潏山城外的青龙海海面上,注定今夜是一个热闹而又血腥的夜晚。
潏山城中的焦土,和焦土上废墟里,早已面目全非的妖魂尸体,以及人魂体魄化为的粉末,都刺激着今夜参战的每一个九幽国鬼兵,让他们疯狂,残忍,没有了人性。
他们愤怒,他们咆哮,他们都有着满腔需要发泄的屠杀欲望。
而这些鬼兵之中,甚至有十七八岁鬼龄的孩子。他们不过才上过三五次战场,杀过的鬼都还没有他们的手脚指头多,可他们还是和老兵们一起愤怒,一起疯狂,一起把屠杀的欲望,倾泻到了敌人的身上。
战争就是这样的歇斯底里,它让所有的人都面目全非,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但在阴曹地府中,战争又是和平的必经之路。和酆都大帝以及北阴朝,还有其他的鬼国们谈判,只会显得幼稚而又牺牲比战争死亡更多的鬼。
萧石竹要开创美好未来,必须双手沾满鲜血。而他手下的鬼兵们,要享受那种没有战争的未来,也得沾满鲜血。
炮火轰鸣,雷电狂啸,浓烟滚滚下气浪暴涨,湛蓝的阴月之光已被飞溅的血液染成了一片殷红。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中,九幽国的飞雷车和飞天军,还有空骑兵相互交替掩护,围着苍穹军一顿猛打。
苍穹军脚下的贯月槎,在爆炸中木屑飞溅不断,连连起火。不少贯月槎上的武器都还没能架起来,就在九幽国的炮火轰击下,在猛烈的爆炸和升腾的烈焰中四分五裂开来,最终化为了带火的断板和碎木,拖着长长的浓烟长尾,从云层中急速落下。
至于这些贯月槎上的苍穹军,如果在爆炸中当即死去,哪怕被炮弹炸得四分五裂也是幸运的。总比从数十里的高空,掉落到海里后生死不明要好的多。
更何况为了保证一个苍穹军都不能活着,羽荣已经调来了鲛人和舟幽灵大军,蛰伏在战区下方的海中。
那些重重地摔入海里的苍穹军,在体魄撞入海里,浑身经脉骨骼多有碎裂,而高高溅射起水花的那一瞬,就已经被蛰伏中海中的鲛人和舟幽灵大军,用乱械让他们在冰冷的海水中支离破碎。
那海面之上的夜空,铺开了赤红。云端之上有红芒火光覆盖,整个天际放佛是被烈焰点燃了一样。
云层中血肉横飞,炮火闪烁。鸟嘴和黄蜂的大喊大叫,根本毫无作用。苍穹军依旧慌乱,他们在竭尽全力,惊慌失措地躲避着从天呼啸而降的炮弹,和密集的子铳,连反击的本能都已在此刻遗忘。
苍穹军虽然战斗力不弱,在冥界之中,与玄帝军和酆都军一样,是为数不多战力极强的鬼军。但是长期驻扎在阴曹地府中的北地三洲,也有很久没有从北地出来过,多少都有些坐井观天,早已淡忘了天外有天一说。加上阴曹地府的鬼神科技,自从酆都大帝坐稳江山之后停滞不前。像九幽国鬼兵们手中所持,这么厉害的火器,他们在此之前从未见过。
早在羽荣驰援潏山城前,入侵东夷洲的苍穹军鬼兵,就多有被九幽国的火炮打得心惊胆战。
九幽国的火炮在苍穹军看来,实在过于的恐怕。不但威力巨大,开山穿石轻而易举,而且射程不短,可以在十数里开外,甚至数十里外,转眼间就命中目标。
而九幽国的火铳,都能有一里的射程,甚至更远的射程的。而且,九幽国的火铳已然做到了可点射也能连射。无论是射程还是射速,都绝非苍穹军手拿着的那些还要塞*和铁砂,费劲半天,也只能打个几百步的鸟枪要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之前九幽军的增援尚未抵达,黑无常和他手下鬼兵只用了不到百门火炮,和几万大军就让苍穹军死伤惨重,贯月槎十毁其一。
而对方只付出了半座城的代价;这样的失败,不但能让苍穹军们畏惧九幽军手中,喷吐着刺眼火光和硝烟的火器,也能让他们心生挫败感。
如今羽荣率大军前来,兵力武器充足的九幽军,开始彻彻底底的扮演屠杀者。而曾经不可一世的苍穹军,和他们脚下曾经制霸阴曹地府茫茫天际的贯月槎,像是手无寸铁的孩子一样,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炮弹和子铳朝着自己猛撞而来。
鸟嘴和黄蜂,使劲全力的大喊片刻后,发现没用就都停了下来。
鸟嘴很快就发现,九幽国的鬼兵虽然攻击很猛,势如洪水狂潮,但苍穹军的贯月槎体积不小也给他们带来了优势。排在一起就连绵数百里贯月槎,使得九幽国军没法瞬间摧毁所有贯月槎,只能由外到内,循序渐进进攻的九幽军,至今也未能打到旗舰附近,只是在与苍穹军的左右翼和前锋打得不可开交。
既然中军并未遭到猛烈的攻击,只是偶尔有炮弹从远处疾射而来,而因此带来的损失并不大,那么苍穹军的中军尚且还有反击力量。
以其不做反抗的死去,不如死战到底还来的痛快!
一念方起,也是有此意识的黄蜂振动着背上薄而透明的翅膀,朝着呆愣在不远处的传令兵疾飞而去:“打旗语,反攻的旗语,以旗舰和中军为主力,全军反攻,把敌人逐个击破。”。
黄蜂在轰鸣的爆炸声中高声大喊,黄蜂已经发现九幽军是以十三个鬼兵,为一个基本单位在作战的,这正好可以逐个击破。
而那个传令兵闻言,缓缓转过头来,圆睁双眼的他,用一种呆滞里夹杂着万分惊恐的目光,朝着黄蜂望去。
四周不断爆炸,带起的高涨火焰和浓烟在夜空中升腾。还有从中激射而出,随着火星到处喷溅的鬼血鬼肉,勾勒出的一幅幅血腥的画面,把这个苍穹军的旗手吓坏了。
黄蜂距离他越近,反而看得越是清楚。这个苍穹军传令兵抖如筛糠的双腿上,裆部的位置已潮湿一片。
九幽军渴望复*杀戮,而变得凶狠赤红的眼睛,已然随着九幽军的暴行,深深地映在了这个苍穹军的脑海之中。
连同着那些被炸得四分五裂的苍穹军,或是被九幽国子铳,打得千疮百孔,血肉横飞的恐怖画面,一股脑的用来,纷纷烙印在这个传令兵的脑海之中,久久挥之不去。
就算这个传令兵,也是和其他苍穹军一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厉鬼,但却还是被今夜九幽军的疯狂和残忍给吓傻了。
他想要结束这一切,希望不再看到如此恐怖的画面。但敌人还没打到旗舰这边,只是偶尔有炮弹误打误撞地飞过来,显然靠敌人来杀死自己,从而获得解脱是不可能的了。
电光火石间,他眼角余光瞟到了自己颤抖的手上,拿着的那面令旗。令旗的顶端,那箭镞一样的尖锐装饰物,今夜散发出的冷芒格外的耀眼。
就在黄蜂距离这个传令兵不过半丈之地时,这个传令兵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僵硬,却又饱含着解脱的喜悦。
黄蜂顿感不妙,瞪大了他那一双有着数百个呈六角形小眼面的复眼,迸射出不可思议的目光,朝着已然举起令旗,将令旗顶端抵到自己喉结上的传令兵。
下一秒后寒光一闪,令旗顶端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这个传令兵的喉咙里。
鬼血直冒,笑容僵住的传令兵倒在了黄蜂的面前,抽搐间嘴角溢出鬼血。而他血流如注的喉咙上,还插在苍穹军的令旗。
而传令兵凝视着夜空的双眼,却始终没能闭上。
他仰视着上方更远处的夜空,有淡淡的星光在滚滚浓烟下,有节奏的闪烁着。
黄蜂落在了传令兵的身边,他颤抖着的一对前足,想要按住对方还在冒血的伤口,却在前足才触及到不断涌出的鬼血时,笑容僵住的传令兵,已然在夜风中渐渐地化为血色粉末。
世界安静了下来。
炮火停息,枪声销声匿迹。这一刻,苍穹军的四周嘈杂顿减。
九幽国军在激战正酣时,忽然一起撤退,退到了苍穹军的攻击范围之外。
苍穹军还在慌乱,惊慌失措的呼喊从未停息,正如他们心中的恐惧和贯月槎上,暴涨的火焰一样,反而随着九幽军的忽然撤退而不减反增。
没有一个苍穹军,主动站出来去追击九幽军,这倒是稀奇,也让九幽军在撤退是的谨慎和小心,显得有些多余。
不过片刻功夫,九幽军的飞雷车,空骑兵以及飞天军,就在黑夜中融入了云层之中去,消失不见了。
也还有些惊慌失措的黄蜂站起身来,与鸟嘴一起,转头朝着九幽军消失的方向注视而去。
这两个沙场宿将都知道,九幽军完全占据了上风,本该乘胜追击之时,却忽然撤退,必然有什么陷阱。
而去,苍穹军们都不知道九幽军们,接下来会做什么?
火光冲天下,黄蜂和鸟嘴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心头掠过一丝紧张。
“那是什么?”就在鸟嘴和黄蜂心中紧张感未消之时,身边一个鬼兵,忽然颤抖着说到。
两鬼闻声,朝着那鬼兵看了过去,就见到这个瞪大双眼,满脸渗出冷汗的鬼兵,与其他的多数鬼兵们一样,纷纷昂头看向了头顶上空。贯月槎甲板上燃起的烈焰中,迸发出的赤芒火光照耀下,可以这些鬼兵眼中和脸上,布满了恐惧。
鸟嘴和黄蜂,也在目光一顿之后缓缓抬头起来。当他们仰望着上空之时,同样也很快就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他们都看到了,在他们的上空,在他们头顶之上,火光的边缘出现了几艘会飞的平地大船。
于贯月槎一样,能凌空于空中乘风翱翔的载具。
这几艘大船在苍穹军的头顶上一字排开,投下的阴影,足以把下方的苍穹军,几乎笼罩其中。
那正是九幽国的仙槎。
紧随左右的,是不计其数的九幽国飞雷车。但与之前的飞雷车不一样的是,此时凌空于苍穹军头顶的飞雷车,更大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