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赛里斯与罗马,远隔万里。当中还有贵霜、安息等,强国并立。赛里斯大军,如何能穿越诸国,抵达罗马。”鲁琪拉摇头一笑。毕竟曾贵为罗马皇后。此等战略眼光,还是有的。
“鲁琪拉,难道你忘记了黄金之门。”女王提醒道。
“你是说……”鲁琪拉眸生异彩。
“没错,正是贸易。丝路流金,只需绿洲主人与安息、贵霜等,沿线诸国的贸易,不断增加。当利益的纽带足够强大,牢不可破时,一切便皆有可能。正如那句东方谚语:钱可通神。那时,赛里斯王,甚至能轻易联合丝路沿线的诸多王国,组织一支远征军团,进攻罗马。”
“以什么名义?”鲁琪拉反问。
女王一语中的:“当然是以罗马帝国,奥古斯塔,鲁琪拉之名!”
“我明白了。”鲁琪拉眸中野火在烧:“那么,就拜托为我除去酒瘾吧。”
“如你所愿。”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古往今来,无利不起早。起早贪黑,东奔西走,无非是有利可图。
军事同盟的前身,往往是贸易联盟。随着贸易往来,不断增进。贸易伙伴之间,共同利益不断加深。为保商路畅通,守护各自利益,与之相匹配的武装同盟,应运而生。
于是乎。在丝路沿线各国,并无迫切安全必须的前提下。先从贸易入手,不断增加共同利益的权重,军事同盟或早或晚,自会诞生。
黑夜女王英妮娜,目光不凡。单从一宗奴隶贸易,已能窥破蓟王刘备之西进布局。却不知因何沦落至此。隐居下水道,终日与娼妓为伍。
许在不久的将来。各人身背的谜团,便会逐一揭开谜底。
神上宗师,亦不例外。
出漳水河道,车入蓟国渠。水砦前,坚冰依旧。水砦后,却已泊满明轮大舡。巨马水四季不冻,蓟国都水令署,可通过控制阀门,调节温泉水注入,确保蓟国黄金水道,四季通航。先前仅凭巨马水系,尚力有不逮。后又在雍奴薮中,掘数眼热泉深井,注入渠道。这才令蓟国漕运,经久不衰。
正因有巨马温流的汇入,连通漳水的渠道,隆冬时节,融冰解冻,绿水重流。
弃车登船,换乘游麟号。凯旋大军,逆入巨马水路,列队驶向南港。
漕运之便,何须多言。
北地天寒地冻,渤海冰封。对外航运,虽先后断绝。然蓟国内部人员往来,却更加频繁。走亲访友,作保说媒,不亦乐乎。数月前,刘备远在洛阳,未能赶上本季稻收。所幸蓟国吏治完备,各级官吏各尽其责。抢在落雪前,新谷颗粒归仓。蓟太仓各级署、寺,又趁年末空闲,往来转运,平衡仓储。已备来年开春,度支贩卖。最让蓟王自豪之举,便是亲手打造的吏治体系。说是甩手掌柜,多少有些贬义。然能令洛阳朝堂内外,皆以为蓟国乃国相主政。亦足见一斑。
黄巾乱后,群盗蜂起,四海缺粮。
唯蓟国季季大熟。以一国之力,广济天下万民。实属罕见。
正因有蓟国新谷,贩运天下。才令各地粮商,未能囤积居奇,抬高粮价。亦未曾火上浇油,更令民生每况愈下。蓟国平价粮秣,对安抚民心,作用巨大。
“分户不析产”的新国策,效果明显。蓟国人口,渐从督亢十城,加速向周边城邑迁徙。按照上计署的预估,不出三年,除盐府牢城及各地港城外,余下城邑,皆可编户破万,民过十万。若满十载,蓟国所有城邑,无分彼此,皆破万户。
换言之。十年后,蓟国再无三百石城长一职可授。三百余城,皆是千石城令主政。那时,每户人口,亦会从最高峰的十人,减至五到六人。
即便以五口之家计。蓟国十年之后,亦将有民千五百万。
刘备觉得,上计署估算还是过于保守。即便是谨慎乐观,人口增长一倍,又何须十年。这不,年后雪化路开,便又有五十余万黑山家眷,迁入蓟国安居。
明年初,人口当过八百万。
开春上计后,朝廷再增四县之地。五十万口分批迁入,正当时宜。如前所说,冀州六国之土,不宜再割。新增四县,当取渤海与辽西二郡之地。黄巾乱前,渤海足有百万众。乱后亦不断有青徐流民北上乞食。此消彼长,减口当不会过三成。如此算来,即便割取二县,外加辽西二县,亦足有三十万口。再加国中人口自然增长。或明年内,共计将增百万国民。
到明年末,人口当过八百五十万。如此增速,令天下闻之色变。黄巾为何要反。说到底,还是吃不饱饭。蓟国不过千里之土,竟能活八百万民。其中繁华,远超想象。
升平年间,两汉人口自然增长率,约为千分之十(11‰-12‰)。加之蓟国年龄结构更轻,医疗卫生水平名列前茅,死亡率更低。自然增长率,或可达千分之十五(15‰-20‰)。按此人口基数计,下年新增人口,约十万人。再下年,新增约十三万口。
每年,当新增一座径百里之万户大城。与之相配套的宅邸、良田、亦需悉数就位。
即便沃野千里。如此程度的快速增值,不等嫡长子继位,蓟国或已无立锥之地。于是,扩张便成必然之举:内陆,海上,两个方向。刘备未雨绸缪,已打下坚实之基。驰聘于西羌高原的开荒车队,正稳步向高原深处推进,便是明证。还有串联半岛、倭岛,不断扩张的海外诸港。亦可佐证。
蓟王深知。开拓世界,非一日之功。终其一生,能做到何种程度,刘备并不强求。只需埋下开拓的种子,悉心浇灌,生根发芽。终有枝繁叶茂,冠盖如云的一天。
那时,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我汉土。前人吹过的牛逼,自当完美实现。
船泊南港,岁末将至。
紧跟着便是正腊假期。百官罢朝,俱贺岁。
南宫,玉堂后殿。
吃奶的劲都已耗尽的新帝,与日渐得宠的程中大夫,鸡鸣时分,方云雨收歇,力竭而睡。
龙榻内,乳香漫溢。鼾声四起。
殿前张让等人,虽面色如常,内心却焦躁无比。
新帝不能起势,需食乳方能助兴。我等刀锯余人,如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