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合之众(1 / 1)

刘备的日常 熏香如风 1573 字 2个月前

刘备的日常

见西凉都尉,悉数解职。八关守军,并无异动。王允枯坐一夜,稍得心安。

这便沐浴更衣,领众僚属,亲往平乐馆中祭拜。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景顾乃出党魁门下。党魁只身上洛,并无家人。唯有景顾等一众党人,操持后事。临行前,王允谓景顾道:乃出公义,不得不为。

景顾长揖及地,不置一语。

而后车入函园,蓟国邸。崔烈乃左国相之父。奉王命,于国邸公祭。长子崔均,披麻戴孝,出邸相迎。左相崔钧,已在国中遥祭。

崔烈椁前,王允终露悲容。

“威考,何故如此。”终归“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此时相问,亦无人回。二公牢中对话,已难为人知。

吕布等人,正襟危坐,心思各异。

便在此时,忽得僚属急报。

“闻二公暴毙,丁原怒开城门,放关东联军入内。”

饶是从容自若王子师,亦不由变色。

“太师毋忧。”身后吕布耳语道:“虎牢背后,八关锁固。断不会有失。”

“无用匹夫。”王允斥丁原。却忘了,丁原亦出关东。

待礼毕,便急忙重返鱼梁台。

“军情如何。”

“关东联军,袁术等部,已先行入关。淮泗郡兵,尚未拔营。”换言之,关东群雄,并淮泗郡兵,并不齐心。甚至淮泗郡兵,各有号令。所谓盟主袁绍,不过徒有虚名。

“一群乌合之众。”吕布冷笑。

王允言道:“‘寒翁失马,今未足悲;楚相断蛇,后必为福’。合肥侯自以为觅得良机,可趁洛阳大乱,战而胜之。料想,淮泗郡兵,必不甘其后。速传命四方将军,循机而动。”

“太师妙计!”不其侯伏完,欢喜而去。

“京东四关如何?”王允问吕布。

“自先帝筑关,屡经修缮。守城诸器齐备,急切间,断难攻破。”吕布先前便奉蓟王命,守备八关。自当言之有物。蓟国大利机关。墨守成规,何必多言。

“万一破关,又当如何?”王允追问。

“洛阳近郊苑囿,皆有驻军。函园更有精兵二万。京洛雄城,粮草足备。布,足可挡千军万马于城下。太师毋忧。”吕布答曰。

“奉先万夫莫敌,朝之大幸也。”王允难得夸奖。

吕布欣然笑纳。

俗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虎牢陷落,满城皆知。

闻关东十万联军,正蜂拥而入。洛阳人人自危。与先前兵乱,多有不同。此乃同室操戈,叔侄相争。政治斗争,血腥残酷,不下战场厮杀。洛阳勋贵,多心向董侯。今合肥侯挟威而来。待逼少帝禅位,继承大统。秋后算账,可想而知。

人心惶惶,走投无路。便有汉室诸刘,连夜避入函园。“乞尚父活命”之声,蓟国邸外,此起彼伏。

若非国邸治丧,不宜乱闯。宗亲诸刘,焉能望门而哭。

乃至于,园中百姓,误以为。皆为崔烈哭祭。

二公暴毙,天怒人怨。

王允看似从容不迫,面不改色。实则一夜白头。鱼梁台上群僚屏气,无人出声。

“报。黄门令已入北军大营。卫将军领麾下将军出营,并无异动。”

“报,卫将军已领廷尉之职。正与右中郎将并北军中候,交割令符。”

“报,卫将军已轻骑出营,入宫觐见。”

闻此报,群僚方才吐气出声。

卫将军张济,交出兵权。洛阳无忧矣。

王允,胡须微动,心中释然。卫将军,果识大体。

南宫,玉堂前殿。

董侯素服高坐。

张济轩下除靴,趋步入内:“臣,张济,叩谢陛下。”

“廷尉,免礼。”董侯居高言道:“赐座。”

“谢陛下。”张济躬身稳坐。

“二公新丧,本不该急于行事。奈何内忧外患,事急从权。”董侯宽慰道。

“臣,遵命。”

见张济不悲不喜,颇有大将之风。董侯亦稍得心安。

宽慰几句,便放其归去。

张济自出宫门,五官中郎将张绣,急忙前来相迎。

“叔父安否。”

“入宫面君,何来不安。”张济语透深意。

“叔父居九卿高位,距三公咫尺之遥。”张绣大声言道:“位列上公,亦不远矣。”

会其意。张济春风得意,忽又假装斥责:“二公国殇,不可忘形。”

“喏!”一群人,鲜衣怒马,奔冲北军大营而去。

既已交出兵权,何时迁出,自不必急于一时。毕竟同殿为臣,又位居九卿。右中郎将周慎等,亦不敢逼迫太甚。何况五官中郎将张绣,有万夫之勇。更加年轻气盛,稍有忤逆,一矛刺死。得不偿失矣。

叔侄共入大帐。屏退左右,四散耳目。

张济附耳问道:“如何?”

“今夜子时,举火为号;内外夹攻,共谋富贵。”张绣将董重暗语,低声诵出。

“如何用兵。”张济万众瞩目,不敢轻动。出入霞楼,皆张绣代行。故不知董重所谋。

张绣答曰:“上林苑中八千兵马,围攻万岁坞。叔父携麾下,重夺北军五校。接应大将军入城。”

“罼圭苑中,驻有五千秦胡铁骑。”张济言道:“八千兵马,恐难如愿。”

张绣一语道破:“秦胡亦出西凉。”

言下之意,秦胡铁骑,必然倒戈。

“吕布、周慎,皆不足为虑。叔父心中所患,唯我蓟王。”张济道破隐忧。

张绣又何尝不是如此:“叔父所言极是。背主谋逆,反戈一击。乃兵家大忌。若蓟王传檄天下,亲提百万大军,四面合围,追悔莫及。”

“蓟王,必不会如此行事。”头顶忽出人语,叔侄猛拔刀。

“何方鼠辈!”

便有一胖大肥躯,翩然坠地。

正是女扮男装,史夫人。

“吾侄勿动。”张济横刀于前。

“叔父旧识乎?”张绣浑身紧绷,利刃出鞘。

“然也。”张济言道:“乃史侯食母,史夫人。”

“错。”音犹在耳,胖大皮囊,竟肉眼可见,萎缩干瘪。

待一人自裙下钻出。

叔侄二人,如遭雷击。

“许久未见,卫将军安否?”

竟是史侯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