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默远。”
低沉的声音从车外响起，我浑身一怔，这声音是从直升机的喇叭上传出来的，但是是属于季凉川的。
“蒋默远，你输了，快停车。”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浑厚有力，带着强大的安抚人心的效果。
“蒋默远，停车吧，快放手……你并没有做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就算被警察带走，你也不会受很重的刑罚，又何必如此。”我也劝说着，希望可以唤醒蒋默远心底里，最后的一点良知。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会输的！”蒋默远抓紧着方向盘，喃喃自语着。
我借着亮光看过去，只见他的瞳孔上蒙上了一层浓黑，没有了清醒的亮光。
是他要出来了吗？
“默远，默远，是你吗？”我放低了声音，对着蒋默远轻唤着另一个人，“默远，是你还在吗？你快劝劝他，不要再固执下去了，这样子连你也会死的。”
在急速行驶的路上，任何的意外都有可能会发生，我们谁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放弃吧，‘你’输了。是‘你’亲口承诺的。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了，‘你’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你’逃不了了。”
什么去美国，什么从这里逃走，全部都是编织的谎话而已，他早就被季凉川围剿了，最后剩下的也只有唯一一个筹码。
“不要‘你’多嘴！”蒋默远用力的甩了甩头，争取着理智和身体的控制权，“要不是‘你’背叛‘我’，‘我根本不会输得！他们根本不可能会发现孩子竟然藏在那里！不可能的！”
随着蒋默远的一声咆哮，他再一次的陷入了痴狂。
我在不停震动的车子里，用力的抓紧着把手，忍着身体撞击的疼痛。
蒋默远低着头好一会儿，突然又像是一个出闸的猛虎，狠狠地看向我，“是你！都是你！因为你一直在，‘他’就算是死了，也还要冒出来跟‘我’争。”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放了我……
“不对……不可能……‘我’才不会像那个笨蛋一样喜欢你，‘我’只是想证明给‘他’看，‘我’比‘他’更厉害，更加适合做一个人！”
蒋默远似乎是在跟我对话着，也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语。
车外，从直升机上传来的喇叭声还在继续，可是频频无效之下，季凉川开始踩紧刹车——
砰！
又是一次剧烈的撞击，两辆车子都被撞弯了方向，车子变得往外倾斜。
而季凉川没有松手，继续踩着刹车，想用前车的力量，将蒋默远的车子逼停下来。
我在对峙中，看出了他的意图，然而紧跟着又是一个转弯，我们的车头和季凉川的车尾，紧贴着慢慢的滑出了道路……
“不要！蒋默远，你快住手！不要再继续了！这样我们三个人都会死的！”我挣扎的靠过去，想再一次的拉回蒋默远的方向盘。
季凉川，你快走……无论是猛力的前行，还是从驾驶座上跳下来，他还是有活着的希望。
但是两辆车跟到路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双方是力量平衡的关系，只要季凉川撤了，我们的车子就会失去平衡掉落下去。
他不会……我知道他不会……
所以……
我抬头看向蒋默远，一直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缓缓地滑落，“默远，无论你现在是哪一个默远，我们一起死吧，不要再活着连累别人了。”
蒋默远看着我，瞳孔不断的放大着，清楚的映出我决然的神情，还有我撞向他的身影。
用我最后的力量和无限爆发的潜能，只有我们先掉下去了，季凉川才又活的可能。
“顾晚，不要……”
“小晚，不要……”
嘈杂的环境中，我在蒋默远的身上听到了两个不一样的声音。
他眼眸不停的变换着神色，也知道我接下来想要干什么，在我起身瞬间，他也朝着我的方向扑了过来。
一切都像是电影的慢镜头，我们的身体在空中一个碰撞，蒋默远将我压了回去，而车子因为重量的不平衡，已经开始向外侧倾斜。
蒋默远在最后的时间里，打开了车门，将我推了出去。
他明明想要我死……却还在最后的关头救了我……而且我明显的感觉到，他只是最平常的那个蒋默远。
为什么……
从我被蒋默远推出车子，到我摔在地上，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但是一切都被放缓，在我眼前光影掠过。
落地之后，我半边的身体摩挲着粗糙的地面，只不过疼痛的闭了闭眼。
再睁眼，我竟然看到季凉川的车子，再往外掉落……
自从我和蒋默远的车子发生了倾斜，季凉川就开始倒退，想用车尾再把车子顶回去，却不知，蒋默远在最后关头，将我推了出去。
在直升飞机的灯光下，我趴在冰冷的地上，一切都是看的那么清楚。
在山路的旁边，被撞坏的护栏，一点一点远离地面的轮胎，划着弧线，旋转着翻身的车辆。
“季凉川……季凉川……季凉川……我在这里，你快下来啊！”
初冬夜晚的寒风中，吹散了我最后的嘶吼。
砰！砰！砰！
两辆的车子，就像是翻滚的玩具一样，消失在漆黑的深夜里。
我连爬打滚冲到路边，连模糊的车影都看不到，只有各种各样的碰撞声还在不停的传来。
季凉川，你不能死！你一定不能死！
望着那一片黑暗，我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感觉不到。
头顶上，直升机旋转的声音在不断的靠近，巨大螺旋桨，带起了狂沙和冷风，我不仅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用力的撑起疼痛不已的身体，迎着那个方向追了上去。
从直升机上放着绳索下来两人，一个是林铭涛，另一个是陈申。
我想都没想的朝着陈申飞奔了过去，对于他出现在这里没有一丝的震惊，我唯一的想法只有一件事情。
“救救季凉川，快去救救季凉川。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狂风带着砂石，全部吹拂在我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细碎的伤口，而我的双眼像是干涸了一样，哭不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