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的第一次反抗，让张潇潇体验到了身为主人的优越。

APP的功能并不多，但却各个精妙，其中她最喜欢的一个，是消耗天美币，强制英雄行动。

几个月前，天秤战队的稚笙第二次主动找上门来。

目标：依旧是洛凝殇。

李白出现之前，张潇潇还在纠缠叶飘零的时候，稚笙就曾挑唆张潇潇对洛凝殇下手。

稚笙说，叶飘零不理她是因为喜欢洛凝殇，虽然事实上叶飘零不过是因为想拽韩雨琪进电竞社顺便多照顾了洛凝殇几句。

但张潇潇信了，还花钱找了混混设计玷污。

却出了意外，以至于那些混混至今下落不明。

当稚笙第二次出现，目标，依旧是一个姑娘。

李白至今都记得，当那个脸上永远挂着乖巧微笑的小女孩儿带着狄仁杰踏入张潇潇的家，是以怎样平静从容的语气，“体贴关切”的对张潇潇说：“之前受的气，学妹是不打算理了吗？”

张潇潇当时正在用竹签吃水果：“什么气？我哥哥是全校最年轻的教授，谁敢给我气受！”

稚笙笑的宛若带毒的阳光：“狐·狸·精的气啊。就算你有个好哥哥，不也一样追不到叶飘零么？”

“洛凝殇？”张潇潇狠狠的把竹签插到一个洗好的草莓上：“她算什么东西！再说了，我现在有更好的，早就看不上那个姓叶的了！”

“你有李白哥哥这样谪仙般的人物，当然看不上叶飘零那种普通人。可是李白哥哥这样优秀，难道不会被别人惦记么？”

“惦记？”张潇潇冷笑的相当狂傲：“惦记有什么用，他心里只有我！”

李白默不作声的看着，握惯了酒杯的手，紧握成拳。

“不是的。”稚笙微笑着：“他心里，还有妲己。”

魅惑之狐，妲己。

货真价实的狐·狸·精。

稚笙的话，张潇潇不敢信，自然就不肯信。

为了证明李白对张潇潇的绝对忠诚，稚笙提出了一个残忍的试炼：“既然学妹相信李白心里只有你，那就让他把妲己的脸毁掉掉好了。反正，丑人一样能活，妲己舍不得对李白动手的。”

舍不得。

稚笙知道妲己舍不得。

她已前往L城，见过了在咖啡厅里兼职的那个小姑娘。

天真浪漫、善良无暇，与传说中那个杀人如麻的毒蝎妇人相去甚远。

所以稚笙知道，妲己舍不得。

而这“舍不得”三字，宛若一柄最尖锐的利刃，狠狠的插入了张潇潇本就靠着张牙舞爪为非作歹才能勉强维持的可悲的自尊。

“毁了她。”张潇潇说。

李白的瞳孔，骤然缩紧。

毁了她，毁掉妲己的容貌。

为具化者毁掉某名没有命运羁绊的英雄的脸，通常来说，这应该只是一件身体上有些危险、心理上毫无压力的事。

因为按照规则，英雄具化后会失去雇佣期间的记忆。

这也是同为APP的管理员，姜莫邪有武则天，王钦却两手空空的原因。

作为APP的研发者王妍作为王钦的亲姐姐，怎么可能厚此薄彼？

所以王钦其实是有英雄的。

可他发现的太晚，以至于到了那时，他和那个英雄已经因为雇佣关系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他不想他忘记。

所以他拒绝具化。

他以为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将彼此间的情谊延续下去，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个英雄终究还是被别人具化了。

这个英雄，正是李白。

但命运总是弄人的。

李白终究还是受到了召唤。

他不仅落到了一个骄纵狂傲的女孩儿手里，而且，程序莫名奇妙的出了bug：他的记忆没有消失。

HadINotSeenTheSun，ICouldHaveBorneTheShade。

当张潇潇固执的买好了前往L城的火车票，李白知道，他不能再沉默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他握紧了青莲剑。

然后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再受自己控制。

张潇潇冷笑着给他看她的手机屏幕。

新版的APP上，消耗天美币强制英雄行动的选项清晰可见。

李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握着那柄曾如他一样潇洒自在的宝剑，将其藏于袖中，望向了那家张潇潇指定的咖啡店。

他本能的估算着妲己和店门的距离。

恰好可以。

张潇潇带他去了隔壁酒楼，替他买了烈酒。

他是洒脱之人，寄情于诗酒，早已厌倦了刀光剑影、尔虞我诈。

他不知自己喝了多少。

一杯接着一杯、一瓶连着一瓶。

终于，视线模糊，腹内翻腾。

张潇潇在他眼里成了飘忽不定的三个。

“毁她的脸。”那三个张潇潇一起说。

李白摇头。

“快去！”三个张潇潇一起拍桌。

李白醉倒在酒桌上，置之不理。

于是张潇潇恶狠狠的掏出手机，用力戳了那个强制按钮。

一瞬。

似是有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天而降。

视线依旧模糊，人影依旧重叠，身体却十分清醒的自己动了起来。

执剑。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李白哥哥……”

带着惊愕的柔媚声音，以他熟悉的天真语气，呻吟。

他却只能任凭自己以鬼魅的身姿，消失在妲己的视线里。

心碎，莫过于此。

五道剑气，五道剑痕，被分成五块的身体。

他眼睁睁的看着妲己的身体在他的视线中化为细碎流光，咖啡厅中的行人目光空洞的从她的身上穿过，似乎妲己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而他们也看不到她身上那狰狞的伤口。

血流成河。

然后随着尸体一起化作细碎的流光。

干净的咖啡厅里，没有留下丝毫的血迹。似乎一切都不蹭发生，只有亲手结束妲己生命的李白知道：罪孽，已经造就。

“不是毁脸么？为何杀她！”

“谁让你不听话！”

张潇潇那勾着得意笑容的恶心表情，李白铭记至今。

可他不得不屈服。

像极了当年的困居长安，如今的他，忍着满腔的愤懑，为不造下更多罪孽忍辱负重。

“你要是听话，妲己就不会死了。”稚笙含笑的模样，让李白觉得恶心。

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张潇潇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