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沁妍郡主见到夕和已将宣纸提出,便也转了几个音,将刻意拉长的曲子收了尾,然后抱着一弦琴从圆凳上站起身来。
“小女献丑了。”沁妍郡主将一弦琴交给一旁的宫人,朝着皇上皇后盈盈一拜。
皇后扬起笑,不吝夸赞起来,“许久没听,沁妍的一弦琴又有精进了,刚刚这一曲《塞外秋》曲调变化频繁却不凌乱,竟是生生在本宫面前展现出了一幅塞外秋日的辽阔光景,大气磅礴、令人赞叹。皇上,您说是吧?”
皇上刻板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偏头朝皇后点了点,算是应和,后又言简意赅地说了句:“不错。”
皇上皇后都夸了,其他人还能落后吗,更何况这还是沁妍郡主,身份还摆在那儿呢。于是,殿内的官员们纷纷附和了皇上皇后的话,此起彼伏地对着沁妍郡主一顿猛夸,直把刚刚那支曲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皇后又吩咐下去赏了一柄玉如意给她,沁妍郡主带着娇俏的笑又朝皇上皇后福了福身谢恩。起身时,她的眼珠子不由往旁边一抹白色身上飘了去,想看看那人是何表情,然而待她看去时,却只见那人的目光分明落在了自己身后的另一处,唇畔的笑容瞬间僵了僵。
随后,她索性转过身去,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夕和身旁,一边朝她的画纸上看去,一边笑盈盈地问:“秦王妃不是说要作画的吗?怎么改玩起来了?都玩了什……”
最后一个字在她看清了夕和画纸上的具体内容后戛然而止。沁妍郡主不可置信地看看画纸,又看看那只瓷缸里依旧清澈如昔的水,还看了看沾着墨汁和几种颜料的笔,然后不禁脱口说了句:“不可能……”
殿内的其他人在沁妍郡主走到秦王妃身旁时目光便都纷纷转移向了秦王妃这边。
而他们早就对夕和这边的结果怀了满腹的好奇心了,再隐约听到沁妍郡主说的这一句“不可能”,越发急不可耐地朝秦王妃手里的画纸张望过去。
夕和撑着两支竹竿,等待宣纸上多余的水分沥干,也等待上面的墨色稳固后,再转交给了一旁的两名宫人,由他们呈到皇上和皇后面前。
殿内众人的目光便又随着那两名宫人从这头转移到那头,再等宫人将画纸微微立起,他们伸长了脖子一看,不禁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露惊叹之色。
“好一幅大漠落日图,竟是刚刚在水上画出来的吗?!”
“滴墨入水,再在水上作画,现在还将水中画转移到了画纸上,这也太神奇了吧!”
“妙,实在是妙啊!且不论是如何办到的,单单能有这巧思便已足见秦王妃的别出心裁!”
“秦王妃的画技也不错,虽然称不上是精湛,但毕竟是在水里画的,若要在纸上画定会更上一层楼。”
“原以为秦王殿下同秦王妃乃是郎才女貌,如今看来,两人皆是有才有貌,堪称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官员们在惊讶中回过神后,不知是谁起了头,一个个才夸完沁妍郡主又不吝辞藻的开始夸奖起夕和来,还顺带拐着弯把傅珏也夸了进去。
傅亦寒看着画纸上的一轮落日眼睛微微眯起,再饮下一杯酒,唇畔的慵懒中透出几分兴味,他这位堂嫂果然有些意思……
傅亦尧的眼神则仅在画纸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就凝在了夕和身上。为何这个女子有才有貌,心思玲珑剔透,还是出身南越名门,却在被赐婚给傅珏之前一点名声都没传出来?若是自己能早一点认识她,若是她尚未成为秦王妃,那该多好……
而上位的皇上皇后两人此时露出了截然相反的神色。皇后面上是惊讶,同其他人一样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竟能在水上作画,惊讶之后眼里则流露出不屑和冷然。
但皇上的面上在短暂惊讶后露出的却是抹难得的笑容,眼里也满是赞赏,跟着还开口夸赞了夕和两句:“秦王妃构思精妙,画技高超,实为难得,今日朕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刚刚沁妍郡主的表现皇上只有“不错”两个字,现在到了秦王妃身上皇上却夸了这么长一句,虽然这并不是一场比试,但孰胜孰负已见分晓。
一时间,众人夸夕和和傅珏夸得更卖力了。
夕和有礼有度地向皇上皇后福了声,道上一句献丑,跟着便转身回去自己的座位。傅珏含着笑朝她伸出一只手来,她轻巧地搭上,再由他牵着落了座。
落座后,傅珏先取了块帕子仔仔细细地替她擦了擦手,再松掉衣袖上的缎带,替她将衣袖重新整理好,然后还倒了杯茶送到她手里,温柔道了句:“夫人辛苦了。”
这一番做下来,在座的众人再一次惊掉了下巴。这、这、这秦王殿下也太宠着秦王妃了吧!
沁妍郡主听着耳边一致对秦王妃如何如何的夸赞,又看到了这一幕,暗暗咬了咬牙,眼里闪过不甘,突然扬声朝夕和问道:“秦王妃敢不敢再跟本郡主比一场?”
话音一落,兰馨公主比夕和更快一步喝止了她:“沁妍!休要胡闹!”
沁妍郡主当作没听见,转了身面向皇上皇后,一意孤行地朝他们福身提出:“皇上,皇后娘娘,沁妍被秦王妃比了下去,沁妍不服,请容许沁妍再与秦王妃比上一场,沁妍定将咱们北漠的面子扳回来!”
“沁妍,什么北漠的面子,秦王妃虽生于南越、长于南越,但既然嫁给了我朝秦王,便是我朝的人,何分彼此。”皇后即刻出声呵斥了沁妍郡主,但说的话却在无形中强调了夕和本是南越人这一事实。
这么一来,本来还没察觉到沁妍郡主话里问题的人们都被皇后给提了醒。虽说出嫁从夫,秦王妃嫁给了秦王便是他们北漠的人,但是说到底还是南越养出来的女子,沁妍郡主败在秦王妃手上,仔细琢磨还真有点北漠输给了南越的意味。
而伤及到了国家脸面,岂还能轻易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