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尝(捉虫)(1 / 1)

画屏幽 石上清泉 2335 字 3个月前

浅尝(捉虫)

谢崇甫一回京, 便将八十万两税银送到国库,而后才进宫跟明仁帝复命。

“陛下, 岳州知府此刻就关押在诏狱中, 他暂时还没有交代幕后主使究竟是何身份。”谢崇拱手道。

当了这么多年的帝王,明仁帝心思缜密,对于朝堂上的猫腻看的清清楚楚, 只不过有时不愿计较, 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税银失窃案不同,八十万两委实算不得小数目, 即便宁成风是户部尚书, 依旧吞不下这么多的银两, 他身后肯定还有别人, 究竟是谁?

“此事不必急于一时, 你好生查探便是。”明仁帝边说着, 边冲着李公公使了个眼色,后者手拿圣旨,堆笑道, “指挥使, 圣上老早便将赐婚圣旨准备好了, 就等您回来再下旨。”

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迎娶清儿, 谢崇胸臆中仿佛燃起熊熊烈火, 让他心跳的飞快,几乎不能自抑。

他没有丝毫犹豫, 单膝跪地, 略有些激动道, “臣多谢陛下隆恩。”

“穆承今年二十有四,早就到了娶妻的年纪, 既然周氏温婉和顺,成亲后可要好生相处,万不能欺负人家。”明仁帝笑着出声。

“陛下放心,臣不会让夫人受半点委屈。”谢崇声音清朗,素来淡漠的面庞也透着浓浓喜意,显然高兴坏了。

明仁帝不禁摇头,如今刚刚纳采,他便一口一个夫人叫着,看来是对周氏动了真情,否则何至于如此?

“罢了罢了,穆承才回京,想必还有要事处理,朕就不留人了。李德海,你去传旨,莫要让咱们指挥使心急。”

谢崇身居高位,掌管整个北镇抚司,平日里不为外物所动,看着极为冷漠。但他这辈子想要的唯有清儿一人,眼见梦想将要实现,心中欢喜自不必提。面对圣上的调侃,他抿唇轻笑,周身的寒意与煞气尽数消融,更显丰神俊朗。

从宫里离开后,谢崇片刻也不肯耽搁,驾马直接来到香铺门口,李公公不会骑马,索性坐车慢慢赶路。

在岳州呆了这么长时日,他心中的思念如同野草一般,不住疯长,恨不得马上将清儿娶过门,让心爱的女人彻底属于他。从身到心,都是他一个人的,不容他人觊觎。

于福一直呆在柜台后,看到指挥使先是一愣,随后赶忙将人迎了进来,笑着说,“今日老爷夫人外出访友,香铺中只剩下小姐跟小少爷,都在厢房呢。”

按常理而言,女子不能与外男私会,但谢崇与周清的亲事早已定下,倒也不必顾忌那么多,他冲着于福点了点头,随即熟门熟路的往厢房走去。

入夏以后,京城越发闷热,院子里响起阵阵蝉鸣声,周清实在是呆不住了,索性将门窗大敞四开,以作通风之用,她则将铮儿抱在怀里,坐在榆树下的摇椅上闭目养神。

细碎的日光透过浓密树荫照射下来,将女子本就白皙的面庞衬得更为剔透,卷翘的眼睫时不时轻颤几下,如同振翅欲飞的彩蝶,在洁白冰雪中翩翩起舞。

谢崇的目光缓缓下移,盯着那张嫣红艳丽的唇瓣,先前因为血气冲撞,他髓海痛如刀绞,当时清儿主动吻了上来,那种甜美的滋味儿登时将痛意牢牢压制住,令他回味无穷,恨不得噙住那两片柔软,一尝再尝。

不止为何,周清只觉得十分别扭,手臂上的汗毛乍起,仿佛被凶猛地野兽盯住了,她缓缓睁眼,待看到站在面前的俊美男子时,好半晌没回过神。

谢崇大阔步上前,粗砺掌心轻抚着光润面颊,他沉声道,“清儿,我回来了。”

这几日周清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将铮儿的身世告诉谢崇,原本她还有些踌躇,但此时此刻对上这人炙热的目光,她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突然落到实处。

“清儿,咱们快些成亲,我等不了了。”谢崇声音嘶哑,眼珠略有些泛红。

怀里的铮儿还没醒,周清冲着金桂招了招手,让她照看孩子,说道,“指挥使,小妇人有话想跟您说,咱们去香房罢。”

瞧见她面色发白,谢崇微微皱眉,心中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他不知道清儿究竟要说些什么,不过就算天塌地陷,他也要将女人娶进门,谁要敢阻拦,就从他的尸体踏过去!

迈过门槛,周清将房门阖上,没有急着开口,反而先给谢崇端了碗茶,又在香炉中点燃了藒车香,这才有些紧张的道,“大人先前说过,世间的缘分委实奇妙,铮儿是您的义子,五官与您十分相似,但有时候之所以会相似,并不是缘分,而是其他因由。”

谢崇心有所感,端着茶盏的手轻颤了下。

“什么因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周清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她不敢看男人的神情,生怕在那张脸上看到厌弃与鄙夷,深吸一口气,她继续说道,“当初大人中了药,神志不清时被带到了罗家,这才有了铮儿。”

说实在的,谢崇当真想不明白,他的清儿万里挑一,世上没有比她更好的女子,姓罗的怎么舍得将她送到自己面前?甚至还珠胎暗结,产下一子。他若是为了权势,早在清儿怀孕时就该找上门来,但事情却并非如此,究竟有何目的?

周清似是知道男人心中的疑惑,她死死攥着香夹,杏眼里水雾朦胧,哽咽道,“罗豫身体有残,根本无法敦伦,他最在乎自己的颜面,为了保全名声,为了不让人耻笑,他不愿从族中过继子侄,便想出这样的法子,只为借种。”

谢崇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自己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他一直以为当初那夜是意外,是阴差阳错,才让清儿受了苦,哪曾想这一切居然是罗豫设计的,将自己的妻子拱手让人,竟是为了传宗接代这么可笑的理由。

要是那次清儿没怀上身子,要是那天夜里中了药的人不是自己,到底会有怎样的结果,他想都不敢想。

耳畔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周清不免有些愕然,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了男人猩红的双目,只见那张俊美面容死死扭曲,身上煞气奔涌,简直瘆人极了。

“指挥使,您、您怎么了?”

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谢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所有的理智都被怒火焚烧殆尽,恨不得立刻将罗豫剥皮拆骨,为清儿讨回公道。

攥住纤细的皓腕,他稍一用力,便将人拉入怀中,双臂仿佛最坚实的牢笼,将人完全禁锢在方寸之地中。

靠得近了,周清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心跳的有多快,习武之人气血旺盛,谢崇的身躯带着融融热意,简直要将她彻底融化。

“您先放开,这不合规、”

“你受委屈了。”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仿佛一击重锤,让周清霎时间红了眼眶。

大周朝礼教严苛,将三纲五常视为圣人之言,夫为妻纲四个字已经彻底堵死了她的生路,就算借种之事泄露出去,别人也不会责怪罗豫,只会认为她不检点,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前世里她一时糊涂,被风言风语折磨了整整四年,每当想起那些苦楚,她在夜半时分都会惊醒,因此更不敢坦露铮儿的身世。

泪水将外袍沾湿了一片,谢崇嘴里发苦,薄唇轻轻吮.吻着颊边的泪痕,轻声抚慰,“想哭就哭吧,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素白小手死死攥住柔软的布料,周清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她哭的头昏脑胀,哭的撕心裂肺,但积聚在胸臆间的抑郁却仿佛晨间薄雾一般,随着太阳升起一点点被驱散,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了玄色的衣袍上,周清面露尴尬,嘶哑开口,“指挥使,我去拿件衣裳过来。”

说着,她试着从男人怀抱中挣脱出来,偏偏她哭了太久,下.身麻的厉害,根本提不起力气,更甭提逃离他的钳制。坐在修长有力的大腿上,周清浑身僵硬,丝毫不敢乱动,再加上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令她头晕目眩不知所措。

粗指轻揉着娇艳的唇瓣,谢崇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他低下头,缓慢接近,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女子,只要清儿拒绝,他便不会继续。

只可惜,她没有把握住机会。

两唇交接,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根发麻,心脏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伸手轻轻抚过嘴角,那处被亲的有些肿胀,色泽浓丽,娇艳欲滴,说不出的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