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回来的一路上,许端午一直苦笑,建材市场虽然可以,但这三年做的都是正经生意,赚的钱相对少点,楚震东一回来,这一把就几乎将建材市场三年赚的钱,送了一多半出去,这手笔,也是没谁了!
可一见到这个人,许端午是立刻就明白了楚震东的做法,别的不说,如果自己等人没有唐振藩做靠山的话,就这个人,就能将他们盯死!
谁呢?高玉林!
高玉林这三年里,已经成了三多所长,哪三多呢?一是抓的人多,二是破的案多,三是打的脸多!
抓的人多不用解释,仅一个严打期间,就亲手抓了五六十个,破的案多是指他凡事亲力亲为,只要有案报到派出所,他能忙的过来必定亲自接手,而且一接手,几乎都能破案,打的脸多则是指他回绝的说客多,无论谁去说情,一律回绝,谁栽在他手里,天王老子说情也不卖面子。
可正因为打的脸多,得罪的人也多!
就这样一个人,立功无数,百姓民间口碑好到爆,三年了却一级没提,工资涨了还是大家都涨了才有他的份!
许端午有点怵他,在严打期间,高玉林一度盯上了许端午,最后许端午听了楚震东的话,一直做的都是正当生意,才没被他薅住把柄,不然的话,只怕也被他弄进去了。
楚震东却不怕他,自己刚出来,可什么坏事都没做,他用不着怕他,只是感觉到有点吃惊,因为他没想到高玉林会这么快就来找他,在他设想里,起码也要等整出点事来了,这个三多所长才会找上门来。
随即楚震东的脸上就浮起了笑容来,真心的笑容,虽然他和高玉林绝对不是一路人,可他是真心的佩服高玉林,这家伙和他叔叔一样,都是个好警察,值得人敬佩,但是同样都不是当官的料。
楚震东立即笑道:“这不是高所长嘛?怎么?知道我出来了,来给我念紧箍咒来了?”
楚震东对自己坐牢的事并不避讳,用他的话说,就是蛋都露了,还怕别人看屁股嘛!
高玉林的脸上却丝毫不掩饰嫌弃的神色来,一摇头道:“我从来都不念紧箍咒,我都念逮捕公文,你出来没关系,只要犯法,我还会送你进去。”这家伙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尤其是对街面上的混子,尤其如此。
楚震东顿时乐道:“那高所长来,不会是来逮我的吧?我可才出来,啥事都没做呢!”
高玉林眉头一皱道:“我知道你刚出来,不过有件案子,凶手什么都不肯说,一直提你的名字,说看不见你,什么都不会说,本来我还想破例将你提出来的,正好你昨天出来了。”
楚震东一愣,这他妈谁啊!不是坑老子嘛!老子才出来,又想把我整进去?可仔细一想,自己确实没让人做过什么,立即看了其他兄弟一眼,兄弟几个也都一头雾水,分明都搞不清楚状况。
当下楚震东就说道:“高所长,那我这算是警民合作呢?还是摊上事了?”
高玉林的眉头又是一皱,他几年前被楚震东利用过,当时不知道,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从他知道自己被楚震东利用了之后,对这个楚震东一直心有顾忌,知道这家伙十分精明,但这事从目前来看,确实找不到和他有关系的证据,当下说道:“应该是警民合作!”
楚震东一听就乐了,笑道:“高所长,警民合作就是警民合作,哪有什么应该是?你要不说清楚了,那我可不合作。”
高玉林被他弄的没办法,只好点头道:“是警民合作!”
楚震东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将大哥大往办公桌上一摆,一副悠然的派头,说道:“说吧!什么事?”
高玉林鼻子都被气歪了,他怎么都想不通,像楚震东这种混子,怎么没关在监狱里一辈子,但为了案件的真相,又不能不说,当下强忍着怒气,说道:“泽城往北二十几里,有个周家口村,你知道吗?”
楚震东一摇头道:“不知道,我知道泽城往北百十里是老山。”
高玉林也不理会他,继续说道:“周家口村有个周大牛,在泽城监狱坐过牢,你认识吗?”
楚震东顿时一愣,随即想起了那个敦厚木讷的周大牛来,点头道:“我知道,和我一个监舍的,不过他放出来的早,我进去年把这样,他就出来了。”
说完之后,楚震东又说了一句:“周大牛和我们不一样,他是个老实人,他怎么了?”
高玉林一点头道:“我也正是因为看他是个老实人,才会来找你帮忙,周大牛杀了人,就在一个星期前,而且杀了三个,他们村上的会计一家三口,都死在了他的刀下,现在已经刑拘了,根本不用刑侦队,就全招了,所以一直丢在派出所的稽留室。”
“但他为什么杀人却不肯说,村上的百姓也都不肯说实情,只有个把百姓偷偷的说周大牛冤,可上头却一直施加压力,要我尽快进入诉讼程序,我觉得事情有点蹊跷,询问了周大牛很久,可周大牛说只有见到你才说,你说说怎么回事吧?”
楚震东一听,心里就是一凉,周大牛确实是个老实人,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杨老蔫当初不就砍了两个女人还挂老嫖和小白龙嘛!这事楚震东一入耳,就猜到了差不多了。
当下楚震东点了支烟,说道:“高所长,这事具体什么个情况,我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周大牛为什么进去的。我没进去之前,他已经在里面了,罪名是伤人,我打听了一下,说是他老婆和他们村的会计有关系,被他砍了一刀。”
“但是,别人我不敢保证,这个周大牛绝对是个老实人,如果不是被逼急了,是不会下这么狠的手的,希望高所长能查查清楚,不要冤枉了好人。”
高玉林苦笑摇头道:“不会冤枉的,他承认人是他杀的,但是不肯说原因。”
楚震东眉头一挑道:“我跟你走一趟吧!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周大牛一杀三个。”
高玉林点了点头,带着楚震东出了门,开着警车回到了派出所,带着楚震东进了审讯室,又去将周大牛带了来。
周大牛一进门,一眼看见了楚震东,顿时就流出了眼泪来,悲声叫道:“东哥!”两个字一出口,一个结实憨厚的汉子,硬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实际上周大牛比楚震东大好多,只是在号子里都喊东哥喊习惯了,还是照常喊起了东哥。
楚震东走了过去,拍了拍周大牛的肩头道:“别哭!你不是要我来嘛!现在我来了,有什么事跟东哥说,一定帮你做主。”
高玉林翻了一眼楚震东,也没理楚震东,而周大牛看见了楚震东,他在监狱里就一直承蒙楚震东照顾他,在他看来,那么多凶狠的混子都服了楚震东,楚震东几乎就是无所不能,好像有了依靠一样,哭了一会,擦了眼泪,缓缓说了起来。
怎么回事呢?只能说,人善被人欺!
周大牛出狱之后,就回到了周家口村,他媳妇自从周大牛坐牢之后,也深感对不起周大牛,而且还有个娃娃,就没有离开周大牛家,开始一段时间,和那个会计的关系确实断了,可随着周大牛蹲劳改,长时间的空虚寂寞,再加上那个会计一直缠着她,两人竟然又勾搭到了一起。
怎么说呢?周大牛媳妇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错就错在长的漂亮了点。
等周大牛回家之后,周大牛媳妇本来就觉得对不住周大牛,现在又回来了,就想和那会计断了,好好跟周大牛过日子,可那会计却三番五次的纠缠,好几次甚至在田间地头,就硬将周大牛媳妇给办了。
而周大牛由于蹲了一次牢,人也变得更木讷起来,虽然也知道会计还在纠缠自己媳妇,可也就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吞,装作不知道的,只想能安稳过个日子就算了。
可他的忍气吞声,却换来了那会计更加的肆无忌惮!
由于周大牛的软弱,那个会计越发的嚣张,有时候趁周大牛不在家,直接就去了周大牛家纠缠,这事只要一开头了,总会被撞上,果然,周大牛一天下田犁地,赶着牛走到地头了,却想起来忘了带牛郭子(套在牛脖子上的那玩意,当地土称),就转身回家去拿,这一回,又撞见了那会计正在纠缠媳妇。
当下两人又打了起来,可这回,周大牛却没占到便宜,因为那会计的儿子也闻讯赶了来,农村普遍结婚早,那会计的儿子虽然十九了都,可那会计也正当盛年,父子俩反倒将周大牛打的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
但这事,也并不是这次杀戮的主要原因,毕竟势力没有人家大,周大牛恢复了之后,又有人居中劝解,一口气也就忍了,可随后没多久,又发生了一件事,终于让周大牛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