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连忙应了,带着苏岑去了偏殿,可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野兽般的低吼声,压抑、痛苦,又带了几分歇斯底里的血腥。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无痕诧异地睁大眼,脸色微白。
“怎么?”苏岑皱眉,脚下却是未停。
“王爷刚服药半个时辰都没到,先前……至少还能坚持一个时辰,这药性对王爷越来越没效果了。”无痕解释,眉头拧得紧紧的,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攥得紧紧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玄空心里咯噔一下,连无痕都没办法,那难道王爷就要这样眼睁睁等着发疯吗?
“郡主,这可怎么办才好?”
“先去看看,斗篷人那边说了吗?”苏岑边说话间,已经到了偏殿的门口,两个暗卫守在那里,看到苏岑,松了一口气,连忙打开门让开了。
大殿的门一打开,立刻有浓郁的药香与血腥味袭来。
“不许进来”只是苏岑刚踏进一只脚,墨修渊低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带着一种惊慌失措,还掺杂了一些别的情绪,只是苏岑此刻却照顾不到他的情绪,她皱着眉头踏进去,可真的抬眼看到了殿内的情景,苏岑还是僵在了原地。
墨修渊被用铁链拴在大殿的四个柱子上,一头银丝披散开,浑身血淋淋的,银发沾了血,凌乱不堪,他身上的锦袍也因为先前的打斗破碎开,只是因为无人能靠近墨修渊,导致他直接当时就被离渊给困在了这里。
墨修渊血红的眸子对上苏岑诧异的目光,低吼一声,蓦地抬起手想遮住自己的面容。
苏岑眸底有流光轻轻晃过,慢慢走了过去。
只是随着人的靠近,墨修渊压抑在体内的不适再次躁动了起来,“别过来啊!”
他忍不住低吼出声,模样被扭曲成狰狞的模样,苏岑垂着眼,停下了脚步,“好,我不过去,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怎样?”
“……”墨修渊向后退了几步,觉得安全了,才抬眼,飞快道:“我没事儿,你走,让无痕留下来。”
“可他根本解不了禁术。”
“……”墨修渊摇着头,脑海里攒动着昨夜的情景,苏岑透明的身体几乎让他崩溃,脑海里紧绷着的弦几乎要彻底崩裂,他呼吸急促间,阻止一切苏岑靠近的行为。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可他不能自己活不成,还要害了她。“你不是恨我吗?若是我死了,我们之间就扯平了,我不再欠你的了……这样不好吗?”
“不好。”苏岑哑着声音开口,“我本来就活不久了,若是你死了,我也死了,我到了地下,岂不是还要看到你?”
玄空与无痕对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把大殿留给了两人。
墨修渊瞳仁动了动,身体愈发僵硬,“不一定的……我做了这么多的错事,是要下地狱的,你那么好,是不会像我这样的。”
“你做了什么错事?”苏岑朝他走了一步,墨修渊向后就又退了一步。
苏岑不得已,只好又停了下来,静静看着他。“若是先前颜家的事,你并不欠什么了。”
“不……不是颜家,是你。”墨修渊垂着头,颀长的身影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银发披散在身后,整个人颓败而又落寞,“你当年在我最危急的时候救了我,可我却恩将仇报,是我眼瞎,没有认出你,胡乱的自以为是,否则……否则……”她哪里需要受这么多的苦?
苏岑愣了下,她一直以为当年的事是她的心魔,没想到,也是墨修渊的心魔。
她走不出,他也走不出。
“所以,你要好好的活着,看,你还欠我这么多,你要帮我去找那些人,否则,我一个人,怎么报答离渊?”苏岑的声音低缓,可听在墨修渊的耳边却像是梵音入耳,他怔怔一愣,许久都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了,眼睛骤然亮了起来,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你……是原谅我了?”墨修渊从未觉得世间还有这么美好的时候,他期盼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吗?
苏岑放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了,“是,我原谅你了。”
墨修渊许久都未再说出一句话,直到苏岑一步步靠近,他才陡然回过神,只是已经来不及了,被苏岑攥住了手腕,他想挣脱,却又舍不得。
肌肤上传来的触感让他眼底浮掠着亮光,可压抑的暴躁再次倾袭而来,他咬着舌尖克制住。
苏岑仔细检查了他的脉搏,紊乱不堪,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
苏岑皱了皱眉,她的表情让墨修渊愣了下,刚想开口,血从嘴角就流了出来,苏岑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墨修渊在苏岑抬起手的瞬间,飞快向后退了一步。
“我没事儿……”
“这还叫没事儿?”苏岑上前一步,掰开他的嘴,看到还在往外冒着血珠的嘴,转过身朝外喊了一声,“无痕,拿金疮药进来。”
无痕在外听到了,不敢多待立刻就进来了,怎么突然受伤了?
无痕进来时,苏岑就放开了墨修渊,只是墨修渊嘴角的血让无痕了然,走过去,把金疮药聪明地递给了苏岑,“郡主,你来帮王爷上药吧。”
苏岑接过来,无痕立刻就跑没影儿了。
苏岑垂着眼,替墨修渊上了药。
墨修渊一直很老实,让他张嘴就张嘴,让闭嘴就闭嘴,苏岑垂下的眼底却是带了一抹复杂,很快,等查清楚了墨修渊的真实状况,苏岑就离开了。
墨修渊这次没拦着苏岑,他不想让她看到他发疯时的狼狈。
太难看了。
苏岑并不了解墨修渊这隐晦的心思,她走出房间时,就直接朝着关押斗篷人的天牢走,无痕跟在身后,想了想,道:“郡主,王爷这情况……还能救吗?”
“不知道,就要看看斗篷人还有没有办法了。”她垂下眼,眼神阴寒。
就算是剐了斗篷人三层皮,也要从他嘴里知道解禁术的方法。
斗篷人似乎没预料到苏岑会再来,而且是一脸阴沉,这天牢极为严密,倒是外面的事没有传出去,他对上苏岑的视线,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这是什么意思?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九王爷的眼睛不是已经好了?”
“眼睛是能看到了,不过,”苏岑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走到斗篷人面前,面无表情道:“可你招来的人,却把禁术完成了。”
斗篷人先是一愣,随即浑身一寒,“是,是谁?”
若是先前他不知道苏岑的手段时,他兴许还会高兴,可此时听到了,他却是半点高兴的心情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