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接到白谦易的电话后,刑云便心神不宁。
方才白谦易打来,第一句话就是“猜猜我在哪”,当白谦易说出“我回国了”时,刑云一颗心都凉了。
白谦易突然回来,杀得他措手不及。他怕薛赢双难过,赶紧想支开薛赢双。然而那臭小子不知好歹,还在那边想着钱……
刑云又气又烦,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老大,有位先生说要找您。”一名员工上前来。
刑云深吸一口气,收起自己的烦躁,摆出平静的表情后才回过头。
回头,就见一个人站在店外。
刑云平静的表情一下又垮了。
——是白谦易。
“你怎么来了?”刑云忙迎了出去。
“你很忙吧?”白谦易探头进店里。
店里现在正在装修,因此没有营业,门口全用黑布遮了起来。但看进去,便能发现店里头都是人。几个几个员工朝他们的方向看来,刑云忙把人带出去。
“我就是来买个衣服,顺便看看你。”白谦易朝刑云笑笑,说着又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对了,没想到你挑衣服的眼光不错,谢啦。”
刑云不明白他的意思,再一看,登时愣了。
此时白谦易身上穿着一件修身的灰色大衣,大衣底下是一件高领白色毛衣。白谦易本来就斯文,浅灰加上白色,穿在他身上,更显温润。
非常好看。
但那是他买给薛赢双的衣服。
“你怎么会穿……”
“刚才先去了你家一趟,你家佣人交给我的。”
“佣人?你见到他了?”
白谦易点点头,见刑云的表情不太自然,问道:“是啊,怎么了?”
这就见到了?刑云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他强压下情绪,沉声道:“没事。”
偏偏此时白谦易又说了一句:“衣服好是好,就是有点小。”
那衣服是按照薛赢双的尺寸买的,薛赢双比白谦易矮上一些,尺寸自然是小。
刑云也喜欢那大衣的款式,原先打算过阵子有空了,也给自己买身黑色的,到时候和薛赢双穿着一样的大衣出门,看起来刚刚好。
但现在没那必要了。
他不想再穿了。
刑云不解薛赢双为什么将衣服送给白谦易。
吃醋了?在赌气?
他不明白。
“好了,不打扰你了。”白谦易道,“我去逛逛,走了。”
刑云没有点头:“我晚一点会回家,你自己吃饭吧。”
另一头,几个店长们又开始窃窃私语。
“那帅哥是谁?”
“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人吗?”
a店长踮起脚尖,认真看了看远处的白谦易,不太有把握地道:“那身形有点像,长得也有点像……可感觉哪里不太对。”
“哪里不对?老大这么忙,都立刻放下工作过去了,看起来是在意得很。”
“不一样啊。”a店长摇摇头,“老大刚才是走过去,不是扑过去。”
说扑过去或许夸张了,不过她还记得那天刑云忍不住溜进店里时,那样子简直像是狗狗扑向好久不见的主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期待与兴奋。
可现在嘛……没有那种氛围。
果然,刑云送走白谦易转身回到店里时,神情凛若冰霜。
他谁也不看,迳自走到后头无人处。
众人只听到“框当”一声,刑云不知道砸了什么。
另一头,薛赢双来到了刑云订好的房间。
刑云给他订了一间五星级酒店,酒店里设施丰富,泳池、桑拿房、按摩室、游戏厅、露天酒吧……应有尽有,而房间自然也是极尽奢华,装修得简直像是哪个国王的寝宫。
薛赢双摸摸那大得可供五六人睡觉的大床,又来到房间的大片落地窗前。
窗外城市的夜景璀璨非凡,薛赢双心想,这么舒适的房间,这么高级的酒店,他可不能浪费……这么一想,他旋即转身,从背包里掏出电脑和教材。
这么难得的机会,不学个他三天三夜怎么行?
刑云回到家时,就见一个熟悉的人。
他的心一下狂跳起来,但再定睛一看,发现是白谦易,他的心跳又平复了。
彼时白谦易正坐在沙发上,手捧一本英文诗集悠闲地看着。见他回来,白谦易抬头朝他温和一笑:“欢迎回家。”
刑云朝他点点头,走进主卧。
关上房门,刑云的表情立刻垮了。他烦躁地脱下衬衫,随便揉成一团往床上扔。
两天没回家,结果回到家里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刚才一瞬间他还以为沙发上的是薛赢双,以为这一切只是场梦,眨眼才发现自己看岔了。
冷静,刑云深吸一口气。
刑云换了一身家居服,走出主卧道:“你吃了吗?”
白谦易摇头:“下午那蛋糕太多了,我还不饿。”
刑云点头,片刻后意识到不对……该不会?
“草莓蛋糕吗?”
“当然呀。”
走进厨房,冰箱里,他送给薛赢双的蛋糕果然少掉了一大块。
他绷着张脸,伸手拿出蛋糕,快步走向垃圾桶,想直接把蛋糕扔了。
但在松手的前一刻,他忽然想起薛赢双。
薛赢双平常吃什么都吃得干干净净,要是知道了他浪费食物,肯定要嫌弃他。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暴戾,把蛋糕又冰回冰箱里。
那小替身……就这么向他赌气吗?
夜里,刑云给薛赢双打了通电话。
他上通电话的怒火还没消,现在又加上薛赢双把衣服蛋糕都送人的仇,实在忍不住想骂薛赢双一顿。
“在干嘛?”
薛赢双接到刑云电话时,做题做得正上头,因此隔了几秒才回道:“做题。”
然而就这几秒的停顿,刑云的心便紧紧一揪,再顾不上生气。
薛赢双难过了?
“吃饭了?”刑云轻声问。
“啊。”薛赢双又是一顿,“忘了吃。”
都几点了还不吃饭,是想让我心疼吗?
也太过心机了。
刑云眉头一皱,说道:“一会帮你买饭,你必须吃。”
薛赢双乖乖说了声“好”,刑云这才好受一些。
两人沉默,薛赢双把手机开了免提,一脸认真地埋头苦写。
另一头,刑云躺在床上,静静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细微声响,想象薛赢双现在的样子。
“薛赢双。”
“嗯?”
“为什么要把我给你的衣服给白谦易?”
“啊?”薛赢双手上的笔一滞,“那不是给他的吗?”
“是给你的!”刑云这下再平静不了,怒吼道,“难道你整个冬天都要穿着你那件破外套?”
薛赢双抓紧自己的破外套,心想破外套又哪里得罪你了?破外套明明努力了好几年。
刑云怒气冲冲,薛赢双不明白他生气的点,只能道:“那衣服穿在他身上,肯定比穿在我身上好看,不亏……要是你不满意,下次再给他买件更好的吧。”
电话那头,刑云抓着胸口,呼吸不畅。
难道薛赢双没想过,我送给他的东西只会是最好的?
“还有,蛋糕又是怎么回事?”
“蛋糕怎么了……坏了?”
“没坏!坏的是你的脑子!你把蛋糕给他吃干什么!”
“你不是买给他的吗?”
“买给你的!”
刑云快被薛赢双气死了:“你不是喜欢吃那个草莓蛋糕吗?”
薛赢双茫然:“有吗?”
刑云:“上次你吃得可开心了!”
薛赢双:“啊,我还以为白先生喜欢吃蛋糕,所以特别表现了一下,还原你们一起吃蛋糕的温馨场景。”
刑云彻底气死了。
他买蛋糕,不是因为白谦易!是因为薛赢双!
他看薛赢双喜欢吃草莓!才买的草莓蛋糕!
“最后一个问题,”刑云咬牙切齿,“他误认为你是佣人,你为什么不反驳?”
“难道我不是吗?”
“你!”
“……我总不好说自己是你找来要那啥用的吧?”
“什么用的?你到底把我看成什么人?”
薛赢双意识到他要发作了,连忙哄道:“那我下次换个说法,你看好不好?”
“换成什么?”
“不如……下人?”
薛赢双被刑云挂电话了。
薛赢双看着手机一脸迷茫,三秒后,他把手机推一旁去,低头继续学习。
但不到五分钟,薛赢双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然而接起电话后,刑云却不说话,显然还在生气。
“你晚上吃什么?”这回薛赢双先开口问。
隔了好几秒,刑云才一字一字道:“盒、饭。”
薛赢双不知为何,忽然想起那天刑云在浴室里,抬着脚要他看清自己伤口的画面。
理直气壮,可怜巴巴。
薛赢双:“只吃盒饭怎么行?”
刑云:“你也知道呀?”
薛赢双:“你再叫个外卖。”
刑云:“我不。”
薛赢双心想,不吃就不吃。但随即又想到什么,说道:“冰箱里面有一份炒饭,本来是怕你临时回来,给你备的。放久了会坏,你记得吃。”
听到这,刑云长长“哼”了声。
薛赢双听这声音,知道刑云好了。
然而好是好,刑云却又不说话了。薛赢双早习惯他的脾气,便趁机继续做题。
隔了一会,刑云才道:“这几天没见,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薛赢双被一道题卡住,非常头疼:“我……想……”
“想什么?”另一头,刑云心跳加快,不自觉坐起身来。他紧握手机,就等着薛赢双把话说完。
“想……你……”
刑云双手微微发抖。
薛赢双把题给做出来了,长舒一口气:“想你给我点的饭什么时候会送来,饿了。”
刑云刹时被这不坦率的小替身气得肝疼。
不就是想他吗?为什么不敢直接说出来!
“薛赢双!!!”刑云怒吼,“我要是死了,就是被你活活气死的!”
薛赢双:???
我又怎么了?
刑云被薛赢双气得在手机里码遗书,表示自己如果死了,就是被薛赢双气死的,警察要抓就抓薛赢双。
但他忙了好几天,实在累极了,才码到“凶手就是……”,头便一歪,睡死了。
刑云这一睡连睡了十小时,睁眼时懒洋洋地,根本不想起床。
但一想到薛赢双今天不知道做了什么早饭,他立刻下床了,边打哈欠边走出房间。
离开房间,刑云闻到熟悉的咖啡香。
他来到厨房,见到薛赢双站在咖啡机前,便睡眼惺忪地走过去:“早上吃什么?”
说着,他习惯地一伸手,想从薛赢双背后抱去,再把下巴靠在薛赢双肩上,好好蹭一蹭。
昨天薛赢双气他,但是他还是得抱抱薛赢双。
然而指尖碰到薛赢双的瞬间,薛赢双转过身来,微笑地问他:“你想吃什么?”
是白谦易!
刑云登时吓醒,差点就要搂住腰的手立刻向上一抬,搭住白谦易的肩:“咖啡就好。”
白谦易显然有些诧异,随即温和地笑了:“这么久没见,你倒活泼了不少。”
刑云干咳一声,把手又收了回来,站正了。
刑云这下彻底清醒了。
他看着白谦易的背影,心想道,虽然白谦易杀得他措手不及,但能见到这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他的心底还是挺愉快。
是的,他该愉快。
“怎么突然回国了?”刑云问,“这都还没圣诞假期,你老板肯放你回来?”
“他当然肯放我回来,”白谦易把煮好的咖啡端给刑云,“因为我和他提了辞职。”
“辞职?”刑云手一抖,差点被咖啡烫到,“你要辞职?”
“我不是说过好多遍了吗?不想工作,倦了。”白谦易擦擦手,靠在墙边,脸上带着浅笑地看向刑云,“怎么,不欢迎我吗?不是说好了你家的大门永远为我敞开吗?”
“你可想清楚了?”刑云皱眉,“你找到下家了?”
“刑云,你别这么严肃。”白谦易笑道,“我和老板提了辞职,他给我放一阵子假,让我再好好想想,还没有真的辞职。”
“这才像话。”刑云放心了。
刑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心底嘀咕,咖啡香是香,但他只想吃拌面,不想喝咖啡。他把咖啡往旁边一放,又道:“不管怎么样,你都得想清楚,工作可是大事。”
“一定得找工作吗?我能不工作吗?”白谦易朝他眨眨眼,“你养我吧。”
刑云本来就是个工作狂,又和铁血打工人薛赢双相处了半年,每天浸淫在“工作第一”的氛围中,忍不住朝白谦易道:“人要劳动才能创造价值,要奋斗才能拥抱幸福。”
白谦易:???
不奋斗本身就是个幸福,我不奋斗怎么了?
白谦易没料到他会是这反应,刑云又义正辞严道:“如果要辞职,你得先把下家找好,不能贸然辞职。”
说完语重心长地补了一句:“年轻人要脚踏实地,趁着还年轻,多吃点苦。
白谦易听了,许久,悻悻然点头。
这老同学许久未见,怎么感觉越发资本家了……
白谦易换了个话题:“你这厨房收拾得还挺干净,你家的佣人挺会收拾。”
刑云快速道:“他不是佣人。”
白谦易:“他不是?他自己这么说的。”
刑云:“他是我的助理……家庭助理。”
家庭助理?那个讨厌家里有外人的刑云,竟然找了个家庭……助理?
“对了,”白谦易又想起什么,“你家的次卧怎么锁起来了?这次不想让我睡次卧呀?”
上回白谦易回来就是睡的次卧,这次却只能睡客房,自然不解。刑云停顿片刻,最后坦白道:“次卧现在是助理的房间。”
“助理?”白谦易疑惑:“你让他睡这么大的房间?对他这么好?”
刑云心想,本来还想让薛赢双睡主卧呢。
只是薛赢双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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