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侯夫人,也只得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对这个快十七岁了却仍旧没有定亲的小姑子,百般忍让和讨好。
身为大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如意在侯府的下人里头,虽说不是顶厉害的,却也是可以横着走的。
走到哪里,也有人恭敬地喊一声,如意姐姐。
一路上被人恭维着,如意好不容易走到了大小姐姜幼薇所住的柳心斋,在门口揉了揉酸胀的小腿,又喝了一杯底下小丫鬟送来的热热杏仁茶,去了一身寒气,这才进了门。
进了门,她脸上就换上了委屈的神色,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书房,直接扑到自家小姐的脚边,哀嚎连连:“小姐,奴婢办事不利,请小姐重重的责罚奴婢吧!”
姜幼薇正在作一幅画,冷不丁被如意抱住了小腿,顿时吓得手上一抖,一朵本来画了一半、形态优美的她自己都忍不住称赞的牡丹,顿时就落上了重重的墨点!
“废物!”姜幼薇狠狠的踢了如意一脚,暴躁的丢开了手中的画笔,那蘸着墨汁的毛笔直接被丢到了如意的脸上,划出一道又粗又长的黑印子。
如意被踹了一脚,又被画花了脸,却连叫也不敢叫一声。
姜幼薇叫了小丫鬟进来,打了水洗了手,收拾妥帖了,才捧着茶杯问依旧跪在地上的如意:“让你办的事情,般的如何了?”
似乎忘记了如意一进门就请求责罚的话。
如意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忙磕头道:“奴婢蠢笨,没能办好小姐交代的事情,奴婢有罪!”
“没办好?”姜幼薇挑了挑眉,细长而温和的柳叶眉,却弯出了一个让人惧怕的弧度来,她本身长得很好,鹅蛋脸柳叶眉,肤若凝脂似玉,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让人舒心的感觉。
可眼神里头,却偏偏有一种阴郁和偏执。
“奴婢有罪!”如意不停的磕头,几乎快哭出声来了,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家小姐生气起来,竟然是这么的可怕……
“哦,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不管如意吓成了什么样子,偏偏姜幼薇的声音还温柔的很。
这个倒是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说辞,如意紧忙说道:“小姐,都怪那个叶水柔太不识趣!竟然仗着有太子殿下撑腰,根本不把奴婢放在眼里!要知道,奴婢是您的贴身丫鬟,出门的时候,代表的可是您的脸面啊!叶水柔那贱人,不把奴婢放在眼里,还说了可多难听的话……那根本就是没把小姐您放在眼里啊!”
姜幼薇闻言,不禁柳眉倒竖,厉声问道:“她说什么了?!”
如意哆嗦着摇头,哭道:“奴婢、奴婢学不来……”
那必然是难听至极的粗鄙之言了。
姜幼薇心中有数,在这种事情上,自然是自家丫鬟的话更加可信的。
至于那叶水柔,要是没有几分不要脸的狐媚功夫,怎么能勾的太子殿下帮她开医馆,还亲自到场助阵?
简直就是个贱人!
姜幼薇暗自骂道,然后她对如意说道:“更衣!本小姐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个叶水柔!”
如意惊慌的抬头:“小姐?!”
她们找叶水柔,原本是听说卫家那位碧水小姐生了怪病,又派了人去济安医馆请叶水柔上门,却被拒绝了。
才想着自己把人请了来,然后领到长公主府去,这样一来,既显示了自家小姐的魅力,又讨好了碧水小姐……
可如今,小姐要亲自出手,那意思可就不一样了啊!
如意忙把这番话同自家小姐说了,姜幼薇听了这番话,略一思索后倒是愣住了——如意考虑的暂且不提,她想的反而是另一种可能。
自己亲自出面请叶水柔,成功了倒是不错,万一那叶水柔偏偏是根贱骨头,吃软不吃硬呢?
自己岂不是里子面子,都丢完了?
想到这里,姜幼薇又重新坐了下来。
她看着如意,目光如炬,道:“你不用再去了。让吉祥拿了咱们府里的帖子,再去请一遍,我就不信,叶水柔连定远侯府的面子都不给。”
“是!奴婢这就去!”如意狂喜不已,应了声就利落的从地上站起来,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叶婉把找事的人打发走了,正想叫人去把赵四找回来,却见赵四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头钻了出来。
“小姐,奴才在这儿呢!”赵四笑眯眯的凑过来,“奴才知道您是想吓唬吓唬那些个人,出了门就找地方躲起来了,并没有真的去京都衙门。”
哟,挺聪明呢!
叶婉不禁多看了他两眼,这才发现,这个赵四——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你做的不错,挺有眼色的。”叶婉笑眯眯的夸了一句,想了想,道,“既然这样,以后你就做我的人吧,帮我跑腿办事,你意下如何?”
赵四闻言,喜不自胜,干脆利落的就跪在了叶婉跟前:“奴才赵四,拜见小姐!以后奴才就是小姐的人了,小姐但凡有事情,随意差遣奴才便是!”
一番表忠心的话,让他说的抑扬顿挫,热情澎湃。
周围的人,更是羡慕不已。
叶婉并不太懂得他们这种情绪所包含的意思——她只是单纯的想找个人替自己跑腿办事而已。
虽然这些人都是太子安排的,可她莫名的就想要信任这个赵四,心里甚至浮起一个怀疑——
这赵四,是不是景子舒安排的人啊?
并不怪叶婉会有这种想法,实在是……除了景子舒安排的人,别的人是不会对自己有这种盲目崇拜在里头的。
至少,太子的人对自己,都是跟水蓝水青一个态度,恭敬有余而衷心不足,或者,压根就没多少敬畏之心。
找个时间跟景子舒确认一下好了。
叶婉这么想着,就让赵四下去了,然后自己回了后院去。
跨过穿堂,院子里有两个小丫鬟拿着笤帚在扫雪,雪是从树上落下来的,被风一吹,就散落了一地。
叶婉想了想,没有从院子里直接穿过,而是绕着游廊,从西厢房门前走过去,刚走近,就听见西厢房里头,传来两道压低的争吵声。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满是责怪的语调,这一听就是水蓝的声音。
叶婉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耳朵也跟着竖了起来。
然后就听见隔着一道墙的里头,水青冷笑着回答道:“我在想什么,和你想的,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为殿下办事,哪里分那么多,水蓝,别以为你比我大一点点就了不起了,殿下可从来没有给你我分过高低,你没资格管我!”
水蓝像是被噎住了,好半晌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