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夕和自己知道种的都是些药草,但在不懂医的旁人眼里却只是些普通的花草,她搬个院子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带走确实太奇怪了。夕和本来的打算是把这些药草带走后让园丁速来补上另外的花草的,但她没想到殷二夫人母女这么快就过来了,而且殷佳盈竟是冲着她的药草来的,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夕和脑子飞快地运转着,稍作思考就面带尴尬地回应:“二叔母和堂妹误会了。今早听郑嬷嬷说起堂妹患有哮喘之症,不能接触柳絮。我就一想,恐是花粉也是不能接触的。我这院子里栽种了不少花草,春天里很是招蜂引蝶,若是花粉诱发了堂妹的病那可如何是好,这才叫人把花草都除了去,命他们换上灌木。不成想,倒叫你们误会了。”
夕和回答的不算慢,又是有理有据,听上去很合理,话音一落,院子里的丫鬟仆役们便都露出了然的神情,赞同地点点头。
殷二夫人见话已经被夕和封死,一时语塞,也再说不出什么来了,只能干笑着说了句“那还要多谢三小姐思虑周全”后,带着殷佳盈进屋去了。
夕和自然也不再多留,去到碧水阁种自己的药草去。
至此,夕和便从流光院搬到了曾经殷惜瑶住的碧水阁。碧水阁比流光院要大,修葺的也比流光院要好,构造更合理、更靠近主院,离锦鲤池也近,风景更好,但对于夕和来说,碧水阁有一个很严重的缺点,那就是位置太过中心了。
碧水阁在丞相府后院的中心地带,离正门和角门都不算远,但偏偏又都有一段距离,且附近往来侍婢很多,若是她要偷溜出府的话将会变得很不方便。换院子的事发生的太突然了,她也没余地考虑,所以才疏忽了这一点。
看来,她还得想想办法再搬回流光院才行,或者另开出路。
另外,夕和原以为经此一事,殷佳盈是要恨上她了。因为殷佳盈冲着她的药草换了院子,可药材被她带走,殷佳盈等于赔了夫人又折兵,就算谈不上恨也总归是会有怨气的。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
换了院子过后,殷佳盈就在流光院里待了两天没有出门,说是养病。然后便没日没夜地往碧水阁跑,今天说是送吃的来,明天说是来讨个花样子,对夕和不但一点怨气都没有,反而热络的跟什么似的,恨不得搬来和夕和同住的架势。
这让夕和“受宠若惊”的同时实在有些无所适从,毕竟她和这个堂妹真的不熟啊!而且,她这么天天过来,她都没办法去医馆看看。她也试过委婉的下逐客令,但她这个堂妹依旧一脸无辜地继续天天跑来,一待就是一整天,弄得夕和很无奈。
这样持续了几天后,夕和从外派的桑梓那里得到了消息,医馆里的一切已经准备就绪,陈子笙也已经择好了吉日,就等着日子一到便可以开张了。医馆开张,她不管怎样总是要出现一下的,再说这么多天没去看子夜,她也有些担心那个孩子。
所以,到了开张这一天,夕和想了个办法,决定干脆借着殷佳盈的名头光明正大的出府去。
这天,夕和刚洗漱完毕,在用早膳,殷佳盈又是早早地过来了。
她穿了身藕荷色望仙裙,依旧梳着双丫髻,提着一只食盒进了屋,见着夕和,笑嘻嘻地坐到夕和身边:“堂姐,今日我可来巧了,赶上堂姐在用早膳,我也还没吃呢,不介意多添一双筷子吧?”
夕和浅笑,让流萤再摆上一副碗筷,同时,对殷佳盈说:“堂妹今天确实来巧了,我正想着若是我用完了早膳你还没来就去寻你呢。”
“哦?堂姐去寻我?可是想念你的流光院啦?”殷佳盈一脸天真无邪的回应,说出口的话却和她的表情大相径庭。
夕和今天还要借着她的名头,也不在意,继续说:“堂妹来了京城好几天了,还没得空出去转转吧。今日无事,便想着带你去街上转转。堂妹可有兴趣?”
殷佳盈一听,眼睛亮了起来,立刻点点头。
“那快吃吧,用了早膳后我们就出门。”夕和舀起一勺黑米粥送到嘴边,掩去了分毫狡黠的笑容。
有了殷佳盈这块挡箭牌,没有人能拦着夕和出府的路,也没有人会怀疑她出府的目的,一切都很顺利。半个时辰后,丞相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南大街上。
如夕和所料,初来京城的殷佳盈见到南大街热闹繁华的景象很是兴奋,一路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不一会儿就买了一堆的东西,随行来的侍女几乎都要提不动了。夕和看时机差不多了,便领着她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女子对首饰衣物一类大多都是没什么抵抗力的,殷佳盈也不例外。她一看到漂亮衣服就走不动路了,而这正是夕和想要的。
趁着殷佳盈挑选衣物的时候,夕和悄悄提示了掌柜的几句,掌柜的立刻会意又去里面拿了几身珍藏出来给殷佳盈挑。果不其然,殷佳盈看中了好几身,都想要试试。夕和便顺水推舟让她去里间试衣,自己则找了个闹肚子的借口要借铺子里的西间用用,然后塞给掌柜的一点碎银子,从铺子的后门离开,迅速地前往医馆。
幸好医馆所在的怀民街离南大街很近,夕和小跑几步就能到。到了怀民街又随便寻了个地方换了男装后,夕和才在医馆露面。
因着她和陈子笙两人把钱都投在了医馆里,再没有闲钱搞些形式上的东西,所以医馆的开张很简单,就是拉几条红绸子、放个爆竹就算完事了。夕和到的时候医馆门口已经铺了一地的爆竹屑,正有一名男子搀扶着一名妇人走进门。
夕和走进去,第一眼见到的是坐在堂中的一名老者。老者穿着朴素的长衫,头发和胡子皆已花白,慈眉善目的,正一手搭在一名老妇人手腕上看诊,应当是陈子笙请回来的坐堂大夫。
“杏林,你来了。”
陈子笙的声音响起,夕和看过去,就见他从药柜那边朝她走过来。药柜那方还有两名小厮,一个拿着药方在取药,另一个则将取好的药材一方方折叠装好。
“医馆开张,我岂能不来。”夕和笑着回应了陈子笙,话音一落,耳边又听到一声脆脆的“哥哥”,回头一看,是子夜抱着乌云从后院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