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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里,师说家里的座机断了又响,师妈接起来总是笑容满面的,和对方祝贺:新年快乐。

电视机里中央一套的美女主持人周涛一袭长裙,笑容得体,纤细葱白的手指拿捏着话筒,说着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举手投足之间俨然一副端庄大气,师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袁来指着师妈手里的电话,“你电话。”

师说哦了一声,站起来走过去,接过师妈手里的电话,师妈笑着摇头,轻声嗔怪:“看电视都这么入迷,你同学。”

师说将电话贴在耳边,“喂。”

“师说新年快乐。”是苏莟。

师说笑的眉眼弯弯,“新年快乐。”

“道贺结束,咱俩算算旧账。”

师说想起她指的是放假那天的聚会,想了想,“那天家里有事得提前回来的。”

“哼,那你等等我都不行啊,才几分钟而已。”苏莟大声的控诉着她的罪行。

师说忍不住莞尔,“我错了行了吧,小兰?苏小妹?柯太太?”

“师——说!你不知道人家会害羞的么?”苏莟的声音到最后几个字简直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用看,师说都能想到她此刻一定是脸红了。

“呦,您什么时候学会这功夫了?”师说逗她。

“哎呀,行了行了,对了,那天你没来也倒好,后来那个江瑗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非要掺和进来,看见她就烦。”

师说握着电话的手一僵,转移话题,“今晚的联欢晚会特别好看,你看了么?”

苏莟啊呀了一声,“周涛和朱军搭配简直是绝配啊,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得去看了,最后再说一句新年快乐哦。”

师说笑,“嗯,新年快乐。”

挂掉电话,她有些怔楞,每次听到和他有关的事儿,总是忍不住去想,他的身边从来就不缺漂亮的女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模样就这么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了。

每年的除夕夜凌晨,家家户户都要放鞭炮,这是香山历来的传统。

那晚,袁来带着她足足放了好几条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儿一阵高过一阵,透过重重烟火,她就像是看见了那个俊俏冷漠的少年,一切都是那么朦胧而美好。

2002年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来了。

年后不久,袁来就回了北京,师说在家看看书练练琴,偶尔陪师妈串串亲戚,寒假也就这样子过去了。

那年,她忘了去电影院看《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不是真的忘了,是不想去。

她在努力去逃避点什么。

那天,她整个下午都呆在书店里,最后选了几本自己喜欢的书,直到快傍晚才往回走。

书店就在小区外头不到五百米处,穿个马路拐个弯就到。

那么的近,却不曾想等待绿灯的那二十五秒,她看见他就在马路对面。

他似乎并没有看见她,一手插着兜,低头抽着烟,俨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直到红灯结束,绿灯亮起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他抬起头,慢悠悠的摁灭烟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微低着头拢起手点燃,师说可以清晰的看见打火机点亮的那一瞬的光芒,就像流星一般稍纵即逝。

绿灯了,又红灯了。

反反复复好几次,他一直站在原地,她在想,只要他抬起头看一眼,就一定能看见马路对边那个抱着几本书傻愣愣的她。

即将立春的日子,天气并不似过年那般冷的刺骨,有风拂过来撩起她的头发,她恍若未闻,就这么看着一辆黑色吉普停在他身侧,然后,他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车子立即飞奔而去。

他在等车,她在等他,就一眼也好,终是遗憾。

高一的下半年过得如飞似的,每一天每一分钟都总是不经意的从指间溜走,她伸手去抓却总是抓不住。

有人说,最遥远的不是十年之后,而是今天以前。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多希望回到年末的那一天,她走到马路对面的他面前,然后笑着和他说:“嗨,好巧。”

那一眼,仿佛很多年。

香山高中部历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高中生的军训一直被安置在高一暑假,封闭式训练十五天。

男女混合搭档,师说被分到第一队,苏莟和封笔都在第二队。

训练的第三天,天气很闷热,像是火炉似的烤着他们。

一队已经站军姿半个小时了。师说觉得身上火辣辣的,心脏起伏很快,有些受不住。

总算挨到休息时间,她像是掉了几层皮似的坐在地上,没劲儿说话。

她从来不上体育课,这次的军训本来师爸师妈和老师商量好免修的,可她硬是没答应,她不想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她想像他们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师爸师妈虽同意她军训,不过只给了三天的时间,而且不许参加剧烈运动项目,不舒服就休假。

有时候她想,生命说不准就什么时候终结了。

不是么?

九岁那年,她被诊断为慢性心脏病。

后来很久,都不能再痛快的无拘无束了。

一直小心翼翼的活着,她是个懂事的孩子,那时候就懵懵懂懂的知道了很多。

封闭和苏莟刚结束训练就跑过来找师说,两人挨着坐在她两边,苏莟用纸巾擦了擦她额头的汗,“师说,你没事吧?”

师说缓缓地摇头,只是很累。

封笔皱了皱眉,“要不和教官说一下不训练了成么?”

苏莟闷哼了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啊,你看看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肯定还没开口就被训说没出息。”

师说低着头,有些晕,嘴巴干干的,什么都不想动。

苏莟轻轻拍着师说的背,“多歇会就好了。”

封笔叹了口气,“这是什么破规矩啊,大热天的在这站军姿!”

苏莟无奈的唉了一声,“我现在挺羡慕一个人的。”

封笔看着她问:“谁啊?”

“韩愈。”

乍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师说的眼睛颤了颤。

耳边的声音嗡嗡的,模模糊糊。

“羡慕他?”封笔咂舌。

“嗯哼,人家参加了暑期物理集训营,这苦倒是躲得好。”

“要不要这么学霸啊?”

苏莟皱眉,“柯北说全校只有一个名额,那可是上海八所联校合办的全国性的,不是什么人就可以去的。”

“乖乖,果然不是凡人啊。”

“唉。”封笔叹气。

苏莟:“你干嘛叹气?”

封笔:“我现在也挺羡慕一个人的。”

苏莟:“谁?”

封笔:“我同桌。”

苏莟:“……宋嘉年?呃……对了,怎么都没见着他,他人呢?”

封笔汗:“听说打篮球摔了腿,免修。”

“……”

过了好一会,师说渐渐有些缓过来,她从小身体素质就不怎么好,低血糖,小时候没少往医院跑,好久没有这么耗费过体力了,一时真是适应不过来。听着她们两个絮絮叨叨的,还真是……她站起来,还有点眩晕,接着就听见一阵错乱的脚步声。

她抬起头,是江瑗。

江瑗有些怒气哄哄的,“师说你这个小偷。”

苏莟不喜欢她,看到她对师说这么冲,嘴巴也毒了,“江瑗你没病吧?”

江瑗哼笑,嘲讽的看了师说的手腕一眼,“我手表丢了。”

封笔上前和她对视,气道:“你手表丢了和师说有什么关系?”

江瑗双手抱胸,挑衅的看了封笔一眼,“我的手表是今年的爱尔兰新款,就她手上带的那个,今天早上我刚发现不见了。”

苏莟都气笑了,“我说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这块表师说戴了一年了,你凭什么说是你的啊?”

“可我的表不见了,而她的和我一模一样,难道我不能怀疑么?”

“你……”封笔忍住爆粗口的冲动,“拿出证据来啊。”

“她戴的起么?”江瑗嘲笑。

“你以为你谁啊?”苏莟气的吼道。

这边的声音有些颇大,引来了众多围观的学生,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师说有些莫名其妙,江瑗这个火气是怎么燃到她身上的?

“怎么回事?”低沉的男声传至耳边,苏莟仰头看了眼柯北,气愤道:“她冤枉师说拿了她的表。”

柯北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江瑗,又看了一眼此时正安静的站着的师说,斟酌着问江瑗,“什么时候丢的?”

江瑗白了苏莟一眼,哼哼了几句,不情不愿的回答,“今早上。”

“哪里丢的?”柯北接着问。

江瑗说:“我在厕所洗手,把手表取下来放在案台上,走的时候忘了,后来回去找就不见了。”

“你的表和师说的一样?”

江瑗冷笑了一声,傲娇的说:“那表是韩愈送给我的,可是今年的爱尔兰新款,著名设计师的最新作,限量版发行,她戴的起么?”

所有人都听到了她说韩愈。

周围的学生都有点沸腾,依稀可以听见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友好的,不友好的。

细细碎碎的议论声……

哇塞……韩愈好浪漫啊。

才子佳人啊……

羡慕……

师说想,怎么战斗话题变路线了……

江瑗,似乎是和韩愈待在一起最久的女生了。

师说眼睛湿湿的,她胸口很闷,却又提不起劲头,她不想再呆在这里,她想出去透透气,她抬起脚往外走,胳膊突地一疼,江瑗狠狠的拽了她一下,正死死的盯着她,“偷了我的表还想走?”

师说看着她,一动未动。

以前见到她和韩愈在一起,嘴巴那么甜,像只绵羊,现在……

她扯过嘴角笑了笑,轻声说:“我没拿。”

苏莟气愤的打开了江瑗的手,“听见没,师说没拿。”

“当贼的当然不敢承认了。”江瑗冷笑。

师说的呼吸淡淡的,声音也很轻,“什么时候有了证据再来找我吧。”

江瑗突地一愣,瞬间又恢复冷笑,“你是不敢承认吧?”

师说慢慢的抬起头看了看天空,蓝蓝的,空气里渗着一层雾气,有点潮潮的,她看着江瑗的眼睛,勾了勾唇,一字一顿:“你知道这款手表设计师是谁么?每年发行量有多少么?”

江瑗被她问的一愣。

师说轻笑,“这些都不知道啊。”

她顿了顿,问:“你刚刚说今年的爱尔兰新款?”

江瑗的表情一红一紫,狠狠的点头,“当然了。”

师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东南街拐角有一家手表专卖店,我建议你去问问店家今年年底新款能下来么?”

所有人都呆住了。

苏莟的嘴巴张了张,又闭住,她轻轻扯了扯身边骤然和她一副表情的封笔的衣角,小声说:“我发现师说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啊。”

封笔微微笑了笑,“咱俩得拜教主了。”

这样的师说,柯北是第一次见到,她从不显山露水,一直以来都是沉默安静,他知道,这个叫师说的姑娘并不柔弱。

后来,江瑗没再找事,听说手表找到了,不过过程就不得而知了。

而师说,那天回到宿舍就发起高烧,连夜被老师送到医院。

师爸师妈赶来的时候,师说还昏迷着,班主任老高愧疚的对师妈说:“都是我这个老师的不好,没有早点发现师说不舒服,真是抱歉。”

师妈心疼的看着病床上的躺的女儿,勉强笑了笑,“这不是您的错,这孩子从小身体素质就不太好。”

班主任老高叹了口气,看向师爸,又微微一愣,从见到师说父母开始就一直忙着和师妈道歉,没仔细看,这一看,着实一僵,“您是……”

师爸点头,“我是阿说的父亲,让您费心了。”

“不不不……”老高摆手,疑惑的看了师爸一眼,“不费心,只是看着您有点眼熟。”

师爸客气的笑了笑,“没事您先回去休息吧,大晚上的麻烦老师了。”

老高走后,师妈坐到师说病床前,握着女儿的手,叹了口气,“我有点担心。”

师爸拍了拍师妈的肩膀,“放心吧,会没事的。”

夜里很安静,师妈拿着扇子给师说轻轻扇着风,师爸在另一旁坐着,轻声说:“你去睡会吧,我来看着。”

师妈摇头,“我不累,你明天还要上班,快去睡吧。”

师爸叹了口气,“我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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