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李若链密会之后,方文的心里终于踏实下来,皇天有眼,自己苦捱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值得依靠的外力相助,如若不然的话,三年后任满之时,自己只能留下一个不称职的名声,灰溜溜地离开苏州府,将来的前途也将十分的暗淡。
按照他与李若链秘议的结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在数日之后,苏州府的大权将会被他牢牢地掌控在手中,那些绊脚石会被锦衣卫一一搬走。而他要做的就是尽快恢复苏州城内的正常生活秩序,让市井商铺短时间内正常运转起来,待这一切平稳之后,他会从本地征募与自己一心的读书人补上六房的缺口,使衙门政务重新畅通,然后就是等待朝廷派遣的佐贰官的到来了。
虽然才过了几天的时间,但对于方文来说却是异常的漫长。他迫切的希望能尽快听到锦衣卫的捷报,但外面却始终没有相关的讯息传来,遣了仆从出衙查探,也只得到罢市已经开始的回音,可锦衣卫却丝毫没有动手的迹象。
强装镇定的方文按捺住内心的焦虑,在几个院落来回溜达一圈之后去了书房。
他的父母妻儿都还在老家西安府,赴任苏州后他本想派人将家小接来,但在认识到面临的尴尬处境之后,他也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府堂可在?下官有要事请见!还请府堂容下官入内面禀!”
门外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正拿着一本书卷发愣的方文瞬间回过神来:任元山!他为何忽然到此?要事请见?莫非有何诡计不成?不对,依照他日常的行事风格,就算想坑害于我也不会亲至内宅,到底有何要事?
锦衣卫动手了!一定是!莫非他已看出其中关窍,故此想借机脱身不成?不见他!任你平日间嚣张无比,今日却落到有求于我的份上!此次就让你尝尝厂卫的手段吧!
可同知之位空缺后,朝廷再选派一名佐贰前来,到时一旦再与我相处不谐该如何是好?就算最后被我夺权,但前后两任佐贰官皆与我难以共事,一旦传到孙公耳内,我便是做的再对也会使孙公对我生厌!
心思电转之间,方文整整衣袍坐稳身子开口道:“门外何人?进来回话!”
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方文目光看着书页,用余光打量着迈步而入的任元山,还没等他接着发问,任元山一撩官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直着身子、满脸凄苦之色的大声道:“府堂救我!”
话音未落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饶是方文恨极了任元山,但见他如此情形也是吃了一惊,他赶忙放下手书册站起身来,趋前几步扶住任元山的双臂开口道:“同知这是何意!快快起来!你我同朝为官,且论年齿的话,同知长我许多,怎能行如此大礼!”
任元山见状心下一喜:这事有门儿!终是年轻了些,经不住大事啊!
“除非府堂答应救我,否则下官无论如何也不起来!今日便跪死于府堂面前也罢!”
任元山带着哭腔开口道。
“同知且起身,再言其余!若你再如此的话,本官立刻便走!”
随着方文双臂的发力,任元山顺势慢慢站起身来,悲悲切切的道:“往日间于公务之上,下官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府堂看在你我共事近一载的份上,大发慈悲拉下官一把!府堂如能助下官逃过此劫,下官在此立誓:此后定视府堂为再生父母,处处皆唯府堂马首是瞻,绝不有丝毫违逆!若有违今日之誓,人神共诛之!”
当任元山听到锦衣卫插手进来的消息后,马上就联想到了方文忽然抱病不出一事,把两者联系到一起,他立刻得出了正确的结论:方文肯定早就知道了锦衣卫到来之事,并且与之有过密谋。虽然不知道方文是如何打赏锦衣卫这条线的,但此事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不管是黄志、王作海等一干巨商,还是他和焦云峰等参与谋划罢市的所有人员,这一回都很难善了。
任元山对锦衣卫的强势崛起早就有所耳闻。他非常清楚,只要是锦衣卫介入的案子,所有人不死也要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