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凌子皓的背上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通红,白芷想起刚才一幕,他其实可以不用出来为她挡住刀子,或者说只需要打中倒八眉,白芷照样会没事。
其中后者,却不定完全能够保住白芷不会受伤,倒八眉后劲发起来,那简直就会六亲不认,凌子皓也不会赌这一条。
白芷回过头来,对着凌子皓愧疚低下头,眸子中的涟漪波动,给白芷身上添上一抹淡淡忧伤,“王爷受伤了,先去找个大夫看一下吧。”
凌子皓余光往后一撇,低头爽朗笑了一声,“白芷姑娘这么一说,本王倒真感觉到微微疼痛,不过,本王战场上杀敌无数,也曾比这受过更重的伤,如今都是小伤而已,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白芷望了前面挂着药铺的招牌,便拉着凌子皓的胳膊,急忙往前赶着,“王爷的伤来不及处理,更重了才是白芷的罪过。”
一眨眼就来到药铺的面前,对着凌子皓淡淡说道:“进来吧,虽然比不上王爷府中的大夫,包扎好伤口也是绰绰有余了。”
凌子皓也没有再多的推迟,他是知道白芷心里过意不去,便没有在阻拦。
老大夫望着后背,晃头晃脑的说:“没有伤及筋骨,但也不轻,赶紧脱下衣服让老夫好生上药。”
一听到脱衣这两个字眼,白芷脸上闪过一片红晕,站在那里片刻不得动弹,脸上故作淡定。
老大夫手忙脚乱,伸头对着白芷说道:“公子帮下忙,帮老夫拽着点这边的衣服,老夫去拿些金创药。”
白芷点头应许了一声,便走到凌子皓的跟前,他只是脱了一条手臂上的衣服,露出结实的肌肤,想他长年累月在外领兵打仗,一身功夫自然落下不得。
上面轻轻浅浅的,白芷皱起浅眉望着那些以往的疤痕,心中闪过一丝的疼痛,这,这上面的疤痕还在?
记忆匣子一下子打开了,砰的一下重新倾泄在白芷的脑海里面,她低头将事业转移到自己的右手上面,就是这一只手,握住冰凉的倒钩鞭子,一下又一下打在男人的身上,前面后面,遍布全身。
白芷忘不了那双怨愤双中夹杂着失望,是如何盯着她自己,像是把她给看穿。
“白芷姑娘好像对本王身上的疤痕很感兴趣啊!”
男人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在白芷耳边久久徘徊不去。
她收起眼中的雾气,勾唇裂开一抹弧度,手指一一拂过那些伤痕,说道:“白芷只是认为,原来战功显赫的睿王爷,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在看不见的后面,竟是这般酸楚,这些伤痕总会有那么几道差点要了王爷的命吧!”
凌子皓侧脸望着白芷的面部,缓缓说道:“伤痕虽说看上去恐怖一些,但养几日总会好的,本王皮糙肉厚,姑娘不必挂心。”
白芷盯着那细微的鞭痕,慢慢揭开以往的伤疤,平静地说道:“这伤痕倒是像鞭子,难不成王爷曾经被人欺辱过?”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更是凌子皓最不想要提到的事情,却就这么被白芷一句话给带了出来。
她是故意的。
“哼,白芷姑娘这是在嘲笑本王吗?”
说完之后,站起身子,利索的穿上衣服,穿戴整齐之后越过白芷瘦弱的身子,大步的朝着外面走去。
白芷淡然一笑,回道:“白芷岂敢嘲笑睿王爷,王爷这时不看伤了么?”
“走吧,白芷姑娘,本王送你回去。本王身上的伤还不足姑娘挂齿。”凌子皓站在阳光底下,白芷依旧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冷冷的寒意。
同一时间,老大夫带着一些创伤药走了出来,看到两个人僵硬的对视,插嘴问道:“公子不看伤了么?”
话音刚落,凌子皓的眼神扫过那老大夫一眼,眸中的戾气带着狠辣,让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就算是已经乍暖还春,还像是寒冬腊月一般。
白芷没有说什么,跟在凌子皓的身后,刚才那句话,她也算是打破了原有的计划,看得出来,凌子皓现在十分的不悦,对于当年的事情还在耿耿于怀。
小巧的脸上勾起一抹自嘲般的笑,想着在那个漆黑山洞受过的苦,和凌子皓受过的伤比起来,大巫见小巫了,手指不由的握上手腕,现在还清楚的感觉到那抹凸起。
看似平滑白皙和一般人无恙,力气却是没有之前大,虚弱无力,就算是转动手腕拿起刀剑,时间一久,手上半丝力气都没有,如同废人一个。
白芷脸上更加苍白了几分,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她面上平静无比,心里却是波澜不断。
那日,苏衍将她救起,在水中足足泡了半天,当苏衍将她捞上来的时候,她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幸好用了一枚回魂丹,护住心神,这才吊着一口气被苏衍带到他的去处,一醒来,三个月便过去了。
她面容尽毁,手足筋骨断裂,身上大小伤痕无数,苏衍在医治的时候都不敢相信,面前躺着的竟是那天和他一起救凌子皓出城的玉倾!
那日,庄主齐傲天,旧疾复发,苏衍片刻抽不开身,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玉倾的身子坠入深渊。
他自问,平生医术并非一般凡夫俗子可比,查尽了医书,那一个月他几乎日日夜夜关在书房里,看着玉倾日益消瘦的脸庞,却无药可施。
眼看着玉倾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做了个大胆的行动,自己根据医书上面的一些记载,加上自己对医术上的见解,冒着死亡的危险给玉倾试药。
这才从鬼门关将玉倾给拉了回来。
第一次试药的时候,药剂下的太重,玉倾发了一晚上的烧,鼻子和耳朵都在流血,眼看这就要挺不过去,兴许是感觉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心中的滔天恨意一直支撑着她活到下来。
这些玉倾,也就是白芷都是清楚的,就算是苏衍自己不说,她也知道在那样的情况救自己,是一件多么棘手的一件事情。
现在白芷跟在凌子皓的身后,胸口堵得发慌,她略微佝偻着娇小的身子,扶着旁边的物什一点点跟着走,脑海中不听话的自己运转起来。
她一向都不敢回想这些,就算是见到凌子皓和慕嫣,也是强忍着心中的怨恨,将那口气给压了回来。
今日,看到凌子皓身上的疤痕和他一如既往的态度,让白芷愈加心寒。
白芷现在的样子和之前大不相同,换了一张脸,说起来轻松,对于当事者是多大的伤害就只有白芷心中最为清楚。
在这之前,苏衍对白芷说道:“只要你想,你还可以是玉倾,还是曾经原来的样子。”
“我不要做玉倾了,她那么辛苦,那么疲惫,身上的担子沉重,她为凌子皓想过,为碧落想过,为绿竹想过,为婉儿想过,单单没有为自己想过,重新活了下来,我要为自己而活!”
只因一句为自己而活,她便成为了现在的白芷。
复仇是她第一件事情要做的。
白芷曾经问过自己,为什么会活的这么累,你做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一定会领情。
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吗?”白芷停住脚步,手扶上旁边的竹竿上面,指甲嵌进里面,尖锐的刺扎进肉里,她此刻毫无知觉。
一只手紧紧揪住胸口的衣服,窒息的感觉让她微微张开了唇角。眼中的光在一点点的散失。
死死的咬住下嘴唇,奋力往前卖一步,已经用尽所有的力气。
‘砰’
竹竿倒在了地上,发生沉闷的响声,四周的人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你怎么不去死,去死啊,死!”
“去死!”
声音传入白芷的耳内,在疯狂的夺走她的理智。
白芷摇晃着身子继续往前走着,眼睛里已经浑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胸口处的烦闷一阵比一阵强烈,强忍住喉咙里的腥甜,微微眯起眼睛,身子不听话的倒在了地上。
凌子皓听到喧闹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迈开步子跑来,扶起地上的白芷,将她包入怀里。
白芷一侧身,吐出一大口的鲜血,嘴角处殷红和苍白的脸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凌子皓二话不说横抱起白芷打算回到那家小药铺去。
白芷微微睁开双眸,心中难受不已,却凑到凌子皓的耳边,断断续续的说道:“回,回,回春风楼,找,找苏公子!”
凌子皓在耽搁不得,白芷姑娘的病看啦也不是一时发作,恐怕是旧疾,回到春风楼应该会有急救的药丸。
路上跑的飞快,加上自己会一些轻功,不一会便来到春风楼前,低头看着白芷紧紧皱起的小脸,她的手死死的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十分煎熬。
大白天的,春风楼还在关着门,被凌子皓一脚给踹开了。
“谁是苏公子,有人吗,快出来!”
凌子皓寻着自己记忆,来到白芷的房间。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是怎么了?”老妈妈还没有穿戴好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睿王凌子皓,心下就闪过一丝不妙。
“睿王爷,您怎么来了,是来查案......”老妈妈看着他怀里抱着一个人,说是查案也太过于勉强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