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夜很长

他的手摸上她的脸, 一片湿凉。

他心疼不已，把她往上抱了抱, 低头吻她的泪水, 唤她“宝宝”，低声跟她道：“以后有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苏若紧紧抱着他。

听着他结实的心跳, 感觉到他炙热的体温, 宽阔的胸膛，也觉得从来没有过的心安。

她“嗯”了一声, 道：“然后我看到你, 穿着军装, 长得那么好看, 那么让人觉得值得信赖, 我的心总算是踏实了一些下来, 心道，情况好像不至于最坏。”

“可是我没有想到，你比我第一眼看到的还要好, 好无数倍......真的, 你是我十八岁, 不, 是我过去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好的事情了, 竟然让我觉得失去了读大学的机会，被我爸划清界限, 断绝关系其实也没什么值得伤心的。”

其实也不是。

她的心能那么快定下来还因为知道能考大学, 有一个目标。

不过这个就不必说了。

但想到这个, 心情却又很好起来。

她喃喃道，“我好爱你。”

真的好爱。

她是个性格开朗的人, 但其实那只是包裹在外面的一层表皮，她内心敏感又尖锐，对人防备心很重，很少有人能真正的走到她心底去，或者能走几层，但她的心却有不知道多少层。

唯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能让她那样信任，可以告诉他她爱他，却不怕会受到伤害。

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

韩则城听她喃喃地说着表白的话，听她跟他说“我好爱你”，全身都像是要炸开。

他压着她，像是一座山，坚定厚实不移，但却又微微地颤抖，因为她说她爱他，让他激动地颤抖。

他甚至不想像以往一样却吻她咬她表达他的情感，只是怕打断她的话，打断她全心全意爱他的这一刻。

只是紧紧抱着她，像是这样就能把她嵌到骨子里，这一刻便能永恒，她便也永永远远地属于他了。

可是他不吻她，她却会吻他。

他抱得太紧，她有些难受，但也不想挣脱他，就低头吻他的脖子，这样她既能得到满足，也知道他肯定会受不住松开她的。

他果然松开了她些。

不仅松开了她些，还伸手握着她的肩把她的脑袋也从他脖子上拉开了。

他看着她道：“那以后也只能爱我一个吗？”

他说的很轻，好像就是顺着她先前的话在问。

但身体却紧绷着，全身的肌肉硬的像铜墙铁壁一样。

苏若被他握着，自然感觉到了他的紧绷。

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恶作剧心理竟然又浮了上来，略垂下了眼，娇嗔道：“那当然不会。”

她话音未落，胳膊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她“哎呀”一声，另一只手就打他。

他喘息着，道：“你再跟我说一遍。”

苏若眼泪都疼得掉了下来，一边掰他的手掐他，一边骂他道：“当然不会，还有果果啊，我们还会有其他的孩子啊，怎么能只爱你一个，你怎么能这样？有你这样做爸爸的吗？”

韩则城的手松了下来。

苏若抬头看他，却见到他面色铁青，还没缓过来，眼中漆黑一片，但却又带着猩红，像是一场飓浪之后的平静，额上还有汗冒出来。

苏若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她心里有些怕，这才觉得自己可能恶作剧有点过了。

她也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啊。

但手上很痛，她又觉得有些委屈，便低声嘀咕道，“但是当然不一样的。”

韩则城再把她拉到怀中，轻轻摩挲着刚刚被他捏过的手臂，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别跟我开这种玩笑，若若，如果你敢爱上别人，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他一点没跟她开玩笑。

如果她爱上别人，他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但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他声音很轻很低还带着一点沙哑。

但却莫名听得苏若一阵心惊肉跳。

她靠在他怀中，也像是经历了一场风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也不知道静了多久，苏若有些热，她动了动，然后碰到了什么......杵着更让人心惊肉跳。

不过苏若这个时候倒不怕这个了。

因为这个最开始他吻她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了。

她知道他的意志力，他说过他不在这里要她就一定不会在这里要她的。

她正不知道说什么好，想着要打破僵局，便伸了小细腿蹭了蹭，低声道：“你想要吗？”

韩则城一愣。

他看她，原先的恼火还没退尽，她又作死惹火，磨得他实在难受爆了。

他压了压她，道：“要我喂你吗？”

苏若：......

她觉得自己要疯。

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她还真担心他会逼她做出那种事来。

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还撩他？

她咬牙，厚了厚脸皮，索性手紧拽了他的衣服，破罐子破摔道：“不要。我想要你。”

总比他逼着自己做那种事要好。

反正他又不会动真格的。

可是这一次她又错估了他。

他听了她这句话却立即就转身将她压了下去，低头就猛烈地吻她......这可不像是准备什么都不做的样子。

苏若被他吻得心头大跳，好不容易才得了间隙，才一边推着他，一边喘息着道：“你，你不是说不在这里......”

就是仗着这个才肆无忌惮吗？

韩则城也不知是气还是爱。

他重重地咬了她一口，苏若的身体一下子弓了起来，娇——吟了一声，脑中一阵地火花四冒。

然后就听到他道：“是，我之前是这么说过，不过只要你想要，我就给你。”

这真是作死。

苏若带着哭音求他，道“我只是开玩笑的”，可韩则城却根本不理会她。

苏若便道：“果果呢，那要是果果突然回来怎么办？”

“你放心，曹姨会直接送他去他房间睡的。”

曹姨不会那么没眼色，她一向都不知道有多体贴。

而果果也一向都不是什么认床粘人怕生的性子。

“那，我不想要在这床上......”

苏若说着差点要哭出来，每次两人的动静，床上都不可能一点都不留痕迹，就算是曹姨帮忙洗床单，她也丢不起这个人。

韩则城总算是放过她，就在苏若松口气的时候，他道：“你不是带了毯子吗？换上。”

苏若：......

她到底没有逃过这一劫，不，是几劫。

所以他是话不多。

但她要是嘴欠，每次结果都会被他压得死死的。

十二点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钟铃声，再伴随着一阵此起彼伏，震天的鞭炮声，好像全城的鞭炮都在这一刹拿绽开了。

彼时苏若已经如同虚脱了一般躺在他的怀中，连脚趾头都好像在痉挛，听到那鞭炮声也抬不起手来捂耳朵了。

然后他倾过身在她耳边道：“若若，你说过，以后每一个除夕都在我身边过，即使因为什么原因不在一起，心也要在一起，那我就把你的心扣下了，它以后都是我的了。”

鞭炮声中，苏若听得并不太真切。

但却又好像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她都听见了。

她这个时候都忘了之前的事，只是当作这是他在新年伊始对她说的情话......他平常话很少，但他的情话却很动听，每一次说什么都能让她的心“砰砰”的，只觉得甜蜜。

所以现在她也觉得很甜蜜。

她“嗯”了一声，不过在迷糊中她突然又想起来另一件事，也懒得动，只趴在他怀中低声问他道：“韩大哥，先前在客厅的时候你好像跟爸说过要在青大附近买房，让果果住过来，请一个阿姨照顾，是真有这个打算吗？”

他的手原本是在替她慢慢按摩着，听到她的问话就顿了下来，低眼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闭着眼睛，根本就像是半睡半醒之间。

他“嗯”了一声，道：“是有这个打算，你介意吗？”

“介意什么？”

她为什么要介意，这当然是好事啊，这样以后他有空就可以带果果一起来住了。

苏若道，“只是房子应该不是这么好买的吧？还有阿姨......”

“我让人在看，不过的确不是一时的事，先让果果跟我一段时间，你先适应适应学校生活。”

他慢慢道。

“哦。”

苏若“哦”了一声。

“以后不要叫我韩大哥了。”

他又道。

这样的称呼也没什么问题，他以前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可现在却觉得这个称呼像是一个小姑娘对帮了她的陌生男人或者至少不是那么亲密的男人的称呼。

就好像她嫁给他不是因为喜欢他，只是因为感激他一样。

他不喜欢她在别人面前这么叫他。

苏若听到他这么说似乎有些困惑，又“哦”了一声，但却也没说什么。

她的脑子已经不转了。

太累了，就是鞭炮声也阻止不了她睡觉了。

他等不到她别的话，就低头看她，却见她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显见得应该是睡着了。

他就那样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无奈地笑了一下。

*****

第二天韩则城还是四点半就起了床。

不过苏若七点多醒过来的时候韩则城已经在屋子里，正坐在椅子上看书，桌上有一杯热气缭绕的茶，好像不曾出去过一样。

空气里有一股炮竹的硝烟味。

今天是大年初一啊。

苏若坐起身，低头看了一眼，也没再说什么了，只拥了被子道：“韩......则城，果果起床没？昨天他几点睡的？”

她说话的时候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皱。

她记得昨天晚上他好像跟她说过，让她以后不要再叫他韩大哥了。

她还记得这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直接叫名字也没什么，本来她都是混着一起叫的。

韩则城见她醒了，已经放下了书，听她叫自己名字，倒是有些意外。

但也有些高兴。

那那时候他跟她说过的话她应该还都记得。

他起了身走到床前坐下，探身先吻了吻她，替她理了理头发，道：“过了十二点就睡了。他昨天没回来睡，就在爸那边的客房睡了，今天一早就起来了，现在在跟林归同在外面堆雪人。”

苏若听言也很是无语。

昨天还打成那样，现在就玩一块儿了。

韩则城又问她，道，“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苏若听他这么问又是小小地别扭。

昨天他那样，她怎么可能没感觉？

不过好在过了十二点之后他就没再闹她了，现在她的精神倒是很好。

而且今天是大年初一，她也不跟他计较了，所以只微微别了脸哼唧了一声，韩则城便又安抚地吻了吻她，温柔道，“起来换衣服洗漱吧。爸那边习惯早上七点多吃早餐，不过你晚点也没关系，不用一拨吃。等吃完早餐我带你出去。”

苏若听见这话也不管早餐是不是一起吃的问题了，只问他道：“出去？去哪里？”

“带你出去逛逛。”

韩则城却不肯多说，苏若便想大概就是到处去逛逛吧，便也不追问了。

苏若起了床洗漱完后两人就一起去了主屋的客厅。

路上在院子里还看到正在搭雪人的果果和林归同。

那雪人跟他们差不多高，已经初具人形，果果正拿了个石子给他嵌眼睛，可他嵌上大概是觉得不满意，又抠了出来转头就对旁边站着看着他的林归同说了声什么，林归同点了点头，转身却不想就看到了韩则城和苏若。

他收回了迈出去的步子，转头就喊了一声果果。

果果扔了手上的石子，在雪地上三步两步就跑到了他爸妈面前，隔着台阶嬉皮笑脸道：“阿爸，阿妈，新年好，给你们拜年。”

苏若伸手握住了他的小手，将他拽上了台阶。

他刚刚在堆着雪人，小手冻得冰凉。

苏若两只手给他捂了捂，又搓了搓，道：“吃过东西没？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说完就又抬头看向了还站在院子里的林归同。

她刚抬眼，就撞到了那孩子的眼睛......那孩子其实长了一双韩家的眼睛，不全像，但他站在那里，抿着唇面无表情看着人时，还是有那么一丝神韵，看得苏若都是一愣。

她愣完之后刚想出声叫他一起去主院吃饭，却没想到没等她开口，那孩子已经一转身就跑了。

苏若看着他跑走的方向张了张口。

身后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道：“走吧。”

苏若“嗯”了声紧了紧果果的手便也转身跟着他去了。

*****

他们到主院客厅的时候客厅了已经有不少人，除了韩琴琴还有刚刚不知道跑去哪儿的林归同，其他人竟然都在。

温巧仪看到他们过来就笑道：“大家怎么就跟约好了似的，则华他们刚坐下，你们也都过来了，是不是部队里的作息连家属都影响了。”

说着就招呼曹姨端早饭。

又跟苏若解释道，“琴琴一向睡得晚，起来的也晚些，早上都是八点多单独吃的，不用特意等她。”

这样的一番话，倒是把韩则城和苏若他们来得比别人晚些的尴尬全解了。

早饭有茶叶蛋，鸡丝面，煎蛋饼，配着一些酱菜。

不得不说曹姨的手艺真的很好。就明明是简单的鸡丝面和煎蛋饼，她也做得格外的香和美味。

酱菜也是曹姨自己腌制的独门配方，吃完苏若都忍不住小声地多问了她几句是怎么腌制的。

说着说着就又问到了那鸡丝面里面加了什么调料，煎蛋饼面粉和鸡蛋的比例还有煎时的火候。

曹姨见有人欣赏她的手艺十分开心和骄傲，一点也不藏私的跟苏若细细的解释，还说要是苏若有兴趣的话，等她再过来就亲手教她。

不过这倒是解除了餐桌上的尴尬气氛。

大家都吃完曹姨收拾了碗筷下去之后，韩则城就跟韩和淮说打算今天带苏若和果果出去转转。

韩和淮对他们出去没意见。

不过却是道：“外面天冷风大，你们年轻人出去转转没有关系，小孩子还是算了，果果就留下来吧，今天我带他。”

苏若一时没反应过来。

有些惊讶又有点莫名其妙，不由得就把目光看向了果果。

而韩和淮跟他们说完这句话之后却也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就把目光看向了果果，道：“果果，你留下陪爷爷去书房玩吗？”

韩果眨眼，看了一眼爹妈，讪笑了一下，然后一脸挣扎，像是作了一个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道：“好吧，阿爸阿妈，你们出去玩，我陪爷爷。”

苏若再次一脸的问号。

韩则城微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这小子。

他道：“那好，爸，他要是调皮你就打他，他皮实得很。”

果果瞪他：你是我爸吗？

韩和淮摆手，道：“走吧，走吧你们，放心，他拆不了我的房子。”

韩则城带着苏若离开，还没走几步远后面就传来果果的声音，道：“我要玩装枪，大的那个。”

韩和淮哈哈笑，道：“好，给你玩。”

昨天晚上他就已经带果果去书房玩过了。

苏若额角抽了抽。

不过她感觉这样好像有点不对。

在院子里不好问，出了门上了车苏若就道：“韩......则城，这样好吗？”

韩和淮这样对果果，她可是看见了韩家人的不自在，这样会打破原来很多的平衡的。

果果有她和韩则城，不需要他爷爷的另眼相看。

一个孩子最需要的是父亲，不是爷爷。

韩则城转头看了她一眼，道：“不用在意，寻常看待就行了。”

说完顿了顿，道，“我爸当年也不算有错，我并不怨恨他，也不在意他其他的孩子。他是果果的爷爷，果果不愿意跟他亲近，那就不亲近，他愿意跟他亲近，我也不会反对，更不会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说完微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道，“如果他们觉得是果果抢了他们孩子的东西，那是他们的问题，而不是我们或者果果的问题，他们要自己去调节。”

以他原本的性格，显然是不会说这最后一句的。

这一句完全是为了安抚苏若说的。

苏若果断不出声了。

她也觉得林婉华和苏佳总觉得她抢了她们的资源是脑子有问题。

韩则城看她皱着小脸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柔声道：“不要想了，我们难得有一点自己的时间。”

苏若：......

她觉得她儿子实际上是被他爹给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