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祭祖(1 / 1)

刘备的日常 熏香如风 1437 字 2个月前

刘备的日常

《风俗通》:“腊者,猎也。因猎取兽祭先祖,或者腊接也,新故交接,狎猎大祭以报功也。”

围猎乃是王侯之乐。

临乡侯府车马尽出,声势浩大。便是几位学坛大儒,亦兴致高昂,各乘高车,行进在队列之中。

车轮高大,故能在雪地通行。

刘备乃是诏封辅汉将军。将军以下,可设军侯、司马、校尉、裨将军、偏将军、中郎将等。论功行赏,以义父黄忠为校尉。统领数军。并非不想封义父将军。义父却推辞不就。说,论功方可行赏。无功受禄,寝食不安。刘备也就没有坚持。反正大汉朝风雨飘摇,贼反不断,有的是机会。

围猎,谓四面合围而猎。又称狩猎。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为何狩猎是王侯之乐,从人数规模上便可知晓。寻常之家,如何能凑齐十面埋伏之人?

鲜卑马长于关外。能耐严寒。数百鼍龙骑,射虎骑,绕行雪原旷野。马佩铃铛,骑士呼喝。驱赶野兽。刘备身披大氅,骑黄駥马。在义父、徐荣、黄盖、乌莲、白卓等人的陪同下,徐徐而进。

路遇慌不择路的走兽,便一箭射死。刘备弓术承自三叔和黄忠。百发百中,无有失手。

辗转返回野林西境边的临时营地。已有数十辆高车拼凑成一个硕大的车房。车上帐篷高举,篷内有数个绿釉陶烤炉,一字排开。刘备自居上首。家臣和大儒名士对面而坐。

烤炉器型精美,四个底足为熊饰,侧边正中各饰以铺首,炉边绘制纹饰,炉底还设有漏灰孔和托盘。烤炉内炭火熊熊。家中艳婢手持数枚穿好的肉签,放在炉上燔炙(fánzhì),右手摆扇驱风,十分熟络。

“燔,加于火上。炙,贯之火上。”

没错,刘备正和大儒吃烧烤。

时下,烧烤成风。

“炭,烧木留性,寒月供然(燃)火取暖者,不烟不焰,可贵也。”

‘桑炭甚美’,‘不烟不焰’。用来炙烤,正当其用。家中来自西域的艳婢,不仅精通牛炙、牛胁炙、牛乘炙、犬其胁炙、犬肝炙、豕炙、鹿炙、鸡炙等多种烧烤肉食。还会貊(mò)炙。

“貊炙,全体炙之,各自以刀割,出于胡貊之为也”。貊,并非之古书上记载的一种野兽。而是指先秦时的北方异族。貊字古多作“貉”,往往与“胡”连称:“胡貊”。泛指北方异族。《山海经》有貊国,近燕。《周礼》有“九貉”。足见其族类多而杂。

所谓‘貊炙’,意识就是说北方貊人的烧烤。诸如:烤全羊、全猪的胡俗烧烤技艺。又称:烤全牲。

貊炙之器,实在过于硕大。不易携带。故而此次吃的皆是各种肉串。

烤肉金黄流油,香气扑鼻。

烧烤用签,多为单股。材质多为铁制。也有两股,或三股。称“两歧簇”和“三歧簇”。

吃着喷香流油的燔炙,喝着熨烫好的松泉酿,帐外白雪皑皑,帐内温暖如春。饶是几位大儒亦频频举杯,各有欢颜。

时下,衣食住行,皆与等级挂钩。

王侯一日四餐,权贵一日三餐。齐民一日两餐。一般人家,少有肉食。“食蔬粝荤茹,膢腊而后见肉”。遇灾荒更是“常衣牛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

“夫一豕之肉,得中年之收,十五斗粟,当丁男半月之食。”便是说此。

富者更富,贫上加贫。归根结底,还是不均。

临乡户户美田五十亩。足可丰衣足食。于是“民间酒食,殽旅重叠,燔炙满案”。便是明证。

刘备曾说,平生心愿便是天下皆如楼桑。少君侯言行如一,所言非虚。

几位大儒更是感同身受。

师俸年年涨。从最初的比千石、千石、比二千石,二千石、去年甚至堪比真二千石。月谷一百五十斛,年俸一千八百石。折五铢钱五十四万。此,还是邑民自发送来。并未从少君侯处领食俸。

足见临乡之富。

正腊除了围猎祭祖,还要举行驱疫行傩(nuó)仪式。

《后汉书·礼仪志》中曾描绘汉宫中行傩仪式:选出黄门子第十至十二岁少年,共一百二十人为逐鬼童子。皆戴大红头帻,穿皂青衣,手持大兆鼓,还有为首一人,扮演驱邪之神方相氏。方相氏为主舞者,头戴面具,身披熊皮,手持戈矛盾牌,率十二扮成鬼怪之人,与一百二十童子呼喊舞蹈,击鼓而行。象征邪魔的怪兽四散逃奔。盛况空前。

腊祭另有大祭典礼、祈年求福等民俗活动,更不乏因婚嫁娶、庆丰祝寿等各种宴饮。

整整一个正腊,临乡上下皆在欢声笑语,一片喜庆中度过。想着去年出征在外,烽火连天。如今安然高枕,刘备却时常会夜半而醒。梦中常现白雾,雾影朦胧中,有赤鹿奔逐。待他去追,却乘风飞起,遥遥落地后,化为参天巨树。形如门前五丈桑。

这便登临中庭谯楼,与副伏罗氏相见。将梦中情景说与她听。

副伏罗氏答曰,大汉以火兴。赤鹿属火。巨树乃是木精。木生火。乃是大吉之兆。

刘备曾说将以鹿为帜。既如此,家中老桑,亦当绣在旗上。

清溪港口,邸舍二层。

虽已是亥时,却仍高朋满座。年前滞留在临乡的行商、舟子(船夫),和邑中百姓一起过了个热闹的新年。今日,楼桑水军车轮舰从涞水入海处折返。带来消息说,渤海已解冻,不日便可南下。便有人高声询问:大河如何?

答曰,大河亦解冻,不日便可通航。

归家在望,气氛更加热烈。百石以上的大船皆泊在督亢港。滞留在楼桑的多是百石内河商船。故而不问渤海,却问大河。

人群中,有一人怅然独坐。自酌自饮。邻座行商与他相识,这便问道:归乡在即,兄长为何面露愁容?

那人一声叹息,这便放下酒杯:不瞒贤弟。愚兄此来,实为避祸消灾。年前,听闻泗水豪侠史涣,登堂衣秀,投身少君侯门下。少年时我与他相熟。这便赶来相求。恰逢溪谷大建,便想托史涣帮忙上下打点,容我举家避入楼桑。不料屡次相请,史涣皆言语推迟,不来赴宴。眼看商船便要折返,想着大祸临头却一筹莫展。故多惆怅。

行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史涣乃义士。必是职责所在,不敢轻离。我与楼桑明庭乐公相熟。不如明日,兄长随我去官舍,向乐公当面陈情。如何?

那人大喜,急忙起身行礼:如此,李永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