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夕和又将那张药方给他们看了看,问他们是不是开给他们的那一张。
那男子接过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把药方递给旁边的人,自己又从袖口里掏出一张药方来对照。对照的时候,夕和瞄了一眼,发现字迹是一样的,应该就是吴大夫开给他们的那一张。
仔细对照完了,男子才将药方又递给夕和,同时不满地说:“一样的又怎么样,我们又看不懂上面的药材都是吃什么的,不管怎么样我妹夫就是吃了这药死的,这就是事实。”
夕和再一次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们当然看不懂这张药方,因为你们不是大夫。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张药方上的每一味药材和份量对于诊治一个成年男子的风寒来说都是适当,并没有任何不妥。”
“而且这些药材对人体都无害,只是性子偏凉,健康的人吃了的话有可能会拉稀。换句话说,如果他没得风寒,吃这副药不会死,如果他得了风寒,吃这副药就更不可能死了。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请别的大夫查验,这一笔出诊费由我来出。”
那男子被夕和的一番话震慑的有点懵,一琢磨觉得有点道理,可明晃晃的尸体就摆在眼前,他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便在沉默稍许后又说:“那,那要是我妹夫得的不是风寒,是被这个庸医给误诊了呢?他得的别的急病,你们给他开治风寒的药,他能好吗,这不还是被你们给害死了!”
这么说的话确实也有这个可能。夕和低头又看了看诊病记录上记录的男子的病症,按照记录的病症的话确实应该是风寒没错,可客观来说,这病症也是吴大夫自己记录的,如果是误诊,记录下来的病症也会出现偏差,并不能明确确定当时的真实情况是否如此。
夕和将手里的东西转交给沧笙,然后走到了那具尸体身旁。她一蹲下,守着自己丈夫的女子就警惕地看向她,生怕她会做出毁尸灭迹的行径来似的。
“你不要紧张,我只是替他检查一下,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夕和察觉到了对方的眼神,出言解释了一句,然后就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现在吴大夫和死者家属各执一词,问题的关键已然不是药方,而是这名男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只有找出这名男子的死因,才能明确吴大夫在其中所产生的责任,也才能彻底解释是怎么回事。
然而,夕和并不是专业的仵作,她只能简单的给尸体检查一下,确定不是受到外伤或是溺水、中毒等一系列的非正常性死亡,却无法确定这个男人是死于风寒还是别的什么毛病。
很不巧的是,偏偏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和溺水的痕迹,可以排除非正常性死亡。这下,她头大了,微蹙了眉撑着下巴想着要不要干脆报官,让官府的仵作来验一验尸。
“怎么?说不出来了?发现我妹夫真的是被这个庸医害死的了?得了,你饶这么大一圈,说了那么多话都是废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赶紧照你自己之前说的把人送官,把赔偿给我妹妹!我们虽然没钱没势,但也不代表着会任由你们这些杀人犯欺负!”
那男子见夕和沉默不说话了,又认定了自己的妹夫就是被庸医给害死的,立刻嚷嚷了起来。其他两人见此,也都气急败坏地朝着夕和质问起来。而尸体旁的这名女子就像是被给到了暗号一般,刚刚才停下的哀嚎也再度起来了,哭着嚷着诉说自己的委屈。
一时间,好不容易稍稍平息下来的医馆里再度闹腾了起来,而围观的百姓们也再度议论纷纷起来。
胆小的吴大夫被这阵仗整的眼眶都红了,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皱着眉头委委屈屈的跟一旁的陈子笙说他真的没有误诊,药也没开错。
夕和见此,咬了咬牙,从地上重新站起身,打算将报官给仵作验尸的想法说出来,但在她开口之前,有人比她更快的开了口。
“人究竟是怎么死的,让仵作验一验自然一清二楚。”
夕和转过头看去,原来说这话的是匆匆赶来的苏叙言。
苏叙言从人群中朝着夕和走来,面上虽没有往常的和煦笑意却也淡定自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人背了只木箱子,另外几人则穿着官差的衣服。
苏叙言走到夕和面前朝她浅浅一笑,然后对那两男一女说:“人命关天,此事我已经报官了,这几位是官府的仵作和衙差。既然现在的关键在于此人的死因不明,那就让仵作验一验,自然能得个结果。你们几位,没意见吧?”
两男一女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没说话,出乎意料的是跪在尸体旁的那个女子却几乎是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其他的人纷纷看向她,她拿着一条绢帕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她的丈夫已经死了,不能再受别的侮辱了。
“仵作不过是依照流程验下尸而已,夫人言重了。还是说,夫人不想弄清楚自己的丈夫究竟是怎么死的吗?”苏叙言的眼神瞟向那女子,说话声音不疾不徐,但偏偏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夕和偏头看了苏叙言一眼,从他的话里似乎琢磨到一点不对劲的意思,便又看向那女子,跟着就见那女子以帕子遮了半张脸,支支吾吾的说不是,眼神还有些闪烁。
“既然不是,为了查明真相,为了还无辜的人一份清白,也为了让死者瞑目,请仵作验尸确定死因,为何不行?”
苏叙言继续追问,他的语气比上一句更重了一些,越发使得那女子有些局促起来。她反反复复说着不行就是不行,却说不出个具体的原因来,扯到最后她的眼神飘向了另外那两男一女,说:“大哥二哥嫂子,咱们回去吧,别闹了,就让他入土为安吧,如今人已经死了,再闹腾他也活不过来,别扰了他的安宁了吧。”
对于女子态度的骤变,在场之人除了苏叙言和夕和意外都颇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