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活在回忆里,尽管我没有见到你的尸体,但是从万丈悬崖掉落,连尸骨都无存。我不得不相信,你真的死了。
倾盆大雨冲刷着我的回忆,我睁开眼时,眼前是一片茫然,那束包装精美的小雏菊也被拍打的只剩根筋。
突然,我感觉小腹一阵撕裂的痛,接着一股暖流顺着体内流出,站起身时,石头上是一片鲜红。
我来例假了。
我在姜深墓碑前深深鞠了一躬,“姐姐,以后我再来看你。”
这次的雨很大,冲毁了我来时的小路,一脚踩进去,雪白的运动鞋就再也出不来,无奈,我脱去另一只鞋,光着脚,捂着肚子顺着大路往回走。
“真是的,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乱来。”
流掉孩子后,我的大姨妈就再也没有准时的拜访过,每次都是看人家的心情,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比我更任性。
不知为何,这次比以往都要疼,但是比起失去孩子时的痛,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瓢泼的大雨模糊了我的视线,混淆了我的听力,我靠着记忆一路摇晃。
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银色的路虎停在我脚边,雨水溅了我个小腿,透心凉。
“你来这里干什么!”低沉而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以质疑的口吻在我耳边响起。
我抬起头时,常遇爵一脸淡漠的偏头看我,潭水般幽深的眸子散发着寒光,透着我琢磨不透的情绪在里面。
我哆哆嗦嗦,说话都不利索,下牙碰撞着上嘴唇,顿时口腔里蔓延了血腥味,我伸手一摸,手指上是鲜红的血。
“我...我散散步。”
我闪躲着目光,突然想起我还来着大姨妈,脱下外套绑在了腰间,“下雨了,我先回去了。”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但是那辆车一直都在跟着我,灼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没有一点含糊。
我停下脚步,对上他的眼睛,“你跟着我做什么?我要回家了你去看姜心吧。”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按下开关,后排的窗户缓缓落下,我的父母亲以及姜深正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赶忙擦去脸上的雨水,把散落在两边的头发别在耳后,亲昵的叫了声,“爸妈。”
“你这个不孝女还有脸来这里,对得起你死去的姐姐吗?”
我换回来的是妈妈的一顿辱骂与哭泣,我想道歉,“妈,对不起......”可是,还没说两句,常遇爵就呵斥了我。
“丢人现眼,还不快滚回去!淋什么雨,让别人看看你姜妍在我常遇爵是过的有多惨?”
心已经凉的感觉的到疼,我身体还在颤抖着,而体内的温热从没停止过,我向后退了两步,对着爸妈深深的鞠了一躬,“对不起。”
雨很大,拍打在车体上的声音更大,不知他们是否听清,我看着母亲伤心欲绝的模样,转身失落离去。
好几年了,爸妈始终没有释怀姜心的死,明明她们没有亲眼所见姜心亲眼是我亲眼杀死的,但是这个想法就是在她们的心底根深蒂固,生根发芽,我越解释,他们长的越快。
我走出公墓,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加之小腹的疼痛,我彻底晕倒在了马路边上。
我以为我就会这样在马路上躺着没人管,但是我感觉到了一个炙热的胸膛,他叫着我的名字,“姜妍,姜妍你醒醒。”
我想睁开眼看清他的模样,但是眼皮重的似乎被压了千金顶,怎么掀也掀不开。
为了给他点回应,我使足浑身解数,攥住了他的衣襟,我怕他感觉不到,攥的指甲生疼也不肯松手。
直到他告诉我,“我知道你有意识,你松开吧,松开,我送你去医院。”
他的声音我有些陌生,但是他给我的感觉竟是从心底相信,我松开了手,任由他将我放在后排上,开车离去。
我似乎是睡了过去,梦里是姜心死后爸妈赶我出门的场景。
“爸妈,不是我害死姜心的,不是我啊,你们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好不好?我也是你们的女儿,为什么你们就不肯听我解释一下呢?”
和现实一样,我被赶出了家门,被下了禁足令,这辈子都别想回家。
我很无助,捂着脸蹲着门口痛哭,我哦感觉我被全世界都抛弃了。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相信我...救救我...”
“姜妍,你醒了吗?”
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有些欣喜,想伸手抓住他,让他不要走,要相信我。
我的手被他握在了掌心,我慢慢睁开眼,迫不及待的想看清他的样子,然而我看清后,立马缩回了手。
“怎么...怎么是你?”
他一副文静模样,金丝眼眶架在鼻翼上,只是那眼睛挡不住他的帅气,他不同于常遇爵的霸气,而是给人午后阳光的暖意。
他轻轻翘起嘴角,因为我的吃惊,他的手停留在空中,尴尬的甩了两下,又揣回了胸前。
“看见我很惊讶吗?我们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嗯,林先生,谢谢你。”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似乎要将我洞悉,我不自然的拽了两下被子盖住了脑袋。
突然,我发现,我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林寄怀帮我换的?
我又掀开了被子,“林先生,我...我这衣服.......”
他恍然大悟一般,尴尬的笑了笑,“这衣服是护士帮你换的,我正好去给老母亲祭祀,就看见有人倒路边,还血淋淋的,没想到一看是你,否则就要报警了。”
我心里一沉,脸通红发烫,呢喃道:“幸亏你没有报警,否则就闹笑话了。”
“什么?”
我连连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一时间气氛异常的尴尬,想到我还来着大姨妈,就不敢再看林寄怀,虽然我们两个人都是成年人,什么都懂。”
这气氛还是他先开口打破的,“那个...没事的话,你可以出院了,医生说你只是淋雨加上s生理痛才会晕倒,给你开了些要我已经帮你包好了,你以前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所以你只能穿这个回家了。”
“林寄怀,谢谢你。”
在他转身要出去的那一刹那,我开了口。
这是我第四次见林寄怀,每一次见他都给我不同的感觉,但是总体印象都还好。
我出病房时,他已经把车停在了大门口,落下窗子,向我招手,“这里,这里。”
其实我想拒绝,奈何我腿脚发软,身上也没有一分钱,再走到家,怕是还没进家门就又要回医院。
我坐在副驾驶上,他从后排拿了棕色的小毯盖在我身上,很温柔,很温柔。
那小毯上有一股奶味,并且车门的边框里还放着小孩玩的铃铛。
“孩子,几岁了?”
他很自然而然的说了句,“一岁多了,刚刚会走。”
“哦!”我把玩着那铃铛,“叮铃叮铃”的响,“有孩子还挺不错的。”
他嘿嘿笑了笑,“嗯,是啊,有孩子还挺不错的。”
他一直打量着我,我以为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我看他时,他又收回了目光,我自顾自的照着镜子看了看脸,什么都没有啊。
后来我才想起,我见他第一面时,我是大肚子,第三次是写离婚协议书,第四次就是这次,恐怕我不说他都应该猜到了什么,这是我的痛,不可触碰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