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远逝的脚步,带走刚刚在寿昌宫中掀开的喧嚣。夕阳西下的霞彩,慢慢的从窗外投射进来,将金色的地砖染出胭脂色的旖旎。
安静笼罩在偌大的宫殿里,恍若一方初宁笼罩着易无鸢的心。
目送着柳烟儿颤颤惊惊的远走之后,太后几是抚着胸口,坐回到软榻上。凝的双眸,看不出神色的盯着榻前的易无鸢,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若当真看上那许皖年,为何不与母后说。还有那许皖年,怎么又跟于妃闹到一块儿,一五一十,给哀家说清楚。”
“是。”沉声应着太后的责问,易无鸢面色也沉静下来。“噗通”一声跪在太后跟前,
“儿臣确实心仪那许皖年。其实,儿臣在闻水城时,就已经认识许皖年。并与其有过几面之缘,那时儿臣闲着无趣,就化身万象楼的歌姬,算是帮皇兄查看民生百态。后来闻水城中出现了采花贼,于是儿臣与许皖年合谋,将采花贼绳之以法。其中,许皖年初初为儿臣考虑,为顾及儿臣名节,不惜将他自己涉在危险当中。”
“天呐,你居然还化身为歌姬?”难以置信易无鸢说出的话,太后抚着胸口,叹出一句,
“香儿,你让母后百年之后,如何面对你死去的父皇?”
“母后。”瞅着太后难以接受的模样,易无鸢再次启唇,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救了儿臣。而且,他救儿臣,对儿臣好,不是因为儿臣是公主。而是,儿臣只是儿臣。后来,知道他要参加科考,儿臣才回了宫中。然后,儿臣还在校场上与他较量一番,才有柳妃口中的那些风言风语。”
“那他和于妃呢,柳妃说的可是真的?”想起易无鸢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女儿家情愫,太后就觉得头疼。若是易无鸢真看上那许皖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赐婚便是。但偏生的,那许皖年还跟于绯诗搀和在一起,这事就极为的难办。
“他们是被冤枉的。其实,于妃的母亲是许皖年的姑姑,因为于妃的母亲是许家的庶女。但是因为不受嫡母待见,后来被送到于家做妾,自此之后,跟许家没有来往。后来于妃的母亲因病去世之后,将许家给儿孙的信物留给了于妃。也是为何于妃与许皖年会有一模一样的玉佩的缘故。”生怕太后误会,易无鸢将许皖年与于绯诗的关系娓娓道来,
“不过,因为于妃的母亲嫁入于府之后,就跟许家没有了往来。所以,许皖年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姑姑。后来那日,皇兄设宴款待群臣,许皖年将玉佩落在宫中,被于妃捡到。于妃发现那玉佩跟自己的一模一样,心生疑惑,等许皖年回头寻的时候,多问了几句。被有心看到,才设计陷害他们。”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被陷害的?这些都是许皖年跟你说的?”不似易无鸢那样的单纯,太后并没有完全的相信易无鸢的话,继续追问着。
“是。”不想隐瞒太后,易无鸢如实回答,
“但是儿臣可以作证,于妃根本就不认识许皖年。而许皖年因为许家亏欠于妃,本就一心想着补偿,两人怎么可能会有私情。许皖年还说,当日是有一宫女引的他去芳华宫,只要找到那引路的宫女,一切大可真相大白。”
“引路的宫女?”太后挑了挑眉。
“是。”易无鸢答,
“母后,你相信儿臣,儿臣一定能查明真相。当日芳华宫之事,儿臣也在场,当时许皖年跪在地上,他与于妃皆是一脸的茫然。若是两人私会,又怎会有那样的神情。”
“这宫里的人藏的深,你初初回宫,懂的多少?”对易无鸢的话不以为然,太后能踏上这个位置,有什么是她没有见过的。
“是,宫中人事复杂诡异。但是母后,如果他们真的是有私情,那也该等待皇兄的发落。为何有人心急的想趁着于妃被打入冷宫之际,将她除掉。这不是心急着斩草除根,是什么?”
“还有这事?”微微提高着余音,太后一脸不敢相信的望着易无鸢。
“儿臣不敢欺瞒母后。”为取得太后的相信,易无鸢决定将冷宫之事一一道来,
“若不是儿臣去的及时,于妃此时只怕已经是冷宫的一缕孤魂。有人偷偷的在于妃的饭菜中投了毒。”
“看来此事确有蹊跷了。”捏了捏自己发疼的额头,太后撇头看向易无鸢,
“好了,既然你想查,那你便是去查把。许皖年跟于绯诗,母后跟你保证,你没查到真相前,不会让他们死的。”
“儿臣谢谢母后!”得到太后的支持,易无鸢心下一喜,重重的磕下头。
“傻瓜,你是母后的心头肉,你想的事情,母后岂有阻拦的道理。”看着眼前格外欢喜的易无鸢,太后宠溺的喃出一句,摇了摇头。
易无鸢也不再多留,向太后请辞之后,起身离开了寿昌宫。
在太后的支持之下,不过第二日,易无鸢就查到那日给许皖年领路的宫女,是玉宸宫的宫女柳怜儿。
正待易无鸢想将柳怜儿召来盘问一番,却被告知,一炷香的功夫之前,柳怜儿投了井。
突如其来的消息,骇的易无鸢花容失色。推开拦在跟前的宫人,脚步匆匆的感到井旁,将玉宸宫的宫人全部吼的退下。易无鸢命令着她自己的人下井去打捞柳怜儿,不愧是太后拨给易无鸢的人,很快,柳怜儿的尸体就被打捞起来。
面色惨白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没有了生息。
易无鸢知道,这个柳怜儿是柳烟儿入宫时带的家生奴才。不然,也不会让她去给许皖年领路。柳烟儿这招还真是狠,如此一来,柳怜儿死了之后,死无对证。
可谓是让于绯诗与许皖年有口难辩。
黯然的甩了甩头,易无鸢抿着唇,沉思许久。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焕颜粉,从柳怜儿脸上抹过,眨眼间柳怜儿死气沉沉的面容变的红润而有生气。
看的一旁的众人,皆是一脸的神奇。
淡然的站起身,易无鸢命令着身旁的宫人,
“来人,把她抬回朝阳宫去。”
“什么?”易无鸢此话一出,吓的跟在她身边伺候的秋念急忙跪到地上,
“公主三思,这么晦气的东西不如抬到后场去烧了,怎么抬入公主寝宫。”
“怎么?你们以为她死了么?”目不转睛的看着秋念吓坏的眉眼,易无鸢狡黠的一笑,
“笨蛋,她还没有死呢。不过在井里呆的久了,撅了过去。有本公主的救命丹,哪里会死的道理。快,抬回朝阳宫去,还有将医术最好的太医也一并宣到朝阳宫。”
“是。”没想到易无鸢这么厉害,秋念一时也被她唬住了。跪下应答一声,等的易无鸢等人离开后,便往太医院跑去。
一时之间,投井的宫女柳怜儿在易无鸢的妙手回春之下还能捡回一条命的消息,在宫里不胫而走。还得太医院的太医们证实,柳怜儿确实保住性命,不过还很虚弱。
因为柳怜儿是于妃与许皖年一案的重要证人,所以易无鸢将其留在朝阳宫,命人好生照顾着。太后还特意派大内侍卫守在朝阳宫,在柳怜儿未醒过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朝阳宫。
消息传到玉宸宫的时候,柳烟儿急的几乎脸色发白,看着柳言的面容,根本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怜儿没有死?怎么可能,在井里那么久,怎么可能没有死?”
“回娘娘!”莫说柳烟儿震惊,连柳言都惊的说不出话来。那柳怜儿是柳言亲自看着,让人推到井里的,如今说没有死,怎么可能。偏偏宫里的传言又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朝阳宫那边还守卫森严,让不得不信,
“是跟在昭和公主身边的秋念说的,她说本来是要断气了。后来公主不知道拿的什么药在她脸上一撒,瞬间就恢复生气。后来就带回朝阳宫中,请了太医过去诊治。”
“那太医怎么说?”柳烟儿揪着心口的衣襟,惊问着柳言。
“奴婢找过入了朝阳宫的太医,皆说那贱丫头确实没死。就是极其的虚弱,还未能醒过来。”柳言答。
“这怎么可能?”颓然的靠在椅背上,柳烟儿愕然出声。
“回娘娘,奴婢听说沉香云水宫里边能人极多。公主的功夫您是见识过的,公主真有什么灵丹妙药也说不定。”
“住口。”柳烟儿本就心神不宁,如今柳言再一说,越发的不定。挥了挥衣袖,柳烟儿怒喝柳言一句。
“奴婢该死!”深知触了柳烟儿的禁忌,柳言惶然的跪下身,自己领着罪。
“见鬼的灵丹妙药,那丫头不能活着的,你知道的。”颤颤的捏着自己的额头,柳烟儿慌乱的有些胡言乱语。自言自语着。
“娘娘!”
“不行,那丫头绝对不能活着。绝对不能。”心中明白,若是柳怜儿醒来,将她所做之事告诉易无鸢。那柳烟儿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试问,柳烟儿怎么允许。瞪了瞪眼,柳烟儿的眸底划过一抹凶光,
“无论如何,柳怜儿必须得死。”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