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终落幕(1 / 1)

中卫大小统领休息的屋子里,几个人被捆了手脚堵了嘴扔在一边。

“统领,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郑瑄和的身后,他的亲信略带不安地问,“三皇子的军队已经打到燕王宫里面去了!”

不知道他们统领和三皇子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们既不出兵保护燕王,也不襄助三皇子燕弘荣。在两边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们中卫就缩在这一片地方,仿佛聋子瞎子,听不见也看不见。

郑瑄和站在窗边,凝视着远处那一片冲天的火光:“再等等。”

忽而,漆黑的天幕上飞过来一个白点,那个白点越来越近,竟是一只雪白的鸽子。

鸽子停在郑瑄和所站的窗口上,偏着一双豆豆眼看他,郑瑄从它的腿上摘下了一个小竹筒,里面有一张狭长的纸条。

他将纸条展开,一直紧皱的眉宇终于舒展了些:“陛下遇刺,我们中卫该护驾了。”

“殿下!找到了!找到陛下的踪影了!”

燕弘荣此时正领着臣属,一个宫殿一个宫殿地排查,忽而有人骑马越过满地的凌乱直奔他而来,他话里的内容,让精神有些萎靡的人通通一震!

找到燕王的踪迹了!

燕弘荣顾不得矜持,直接驭马到那个报信人的身侧,“父皇在哪里?!”

“陛下、陛下在宫墙那边的假山附近!”报信人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急促的呼吸使他的话语都有些不清楚,“从无赦殿那边过去的假山!”

“好!”燕弘荣哈哈大笑,他一抖缰绳,座下的骏马便如飞驰一般奔出去,“到时候论功行赏,给你记首功!”

“多谢殿下!”

报信人死死地抓着缰绳,那种即将一步登天的幸运感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刚看到的一幕里不对劲的细节。

燕王宫,诏狱。

四皇子只被押进来一天,此刻已是鲜血淋漓。诏狱建在地下,没有窗户,空气也不流通,让人不知今夕何夕。

忽而有脚步声打破了寂静,如豆的灯烛从远及近。

听到声音,燕君信瑟缩了一下,但他的手脚都被牢牢固定在刑架上,无法动弹。

“吱呀———”

有人推开了关押着他的牢门。

燕君信在昏暗之中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有血迹突然地溅在这张脸上

哪来的血?

他愣了一下,随后就永远失去了意识。

燕王宫,赏荷亭。

五皇子正躲在亭中一个大边柜里,他身上的毒比燕王要重得多,一路避开乱军躲到这处偏僻的赏荷亭,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躲在这种偏僻到一眼望过去几乎无遮无拦的地方,才最有可能活命———因为燕王宫的规矩,这种柜子只是起装饰作用,没人会在里面放东西。

他缩在柜子里,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燕弘荣反了。

以燕弘荣的疑心,他必然会派人细细每一处宫殿,如果躲在宫殿里,必然逃不过被抓住的命运。比起燕弘荣成功谋反,他更希望他的父皇能铁血镇压,不然燕弘荣登基,他们这些成年的兄弟,一个也别想活下来。

单薄的衣裳根本抵御不了寒气,柜子里无时无刻不渗入寒风,风声在他耳边鬼哭狼嚎,让他愈发害怕起来。不知过了多久,这处偏僻的地方也嘈杂起来,透过柜子上装饰的小孔,他看到了一队骑兵停在这里,队伍为首的人似是说了些什么,骑兵里有一人翻身下马,朝他的方向走来。

心脏在胸腔之中疯狂跳动,五皇子屏住了呼吸。

那个人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了这个大边柜前。

“吱呀———”

装饰用的柜子被打开,五皇子和那个骑兵对上视线。

一颗头颅从柜中骨碌碌滚出,在赏荷亭的地面上滚了几圈后,噗通一声落到了水里。

燕京,二皇子府。

在燕京一片混乱之时,有一队人从侧门闯入了二皇子府邸,目标明确,直指二皇子燕溪知的寝居。

———寝居里空无一人。

这些人找过书房和寝居,没找到人,也没找到什么机密书信,只翻出了一大堆猫玩具、古玩字画,玉石翡翠以及各种吃食夜宵,还有放的到处都是的话本。

为首的人压低了声音:“找到了吗?”

分散去寻找燕溪知的人已经陆续归来了,所有人都是摇头。

随着最后一个人的归队,为首的人死死捏着自己手中的长刀,咬牙道:“不愧是殿下的兄弟,果然不像表面上那样惫懒,这消息不是灵通的很吗?”

“走!去其他地方找!”

他们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撤离,在刚刚撤出二皇子府的范围后,便被人堵住了去路。

曾烈嘴里叼着一小截枯草茎,见他们来了,噗地一声吐掉,笑眯眯道:

“大晚上的,各位这是要去做什么坏事?”

为首的人意识到———他们的行踪暴露了。他的眼底浮现杀意,对着左右微微使眼色,几个人突然发力,一起扑向曾烈。

曾烈迅速向后一退,仍旧是那种不着调的语气:

“一打多?嗐,这可不公平啊!”

他一边躲着攻击,一边朝其他地方扯着嗓子道:“都躲这么久了,该出来活动筋骨了?!”

“让我一打多,我可不干!!”

燕弘荣一马当先,很快便到了报信人所说的地方。

勒马的那一刻,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平时牢牢藏在暗处的暗卫,如今尽数簇拥在燕王身边,将他牢牢地挡了起来。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确实是想燕王死,但前提是燕王写下传位给他的诏书后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地丧命。

他控马停在原地,直到他身后的臣属跟上来,将他围在中间。

燕弘荣将目光转向那个满手是血的侍人———那是燕王身边跟了许多年头的总管。

“曹总管———”燕弘荣骑着马居高临下,“这是怎么回事?”

“三殿下!”曹总管在意识到燕王已经无力回天,燕弘荣必然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甚至成为新燕王后,态度便不知放柔了多少,他的眼泪说落就落,“陛下经过无赦殿时,遇到了罪人许兰姣,便带着她同行了,谁知、谁知她竟要行刺陛下!陛下一时不察,便被她得逞了!”

淑妃行刺?

燕弘荣只觉得荒谬到极点,但他面上仍旧做出一副关切的神色:“那父皇现在怎么样了?”

“那罪人的匕首扎在了陛下的心脏上,陛下本就中过毒,如今已经薨了!”曹总管扑通一声跪下来,向前膝行几步,悲戚道,“陛下生前最为喜爱三皇子您,还望您为陛下报仇啊!”

曹总管作为燕王生前明面上最亲近的人,他的话便是有力的佐证,燕弘荣在史书上逼宫造反板上钉钉,但造反有很多种,有压抑不住自己野心和权利欲望的,有迫不得已深有苦衷的无论怎么说,两者虽然性质一样,但后面那种总归是以春秋笔法粉饰了几分,让人面上更好看些。

燕弘荣已经明白了他投诚似的暗示,但他实在做不到像曹总管一样说落泪就落泪,只能尽力摆出一副哀戚的神色:“我率军入宫并非造反,而是听说四皇弟欲对父皇不利,又收买了禁军上卫把持永寿宫,这才一怒之下率军攻来!”

话虽这样说,但说话的双方心中都一清而楚,虽然世家极力架空燕王,禁军中有七成要职都是世家子弟在担任,但世家子弟大多集中在中卫以及下卫,上卫里面只有边缘职位由世家子弟担任,所以上卫几乎完全掌握在燕王一人手中。燕君信如果想要收买可以控制上卫的核心人物,恐怕他刚行动,就会被燕王知晓。

如今两人这么说,只是想在一唱一和间,将燕弘荣已经黑掉的名声稍微洗白一点罢了。

燕弘荣抬起手,假意用袖子擦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泪:“可到底是我救驾来迟,父皇还是遭了燕君信这小人同党的毒手!这如何不让我心如刀割?”

———都未经调查,他就将许兰姣直接归类到了燕君信的同党之中。

“还请三皇子节哀顺变!”曹总管眼泪流了满脸,神色看起来仿佛恨不得随燕王去了似的,“如今殿下要整顿宫阙,还要为陛下收敛,万万不可伤心过度啊!”

燕弘荣翻身下马,以袖掩面,眼睛也痛苦地闭上———因为他如果不闭上眼睛,高兴的情绪怕是要溢出来了。

就这样在马下站了一会儿,燕弘荣才重新睁开眼,这一次,他的眼里涌出了泪水。

他走到那些围住燕王尸体的暗卫前:“还请各位避让,让我看看父皇!”

燕弘荣并不担心这些暗卫会对他出手,因为燕国的暗卫并不会随着每一任燕王的去世而殉葬,他们会在这一任燕王死后,直接效忠新一任燕王,换而言之,他们效忠的不是某个人,而是燕国的皇位,只要有燕国皇室的血脉,皇位上坐着谁,他们便效忠谁。

燕弘荣作为如今最大的赢家,必然是下一任燕王,所以他并不担心这些暗卫会不听从他的命令。

果然,围着燕王尸体的暗卫们在与燕弘荣进行了短暂的对峙后,便让开了一个只许一人通行的缺口。

燕弘荣顺着那人墙开出的缺口走进去,便见到了燕王的尸体———苍老的面庞上还残留着惊怒的神色,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匕首齐根没入,匕首的柄牢牢地贴在他的胸膛之上。

这一刻,燕弘荣无比真实地意识到,燕王真的死了。

虽然有些可惜没能得到燕王亲笔写下的传位诏书,但仔细一想,按他父皇的性子,他能拿到诏书的几率恐怕也小到可怜。

“父皇。”燕弘荣跪在燕王的尸体旁边,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他的额头上顷刻便见了红,“我一定会为您报仇的!”

在磕完头之后,燕弘荣一边吩咐曹总管去找人来收敛燕王的尸身,一边令人将许兰姣带上来。

只要不是燕王直接命令,暗卫最多将人打到重伤失去反抗能力,所以在行刺事件突发之后,许兰姣重伤却未死。

许兰姣被拖上来的时候狼狈极了,唇边还挂着未干涸的血,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倒让人觉得这已经是个死人了。

燕弘荣皱了皱眉,用脚尖踢了踢许兰姣的胳膊:“将她弄醒。”

燕弘荣身边一个机灵的臣属早就递上了一壶水,在深夜里放了这么久,水壶里的水早就凉到刺骨了。燕弘荣拧开壶盖,壶口垂直向下,将一壶水倾泻到她脸上。

“咳——咳咳———”

冰冷刺骨的水将许兰姣淋醒,她的黑发粘在脸颊两侧,眼睛半睁着,目光涣散,看起来已经在垂死的边缘了。

“说———是谁指使你来杀父皇的?”燕弘荣的脚尖踩在许兰姣的手指上,漫不经心道,“是不是燕君信?”

许兰姣的眼睫颤了颤,唇无声地翕动着,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燕弘荣的脚用力了几分:“淑妃不、罪人许兰姣,你最好老实交代你有哪些同党。只要你全部说出来,我就给你个痛快。”

十指连心的剧痛让许兰姣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的目光落在燕弘荣脸上:“我说”

燕弘荣大发慈悲地从许兰姣被踩得一片青紫的手上挪开:“好。”

一片寂静中,许兰姣一字一句:“荣郎是你说、说只要杀了燕王那个老东西,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燕弘荣:“???”

许兰姣在说什么鬼东西?!

燕弘荣犹自震惊,但他周围的臣属,不少人脸上都出现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许兰姣虽然是燕王的妃子,但她的年纪比燕弘荣还要小。兼之容貌不俗,心性单纯,确实是很值得诱/哄的对象。

不然好端端一个女子,就算因为触怒燕王而被贬到冷宫里,也不会大逆不道地生出弑君的念头!

不过,他们虽然心里认同这种说法,但明面上也决不能让他们的主君沾到这样说不清的事里去———

“殿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你这毒妇,休要污蔑殿下!”

“三皇子对陛下的孺慕之心人皆可知,怎可容得你胡言乱语?”

燕弘荣还没开口,他的臣属便七嘴八舌地反驳起来。但———

燕弘荣环视了一圈,发现几乎过半的人神色里都写着“虽然我知道这是殿下做的事,但这件事绝对不能被扣到殿下的头上”。

燕弘荣简直怒极,他从腰侧抽出仍沾有血迹的刀,横在许兰姣颈间:“这么荒唐的理由,你以为有谁会信吗?!”

刀刃割破了许兰姣的脖子,但她像是浑然不在意似的,仍旧痴痴地望着燕弘荣:“荣郎”

———这副场景,燕弘荣浑身长嘴都说不清。

眼看着属下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诡异和暧昧,燕弘荣将刀插在许兰姣脖颈旁的土地上,斩掉了她一缕黑发:

“许兰姣!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许兰姣垂下眼睫,一行清泪顺着她眼角流下:“是我一人做的,与荣、三皇子殿下无关”

———教科书版的欲说还休。

“没想到燕王宫里,竟然还有这样一对苦命鸳鸯。”宫墙一个角落里,突然传来不紧不慢的鼓掌声,“三皇弟,你可真是让皇兄我大开眼界。”

燕弘荣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有空在这里和许兰姣磨蹭的前提,是整座燕王宫从里到外都布满了他的人手,他不想传的话,不该传的话,一句都不会传出去。

但现在———

宫墙火把照不到的角落里,三人迈着悠闲的步子出现在了燕弘荣眼前,为首的那人笑着与他打招呼:

“三皇弟,别来无恙。”

燕弘荣看着燕焜昱明显完好无损的腿,脸色阴沉地可以滴下墨来,“你的腿———”

“天命终归是站在我这边。”燕焜昱笑道,“三皇弟,刚刚淑妃所言,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啊!”

“不过是疯女人在胡言乱语罢了。”燕弘荣反咬一口,“说不定她是为了成就你的大业,才如此攀咬我!”

“人证物证确凿,弘荣,我劝你束手就擒。”燕焜昱像是一个正在因为弟弟调皮而无比苦恼的兄长,“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不会将你伙同他人杀害父皇的恶毒罪行公之于众。”

说完,他脸上柔和的笑意一收:“拿下!”

除了靠近燕弘荣的部分臣属,守在外围披盔覆甲的士卒,齐刷刷地将武器对准了他。

燕弘荣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燕焜昱面色冷肃,他一步步向前:“他们不信任我,难道还信任你这种谋害亲父的禽兽吗?”

他身后的两人中,有一人紧紧跟在燕焜昱身侧,防备着燕弘荣随时会出手,而另一人则是落后他们好几步,明显有些漫不经心。

在燕焜昱步步往前,试图以环境和气势来突破燕弘荣心理防线时,祝凌身为那个落在最后的人,正在脑海中查看系统地图———

那外围看似受到燕焜昱驱使的士卒,在系统地图上铺开了一片连绵不绝的红色,里面代表友好的绿色和代表中立的黄色,就像大海里的小船,简直少得可怜。

小白云:【这要是股票,燕焜昱得赚翻。】

祝凌简直不能更赞同。

突然前方有一声惊呼:“殿下小心!”

———是与她和燕焜昱同行的那个人。

燕弘荣突然对燕焜昱出手了。

那人一边惊呼,一边迅速从腰侧抽出一把剑斜向上方的位置,挡住了燕弘荣攻击的同时,又将燕弘荣的剑压了回去,但由于燕弘荣出手太过突然,那人压回去时用力过猛,以至于燕弘荣的剑割开了他自己的喉咙。

电光石火间,谁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弘荣!”燕焜昱惊呼一声,他蹲下/身,试图捂住燕弘荣不断流血的脖子,血渐渐浸没了他的指缝,将他的双手都染得鲜血淋漓,他面上神情焦灼,近乎嘶吼,“快来人,去找太医!”

燕弘荣倒在地上,血不断往他气管里倒灌,他想在众人面前揭露燕焜昱那个手下是故意的,但却只能发出无助的“嗬嗬”声。

燕焜昱在他脖颈上的手用力到好像不是为了帮他止血,而是为了活生生地掐死他。他如今的表现,演足了面对突发情况时仍旧顾念亲情的表象。

功败垂成。

燕弘荣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倒在了成功前的最后一步。

不甘心!

不甘心

感觉到手下的人再也没有呼吸、心跳和脉搏之后,燕焜昱满意地松开了手,他面上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哀戚神色,但心里却说不出来的轻松。

———对他最有威胁的人,如今已经死了。

选择在燕弘荣对许兰姣容忍到极限的时候出来,就是因为他这个弟弟傲慢自大又容易被激怒,只要他主动对他出手,他防卫时出了些“意外”,那也是天意难违。

“罢了———”燕焜昱起身时忍不住晃了一下,他撇过头,面上哀痛的神色更加明显,“将弘荣的尸身收敛,以皇子礼葬了。”

———按燕国的律法,谋逆者要挂城墙曝尸三日,他这样做,从法理角度虽不对,但从大臣们最想看到的情理出发,却是对极的。

人都已经死了,都没法争了,对死人大度无关痛痒,还能换一个美名,可以说是相当划算。

“至于罪人许兰姣———”燕焜昱顿了顿,“立刻赐死。”

“殿下。”祝凌忽然上前几步,拱手道,“虽说许兰姣遭受四皇子蛊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但她仍旧是燕王的后妃,大庭广众之下赐死,对陛下颜面也有所损伤。”

“不如寻一宫室,以后妃礼仪让其身亡,死后不入燕国皇陵,弃尸乱葬岗。这样既全了陛下颜面,又能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自己的想法被人反驳,燕焜昱心里漫上一丝不高兴,但他顺着乌子虚的话去思索,却发现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对于燕国后宫的女子来说,体面地死比苟且偷生的活更重要。

更何况燕焜昱想,秋狝之时他虽然没有救下许兰姣的贴身侍女,但却在燕王秘密派人去处理许兰姣的父母时拦了拦,没让他们彻底丧命,再加上他还对身处冷宫的许兰姣屡次施加援手这才换得许兰姣答应他刺杀燕王。

既然许兰姣帮了他这样一个大忙,那他这样处理,也算是展现他的仁德了。

“好。”按这个方案利大于弊,燕焜昱答应下来,“既然是子虚提议,那便交由子虚负责。”

祝凌再次拱手:“多谢殿下。”

如果不是为了救下许兰姣,她才懒得陪燕焜昱进入燕王宫,然后掺和到这些破事里。

燕焜昱从曹总管找来为燕王收敛尸体的侍人中随意点了三人后,便带着另一人离开了。

那被选中的三人中,一人去取白绫、匕首和鸩酒,另外两人则拉起许兰姣的胳膊,要将她往最近的宫室里拖。

祝凌伸手拦了拦:“等等———”

拖着许兰姣胳膊的两个人恭恭敬敬地停下,没有因为祝凌突然打断他们的行为而露出半点不满:“乌公子有什么事吗?”

能劝动大皇子改变心意的人,定然是大皇子及其信重的人,日后他们必然得罪不起,不如从现在就卖个好。

“好歹是陛下的后妃”祝凌叹了一口气,眉眼间染上些许犹豫,“拖行在地,衣衫褴褛,不妥。”

“多谢乌公子提醒。”那两名内侍道,“那我们便抬着她走。”

他们将许兰姣抬到了最近的宫室里,将她放到了地面上,那个去取东西的内侍没一会儿也回来了,他双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依次盛放着匕首、白绫、鸩酒。

他们做这些的时候,许兰姣的意识一直处于半模糊的状态,她听到所谓的“死后不入燕国皇陵”的惩罚后,反倒起了由衷的欣喜,如果葬入燕国皇陵,才对她是真正的惩罚。

谁稀罕和燕王这样恶心的人葬在一起!

许兰姣只觉得很累很累,眼皮都要控制不住的粘合,在迷糊之间,她感觉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有一点暖意从肩膀那里流转全身,她勉强睁开眼,看到了一张如仙似画的容颜———那应该是公主曾经提到过的,应天书院的乌子虚。

那个人垂眸看着他,温柔里带着一点悲悯:“许兰姣,选一个。”

选什么?

疲累已经侵蚀了她的神志,呼吸的时候胸腔里都是疼痛,几息后她才反应过来,是让她选择一个死的方式。

白绫、匕首、鸩酒。

“我刚刚问了———”半跪在她面前的人轻声道,“鸩酒是宫廷秘药,喝下去不会有太大的痛楚。”

“好。”许兰姣回答的声音轻得像柳絮,“那就鸩酒。”

那人拿着鸩酒凑到她唇边,喂她将鸩酒喝了下去。这酒确实像他说的一样,见效很快,许兰姣的五感渐渐被剥夺,在完全失去意识前,她轻声道:“多谢。”

随着这一声过后,她的心口起伏渐止

有什么好谢的呢?

祝凌起身,将那个空酒杯重新放回到托盘之上,语气如同叹息:“劳烦你们,将她安安生生地运出去。”

“许兰姣处理的怎么样了?”

那三个看似被燕焜昱随手指到的内侍里,有一个就是他安插在燕王宫中的暗桩,那个暗桩负责去取托盘之上的事物。

“禀殿下,许兰姣已死。”那个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的内侍跪在地上,“匕首上淬了毒,白绫也是用药水浸泡过的,鸩酒更是由奴亲自准备,除了最后喂许兰姣喝下鸩酒的是乌公子外,没有假借他人之手。”

“乌子虚喂她喝的酒?”

“是。”那内侍回答,“奴在一旁看了全程,乌公子的手与衣袖,都未从酒液上经过。”

燕焜昱想起乌子虚嘱咐他们将许兰姣的尸体安安生生地运出去,不由嗤笑:“可真是太心软了,不过这样更好。”

天亮之后,一切尘埃落定,大批大批尸体被运出去,扔到了乱葬岗之中。在抛尸的人全部离开后,有几人悄悄潜入了乱葬岗里———他们是来寻许兰姣的尸体的。刺杀燕王的重罪下,她不可能活下来,但至少要让她入土为安。

他们在尸堆里翻找着,看着那些惨烈的尸体,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

直到,有压低了声音的惊呼———

“她在这里!心口是温热的她还活着!”

面色苍白与死人无异的许兰姣,此时正静静躺在尸堆的角落。

寻找她的人中,有一人伸出手,小心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有一股雄浑到可怕的内力,护住了她的心脉。

心脏在有规律地跳动,微弱却有力。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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