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几乎下意识就说出了，“不可！”
说完之后，才觉出自己有些失态。
贾诩笑眯眯的追问道，“哦？不知道有何不可啊？”
张济听了，也把目光落在诸葛亮脸上。
诸葛亮心中一慌，额头不由的泌出了一层细汗。
如果是面对别人，诸葛亮或许还能从容一点，但是面对贾诩这样的顶尖毒士，诸葛亮本能的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诸葛亮有点明白，为何庞季不希望自己背负什么无谓的责任了，因为这种状态实在太糟糕了！
方寸大乱之下，诸葛亮的大脑都几乎要凝滞了，满满的都是各种悲惨的下场在回旋。
他早就有过判断，一旦出现这种最坏的选择，他们兄弟二人，必有一人会死无葬身之地！
诸葛亮本以为自己面对死亡时，要比别人坚强的多，但是畏惧和恐惧仍旧紧紧攥住了他。
他拼命的想要做出反应，却喉头发干，脑子一片空荡。
——无论是前世今生，诸葛亮都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生死关头！
贾诩见诸葛亮默然半天没有反应，淡淡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诸葛亮的目光渐渐凝聚，落在贾诩笑盈盈的脸上。
接着，就听贾诩像是猫戏耗子一般的问道，“那不知道你们兄弟，打算留下哪个呢？”
这个问题，的确有些诛心！
诸葛亮看了贾诩有一会儿，才冷静异常、坚决异常的说道，“我！”
接着又重复了一遍，“我留下！”
贾诩神色不变，旁边的庞季却咬了咬牙，大声说道，“且慢。”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庞季。
庞季的胖脸上，笑容已经尽收，认真无比的说道，“还是我留下吧。”
“有意思了。”贾诩听了笑笑，绵里藏刀的说道，“不过是送个信儿，何必弄的像生离死别一样。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别的说法？”
诸葛亮气的牙齿紧咬，恨不得照脸上给这老混蛋一拳。
蛋疼的是，如果这时候和庞季太过争抢，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到时候恐怕连圆谎都圆不上。
诸葛亮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庞季看着众人，双手一揖，郑重地说道，“既然要兵行险招，逼降黄忠，那事成事败，我们兄弟各在一方，恐怕难以两全。这件事我们要再商量一下，彼此也有些事情要叮嘱。”
张济听了，只一思索，当即就答应下来。
“嗯，这选择的确艰难。万一把黄忠逼急了，回去送信的那个，还真不好说。那好吧，你们留在帐里讨论下人选，一刻钟之后，我就让绣儿送一个人回城。”
说完，示意了下贾诩，两人施施然的离开了大帐。
这两人一出去，诸葛亮和庞季就赶紧走到帐门确认。
见四周没人，诸葛亮急急说道，“姐夫，这件事是因我而起，你不要掺和在里面了。这时候留下，恐怕有极大的风险。”
庞季听了连连摇头，鄙夷的看了诸葛亮一眼，“你这点小肩膀，能扛得住多大的事儿？想当初姐夫孤身入襄阳的时候，你还尿裤子呢！”
诸葛亮听了气结。
你孤身入襄阳的时候，我已经九岁了好吗？
诸葛亮还要再争，就听庞季不耐烦的说道。
“你今年才多大？你才经历过多少事儿？我可不想你、你、你知道和外人打交道，有多少需要小心在意的吗？你知道个屁啊！”
诸葛亮被庞季说的哑口无言。
庞季一本正经的说道，“所以咱俩是不同的。你脑子快，遇到事情有办法，刚好可以在外面周旋。而我呢，最擅长的就是和别人打交道。我留在这里，比你的作用要大；你在外面呢，比我的作用要大。我留下你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从理智来考虑，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了。
然而，诸葛亮的拳头却紧紧的攥住了。
“就这么定了。就这么定了。”
庞季看着帐门远处正在说话的张济和贾诩，喃喃的重复道。
诸葛亮忍了又忍，还是开口对庞季劝道，“姐夫，我希望你知道这里面的危险程度！很有可能，我是说很有可能，我连黄忠的面都还没见着，早有准备的荆州兵就要对西凉兵挑衅了！那时候，你会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
无论如何，这个麻烦是诸葛亮招惹来的，真要是有什么危险，诸葛亮愿意认命。
但是诸葛亮实在不忍心把庞季牵扯上。
这个小胖子虽然猥琐又招人嫌，但是愿意主动陪自己出使这么危险的地方，诸葛亮不能没义气。
庞季听了，白了诸葛亮一眼，不屑的说道，“当年我孤身入襄阳的时候，可没你这么事儿多。放心好了，大江大河都走过了，这点小河沟，还能难得住我？”
诸葛亮看着猛拍胸脯的庞季，哪能感受不到他的善意。
“你刚才……”诸葛亮心头涌过一阵热流，喉头动了动，嗓子却干干的。
——他真想把心里的话，大声呐喊出来。
“其实是想说，不想我连这个世界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不想我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小小年纪，就送死在这里吧……”
诸葛亮说到后面，鼻子酸酸的，却不知道该怎么回报这样温热的感情。
庞季的胖胖的背影，看着辕门。
身形落寞，却充满了担当。
他一扭头。
脸上没有诸葛亮想象中的伤感，反倒是笑眯眯的。
“怎么样，姐夫对你好不好？”
诸葛亮抿了抿嘴，四处瞧瞧，见张济的案上有笔墨。
他当即大踏步走了过去，拿起墨块亲自磨着。
“咦？”
庞季没等到诸葛亮的夸赞。
有些失落。
抄着手走过来在一旁站着，“你这是干嘛？”
诸葛亮脸一板，看着他，“不许看。”
“切！谁稀罕？”
庞季觉得有点伤面子，扭过身去。
从眼角里，却偷偷瞄到诸葛亮撕下前襟的一幅，用笔飞快的在上面写着什么。
字迹很小，却写的很密。
庞季心中疑惑，出声问道，“你这是写的啥？”
诸葛亮板着脸，抬头看了他一眼，“我都说了，不许看！”
庞季讪讪，赶紧扭过头去。
却兀自嘴硬，“我猜的，我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