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奴婢遵旨!”玉公公顺应一声,匆忙转身出殿,高声扬旨,
“起驾延禧宫。”
“皇上驾到!”寂静的深夜里,一声高亢的喊驾声显得格外刺耳。此起彼伏的传入延禧宫中,荡开淑妃眼底的泪意,化开希望。
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晕黄的烛光里,绕在淑妃脖颈间的红印子显得极其入目。
抬袖擦去脸上泪痕,淑妃转眼透过身侧伺候的一瞧着颇为眼生的宫女,宫女会意,欠身退下去备上一壶清酒。奉上殿中。
撇开所有人的搀扶,淑妃如弱柳扶风一般跌跌撞撞的迎至宫门口。见的易无风的御驾一靠近,声泪俱下的跪身下去,
“臣妾恭迎皇上圣安,臣妾自知罪孽深重,罪该万死。”一语落下,泪跟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下来。
瞧着着实的楚楚可怜。
易无风最是厌烦女子哭泣,可眼下淑妃寻死腻活的,顾及着北方八府还有郑国公府的脸面,也不好这时候驳了她。只能耐着性子,弯身下去将她扶起,声音却还是带着软不下来的刚冷,
“起来吧,有话好好说。”
得易无风如此对待,淑妃误以为他对自己还存着恩情,心中不免有着少许的慰藉。任由易无风扶着,两人一起走入殿内。
扬起衣袖,慢慢将眼中泪水擦去,淑妃与易无风齐齐落座到殿中的软榻之上。
虽然太医已经看过,说淑妃并无大碍。但毕竟是芊芊弱质的贵族千金,哪里挨的这惊吓,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带来的余影还没从她脸上退去,漫着青白色的惨淡。看的易无风既是厌烦,也无可奈何,搀着她躺回榻上,英俊的面容冷若冰霜,
“你我也算夫妻一场,但你行事太过让朕失望。你张家对朝廷素来有功,所以朕不杀你。你就在冷宫中好好反省,好自为之吧。”说完,易无风就欲起身。衣袖却被淑妃猛然一下拉住,哀切的眸光渡着凄婉的话音俨然脱出口,
“陛下!臣妾知道错了,臣妾真的知道错了。可臣妾所做的一切,皆是因为臣妾将陛下看的太重,是臣妾无知,才会犯此大错。臣妾知道留下臣妾一条贱命,已是陛下仁慈。臣妾不敢奢求陛下的原谅,只求陛下给臣妾一个恩典。那年臣妾初嫁陛下,因冷妃玉体违和,陛下缺了臣妾一杯交杯酒。自此之后,臣妾许是此生再不得见陛下天颜,求陛下恩典,与臣妾喝下一杯交杯酒,当是了臣妾此生残愿吧!”
余音落尽,淑妃的身子随着她出口的话跌落在地,白皙到见不到一丝血色的玉手丝丝的揪着易无风的衣角,不愿放开。
看着那张梨花带雨,楚楚凄凉的面容,易无风忽尔想起,当年娶她入府之时。确实是因为冷妃身子微恙,而在花烛之夜冷落于她。想来,心中一软。转身回头,蹲落下身,
“好,朕答应你。”铿锵一语话落,恍如决绝的断然。
早有宫女捧来壶酒端到易无风与淑妃跟前,易无风与淑妃相互执酒,仰头一口饮下。
长指挣开,手中玉杯翩然落地,碎成一地破镜难圆的瓷片。
不再有着任何的眷顾留恋,易无风冷然起身,踏出延禧宫的大门。衣袂带起的劲风掀开淑妃散落在两鬓的发丝,浮光潋滟过她的眉眼,升腾起深不可测的戚然算计。
刚刚走到门口,易无风虎虎生风的脚步猛的一踉跄,差点跌下玉阶。幸亏玉公公机灵,及时伸手扶过一把,才是将易无风的身子扶住,
“皇上,可否圣安?”
“没事。”易无风摇了摇头,脚步步伐越渐觉得虚软,头脑中也逐渐变的混沌不清明。终于眼前一黑,靠着玉公公的搀扶,身子软了下去。
“皇上,皇上!”这可吓坏了玉公公,一边扶着易无风不让他跌倒,一边尽力的呼唤着他。正想让人传御医,便见的淑妃娉婷袅袅的从延禧宫内踱步出来,走到玉公公身边,从他手中接过易无风,
“玉公公,先让皇上到本宫宫里头歇着吧,先头皇上跟本宫喝了酒。许是醉了。”
“可是娘娘……”在宫中伺候数年,宫里的那些门门道道玉公公哪能不清楚。更是明白易无风心中的主张,玉公公当下也不敢轻易拿了主意,硬着头皮绝了淑妃的念想道,
“娘娘,奴婢在陛下身边伺候多年,从未见过陛下如此,还是让奴婢送陛下回宫,传太医吧!”
“放肆!”闻言,淑妃脸色立即冷漠下来,狠凛的横斜玉公公一眼,
“莫非本宫会害皇上不成,还是公公认为,本宫是即将废弃的宫妃,不配伺候皇上。但是公公莫忘了,在这宫里头,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的。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犀利的言语,堵的玉公公冷汗涟涟,偏生一句话也回不过来。
不再理会玉公公,淑妃扶着易无风径直的走入殿内。
看着两人渐渐消失在眼前的身影,玉公公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顿时杵在延禧宫的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沉寂半晌,玉公公倏尔灵光一闪,丢下延禧宫前随驾的一行宫女内侍,独自一人匆匆的跑去芳华宫。
见不惯玉公公如此神色匆匆的模样,候在宫门口的点红刚想问候一句。话还没问出口,玉公公已经脚步急促的入了宫内。径直的闯到于绯诗跟前,跑的太急,一口喘在嗓子眼儿里,久久都顺不下来。
话也是说的断断续续的,
“娘娘,娘娘。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延禧宫,延禧宫。”
没头没脑的一席话,听的于绯诗云里雾里,正想问个明白,玉公公抢先一步拉过于绯诗,将她拉往延禧宫。
一路走着,才是一路慢慢的解释。
听明白玉公公的话后,于绯诗心中也暗暗觉得不妥。
两人急急忙忙的赶到延禧宫,宫中灯火渐熄,只余下檐角的几盏风灯。高悬在凄迷的夜色里,泛着诡异而深沉的幽光。
宫门口不同寻常的站着好几排宫人,皆是往日在延禧宫内伺候的宫女内侍,见的于绯诗等人走来,说是淑妃娘娘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延禧宫。
当下,于绯诗喝下一声,
“放肆,本宫有急事儿找皇上,若耽搁了,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玉公公也急忙在一旁帮腔,
“就是,还不快速速让开。都不要命了么。”
奇怪的是,于绯诗与玉公公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延禧宫内居然不见任何的响动。淑妃亦是没有出现,延禧宫门口的宫人们总归是顶不住于绯诗与玉公公的气势,被强逼着让开一条道。不由分说的,于绯诗推门进去。
走入宫殿深处,殿内灯火尽熄,只余下里殿一侧的两盏凤鸣灯,晕黄的灯光氤氲起濛濛的暗黄雾气。青石地砖之上洒落点点幽亮,摇曳着床榻上两道交缠的人影。
映入于绯诗清澈的眸子里,翻起骇然的滔天大浪。
鲛绡烟罗软丝帐拖曳榻前,朦朦胧胧,清晰可见内中的两道人影引颈纠缠。于绯诗慢慢踱步到榻前,眸中骇色如数退去,伸手掀开罗帐,眼中冷漠如霜,
“你好大的胆子。”
易无风面色潮红,眼中翻涌着炙热的火光,身上的明黄色衣袍退至腰间,雪白的里衣也因热潮的动作被退开,露出线条分明的胸膛。在他身下,压着一女子,堇色绮烟罗纱衣被扔在地上,白皙中泛着被情欲拨开的潮红浪色浮在雪肌上,赤裸触入于绯诗的眼眸。
女子身上只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面上描着大朵牡丹的锦缎兜胸,下身也只有一条短直腿部的亵裤。柔若无骨的玉手,白肌若雪的双足,软软酥酥的缠在易无风身上,端的那个叫活色生香。
让还未经人事的于绯诗看的都是满脸的通红。
闻至于绯诗的嗓音,女子睁开沉闭在情潮里的眸,在看到于绯诗的面容时,满目的热潮褪去涌上惊骇之色。
看清女子面容之后,于绯诗的脸色变的越发的阴沉。一把将易无风从女子身上拉了起来,扬手就往女子素颜如画的脸颊上甩下一巴掌,
“于绯颜,你放肆!”
又惊又羞又恼又恨之下,于绯颜“噗通”一声滚下床,跪在于绯诗跟前,恨恨的看着于绯诗。并不答话。
斜睨的回望于绯颜一眼,一字一句,几乎是从唇齿间咬出来的一般,于绯诗又吐出一句,
“你可知道魅惑君上该当何罪,莫说是你,只怕整个于家都难逃干系!”
明明与淑妃合商好,此事必定是万无一失。无奈被于绯诗从中作梗,硬是插入一脚进来,于绯颜当下也没有了主意。心下也知,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梦此时此刻已无可能,只好顺应局势服下软来,
“娘娘恕罪,臣女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先是严厉的扫过于绯颜一眼,于绯诗又是细细省度过易无风。看着易无风神志不甚清明,眼中浪潮如火,心下立即明白过来,
“你竟敢给皇上下毒?”
“不,不是我下的,不是。是淑妃娘娘,是淑妃娘娘。娘娘明察,娘娘明察!”身为朝中重臣之女,于绯颜哪能不知道“给皇上下毒”这一句重责之后的严惩。莫说是她,就是她的父亲丞相于暻笙也担不起这个重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