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容的身体摇摇欲坠,她死死捏着自己的衣领,上面青紫的痕迹根本掩藏不住。她恨,她怨,可偏偏苏岑的话,像是闷雷一般敲在她的耳膜里,可即使知道这些是真的,即使知道她当年做的不对,可她不在乎!
她几乎用尽了前半生所有的力气来赌一场,只是为了夺得墨修渊的心。
她步步为营,精心设计,可到头来,这一切全部都在昨晚上给毁掉了。清白的自己,他尚且看都不看一眼,如今的自己,他更是不屑一顾!
“沈凝月?哈哈哈,当年那是沈凝月自找的!凭什么她能够这么幸运,只是因为名字里有一个月字,就能够被他那么对待?”她根本忘记不了,当年十六岁的墨修渊,她惊鸿一瞥,就从此朱砂一点,记在了心头。
后来墨修渊离京,她推掉了所有前来提亲的媒婆,就想等着他回来。
至少,自己还有一个机会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偶然一次,她竟然发现,自己的妹妹竟然在和墨修渊通信,可字里行间,对方的关怀与倾慕,让沈华容红了眼。可她偏偏又很清楚,沈凝月根本不可能认识墨修渊。所以,她仔细的去查,最后的结果,果然是墨修渊认错了人。
可偏偏她那好妹妹竟然也看上了墨修渊,根本没有解释,就那样放任事态发展下去。沈华容咬着牙,恨恨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沈凝月自找的!更何况,颜云惜最后会死,罪魁祸首是她才对!”
苏岑倚着门框,冷冷地瞧着她:“到现在你还在把所有的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我没错!如果不是沈凝月对墨修渊动心,隐瞒了自己并不是他要找的人事实,墨修渊又怎么会因为沈凝月的死,这么对待颜云惜?你说有了当初的因,才结了如今的果!一切都是沈凝月的错!”沈华容攥紧着手低吼出声。
苏岑可悲地瞧着她:“所以,你就能随便让她死?你别忘了,她可是和你有着血缘关系的胞妹!”
“那又如何?”沈华容的眼睛通红一片:“只要是阻碍我和王爷的,都要死!”
苏岑冷漠地望着面前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嫉妒,有时候真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能让一个人的心,扭曲变态到如此的程度。苏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去自己争取吧,少来烦我!”
“苏岑,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沈华容死死盯着苏岑妩媚的一双眼,几乎能看到那黑漆漆的眸仁里,倒映出自己狼狈的身影。
苏岑听了她的话,却是勾唇笑了:“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知道呢?”
她眼底的暗黑太过浓烈,莫名让沈华容向后退了一步:“你、你到底是谁?”
苏岑俯身,潋滟的美目,却是让沈华容惊心:“你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说完,不等沈华容再说话,直接把门咣当一声给关住了。沈华容怎样,都和她无关,她没有亲手落井下石,已经是对她的仁慈了。
沈华容在外面使劲儿的拍门,苏岑直接把被子往头上一盖,阻绝了外面的声音,只是眼睛静静地望着前方,眸仁里空荡一片。不知过了多久,沈华容终于累了,停了下来,转身,才拖着沉重的脚步,一双眼泛红怨恨,走一步,对他们的怨恨就加深一分,如果不是他们,她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她歪过头,视线痴痴地落在下面被绑在木桩上的墨修渊。
每一眼都让她心痛与怨怼,为什么不能喜欢她呢?她可以做的比任何人都好,如果是她,她绝对不会舍得让他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沈华容慢慢蜷缩在二楼楼阁的台阶上,盯着墨修渊,眼睛越来越红,也越来越憎恨所有人!
苏岑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她再次醒来时,是被耳边突然传来的一声刺耳的低吼声惊醒的。苏岑猛地坐起身,眉心跳了几跳,疼得她揉了揉眉心,不过还是快速翻身下了床,穿上绣鞋,就往外面快步疾走。如果她刚才没有听错的话,似乎是云落的声音,白日里看到的那一幕,还是让苏岑无法相信,当年精瘦冷峻的青年,只是几年的时间,竟然变成了如今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苏岑脑海里都是云落,所以,并没有看到她匆匆经过时,在二楼与三楼的台阶处,沈华容死死地盯着她靠近,再远离。
而同时,按在阁楼上扶手上的手指慢慢攥紧,指甲几乎要嵌入里面,硬生生崩断了指甲。
苏岑到了空地上的时候,墨修渊不知何时抬起了头,一双黑漆漆的眸仁里,仿佛融入了黑夜里,根本看不清楚表情。苏岑目不斜视地往前,衣袂翻飞,很快就到了她白日里去的这栋竹楼,手指抬起,却在听到竹楼里传出的嘶哑痛苦的低吼,让她的身体颤了颤。可最终还是忍不住,猛地推开门,踏了进去。只是即使早有思想准备,当苏岑看到眼前的一幕,还是脸色惨白了下来。
整个竹楼从外面看并没有什么区别,可踏进去,却是别有洞天,整个三层竹楼,进入内部之后,却只有一层,里面什么装饰物都没有,只有偌大的一片空地,空地的正中央,则是黑黝黝的池水,中央凸起一块巨石,石头上方,落着一块原形的异石,那异石泛出黑光。随着那光芒,池水汩汩地翻滚着,就像是在飞腾一般。
而云落此时就坐在池水里,那些黑水从他的肌肤上,一直蔓延到他全身的经脉处。
他脸上呈现痛苦的表情,一双眼睛血红可怖,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低吼。
他原本就怪异高大的身体,经过这黑水的浸泡,有越来越胀起的趋势,这让苏岑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黑水到底是什么?这就是让云落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她抬步,猛地往前走。
只是刚踏出一步,云落猛地看向苏岑,血红的眸仁里,布满了狠戾与黑暗的恶意,蹙然间跳出黑水,动作快速而又凌厉,五爪收拢,快速遏制住了苏岑的脖颈。苏岑脸色一白,却是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望入了云落的眼底,声音清冷而又冷静:“云落,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苏岑的声音慢半拍一样传入云落的耳际,他动作慢了一下,歪了一下头,似乎觉得苏岑那张脸格外的熟悉。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松开了苏岑的脖子,双手捂住了额头,痛苦的嘶吼出声:“啊啊”痛苦的嘶吼响彻整个竹楼,苏岑甚至感觉到了竹楼因为这声音在微微颤抖。苏岑这才抬起手捂住了脖子,低咳了两声喘气,只是眉眼落在云落周身流窜的黑色经脉,眼底闪过内疚,她不知道他还活着,却因为她的死,把自己变成如今这种不人不鬼的模样。
苏岑绝不可能让他这样继续下去,虽然不知道这黑水与那异石到底是什么,可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岑低下头,指尖抚过脖颈上的玉符,思绪片许,还是把玉符拿了起来,把玉符含在了嘴里,闭上了眼。玉符很快发出黑色的光,而这黑光让苏岑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不知过了多久,苏岑蹙然睁开眼,猛地抬手,把掌心覆盖在了云落的头顶,随着苏岑身体里的灵力源源不断渡入云落的身体里,他脸上的痛苦慢慢降了下来,眼底的血红也弱了不少。最后,仿佛温顺下来的野兽,沉静地垂着头,歪坐在了地上。
苏岑这才收了手,只是一张脸白得吓人,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看着云落,苦笑一声。
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他的,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这种局面?
云落渐渐恢复了神志,慢慢抬起头,就对上了苏岑那张脸,眼底空茫茫一片,随即黑色的唇动了动,才哑着声音喃喃一声:“云惜小姐……”不过说完之后,又很快摇摇头,痛苦地捂住了头:“不,云惜小姐已经死了,都是墨修渊!墨修渊害死了小姐……我要给云惜小姐报仇……报仇……”云落的话颠三倒四,到最后苏岑忍不住沉沉喝了一声:“她死了,难道你也要陪着她一起死吗?”
只是让苏岑意料之外的是,云落捂着头低喃着:“等杀了他,我就去……”
苏岑浑身如同遭到电击一般,眼圈却是慢慢红了下来,沉默许久之后,低哑的声音缓缓而动:“……云落啊,我白日里说过的那些话,你是不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她从来都没想过,有人隔了这么多年,还能记得她,可只要有人记得,她就会很感激,可她却不希望,那种怀念,却是以牺牲自由,牺牲生命,牺牲所有来换得的,你懂吗?更何况,就算是她有再多的仇,也只希望,自己亲手报啊……”
苏岑低哑的声音压抑在心头,缓缓叙述出来,却让云落的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死死盯着苏岑的脸。
“你……”
“云落,还记得我第一次把你带回来时,说的第一句话吗?”
苏岑慢慢扶着地面站起身,消耗大量灵力的身体晃了几下,才慢慢站起身,她垂着眼,看着已经完全忘记了反应的男子,苦笑一声,朝着云落伸出手:“你愿意跟着我吗?我会对你很好的,至少饿不到……”
云落浑身在听完这句话,开始颤抖了起来,慢慢抬起手,捂住了眼,手背上黑色的经脉在他身体里流窜,与过往的时候一样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