高兴了……
贺兆雄有些懵,“丫头,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娇儿被人欺负了……有钦差就没娇儿,有娇儿就没钦差……您看着办吧……”
“啊,这……”老头更懵了,借着酒劲儿额头青筋绷起多高,女儿被男人欺负哭了,在老头的印象中这太严重了,怒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咋不早说!”
“爹,你听娇儿说……是这么回事……”贺宣娇红着脸低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门口的小红听说小姐被那个小白脸钦差欺负了,也惊得嘴张多大,继而她也听了个八八九九,心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想到自己在水里被那个叫李全的大人也看了身子,不禁也脸热心跳了。
这时就听屋里面传来贺兆雄的笑声,小红一愣赶紧侧耳细听。
“爹,你怎么还笑?”
贺兆雄声音缓和下来,“丫头哇,我当什么事呢,你当时出于救人,也不算丑,大人视你为恩公,这怎么能叫欺负呢?也许正是因为你对他有恩,他才对你和爹爹高抬贵手,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多想了。”
“爹,你说得轻巧,那个小白脸在您面前可能白活了,可是他娇儿面前太坏了,您是不知道……我非宰了他不可!”
“丫头,你可不能乱来!”贺兆雄惊道,他知道女儿脾气倔强,说得出就干得出来,连忙制止。
贺宣娇撅着嘴道:“爹,你只顾自己升官发财了,不管娇儿了,娇儿身大袖长的,这事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
“啧啧啧……”老头仔细一想,女儿说得也有理,但觉得有些棘手,刚刚做出的决定,当着全山上下说得掷地有声,怎能再出尔反尔?
老头在屋里来回溜了好几圈,突然眼睛一亮,“有了,娇儿呀,你们有缘呢。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不如找人做个媒,如果大人不嫌弃,干脆你与大人结为百年之好算了,依爹爹看,大人绝不是淫邪之人。”
“他还嫌弃我?”贺宣娇夸张地瞪着眼睛,“我还没看上他呢,小白脸没好心眼,钦差大人怎么啦,我还不愿高攀呢!”
贺兆雄看出来女儿是惺惺作态,故意道:“丫头,要是那样,爹可就真没办法了。”
“那……好吧……全凭爹爹做主……”姑娘细如蚊哼,想起朱由崧在湖边戏耍她时那副贱兮兮的表情,小脸又红了,心里嗔道:“本小姐如花似玉,又一身本事,真是便宜这个小白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