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手八脚的把箱子里的人拽出,即便是见惯了生死的关婷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此人个子不高,穿着一身土布衣服,赤脚无鞋,剃了光头,脸上已经被利刃刮花了,双眼被剜,血迹结痂,看不清模样,手筋脚筋全都挑断,他像受伤被困的猛兽一样喉咙里发出嘶嘶呃呃的呻吟,道同轻轻掰开他的嘴,不禁赶紧把头扭到了一旁:此人舌头被割了,嗓子也烟熏坏了,一时半晌还说不出话。
道同大骂一声:“妖教造孽啊!!”赶紧抱了此人去屋里给医治。
声远镖局的人都是大诧,容鸣钟指着箱子:“我,我是真的不知里边有人啊!”
莫小则道:“老英雄不必自责,这里有道同医治,您权且放心!此外,九灯门的几万人被困棋子山,肯定会到泫城周边抢一样东西,您和众位镖师去阻挡一阵吧!”
“抢什么东西?”
“他们不缺吃穿,但是肯定缺盐!”
“好,那我现在就回去召集人,告辞!”
“我们就不远送了!”
莫小则等人送走声远镖局的人,赶紧进了道同的屋里,就见呼延秀正在给道同打下手,道同让她把曼陀罗和乌头等草药煎熬,止不住的叹息:“这人一直昏迷,估计是被施了蒙汗药之类的,真要醒了,疼痛难当,我先给他施针止痛,白久你来给他点穴封脉。”
白久走过去,伸右手中指和食指点了伤者的天溪穴,点完之后“咦”了一声:“道长,这……这是个女人啊!”
呼延秀走过去查验,点点头:“确实是女子。”
莫小则惨叫一声,差点摔倒,他跑过去脱下伤者的鞋,看了看右脚,这才稳住。
思晨不解的问:“莫小则,你怎么了?自从战场回来,你就莫名其妙的不言不语,跟丢了魂似的。”
莫小则站起身回道:“你们还记得战场上有一女子骑枣红马,手中兵刃是一条锁链吧?”
程图等人都点了点头,莫小则纠结的回道:“当时她策马奔袭过来,我一看,特别像是我娘!所以,我当时就愣住了。”
程图摆手:“不可能,我见过你娘,我和那女的打了照面了,绝对不是,我不会认错人的。”
莫小则欲言又止,说道:“九灯门把这位女子害的这么惨,还送到这里,我刚才以为是我娘呢,不过,我娘的脚面上有伤,她没有,应该不是。”
说话间,女子从昏迷中逐渐醒来,抑制不住疼痛,嗓子里呼嚎,舌头没了,发不出言词,胳膊腿扭动,手筋脚筋全断了,只随了肢体摆动。
众人看的悲怆不已,支湃把众人劝出:“好人谁也看不了这个,咱出去吧,这儿交给道长和呼延妹妹。”
走出屋门,屋里的惨叫声更加凄厉,关婷问莫小则:“你说九灯门的把人害成这样,送到军营里,这是为什么呢?吓唬咱们?”
程图给出主意:“这事儿其实很简单,你们还记得罗仙姑给呼延秀医治蛊毒吗?”
白久斜了程图一眼:“你没事儿提她干嘛?”
“你别捣乱!当时,要经历九转还魂,痛苦难当,可莫小则把她的灵魂驱出,这次还让小则这么做,把伤者的命魂驱到我身上,这样,她就能告诉咱们详情了!”程图说的很有自信。
莫小则一拍手:“好办法,不过,得过几个时辰才可以!”
韩鬼纳闷的问:“咋啦?没精气神?这几天你和关婷纵欲过度了吧?”
关婷一指韩鬼:“谁把他的手筋脚筋挑了,舌头割了,嗓子熏了,我给一千两!”
韩鬼吓得退到一旁。
莫小则解释说:“刚才道长给伤者服用了曼陀罗,那就是彼岸花,又叫地狱花,所以,几个时辰之内,她是没法出魂的。但是,过了几个时辰,她又会疼痛难忍,还得服药,所以,过两天吧,她嗓子恢复一下,当面问也就是了。”
大家这才明了。只有钱串子想说话,可又没敢说,支湃踢了他一脚:“想问就问,你这磨叽劲儿!”
“算了,不说了,我问了还得挨骂!”钱串子不好意思了。
支湃道:“你赶紧问吧,哪那么多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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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串子小心翼翼的问关婷:“你刚才说的弄残了韩鬼给一千两,是真的吗?我打他个半死,给五百两行吗?”
众人齐声骂钱串子,钱串子满脸无辜:“我说了不问,你们偏让我问的。”
莫小则对关婷说:“九灯门被困棋子山,肯定是困兽犹斗,说不定会偷袭官军的粮草,这得防范!”
关婷点头:“我去布置。”
过了两天,九灯门那边没有动静,道同对莫小则说:“受伤的女子应该是能说话了,大家去看看吧。”
众人来到病床前,伤者都已经包扎的看不出人样了,莫小则在她耳边轻声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道同心酸的替答:“小则,她,她耳朵也被刺穿了,完全失聪了!”
莫小则咬着嘴唇:“那只好让她出魂回答了。”
莫小则端坐在病床前,刚要施法,有军卒高声来报:“少将军,关将军回来啦,已经升帐,您几位快过去吧。”
莫小则赶紧站起身,众人到了大帐内,只见关湛风尘仆仆的端坐在帅案后:“我不在期间,九灯门突袭,全仰仗各位誓死杀敌,功劳簿我已过目,必当论功行赏。”
见关婷等人进账,关湛走下帅案,来到关婷面前:“关婷,听说这场恶战是你指挥的?”
关婷当即挺直身子朗声道:“报国杀敌,分内之事。”
“谁举荐你为帅掌印的?”
“是属下毛遂自荐!”
关湛点点头,抬手“啪”的一个耳光抽在了关婷脸上,关婷稍微一愣,也不敢捂脸,继续站直了身子,脸上肿起了五个手印。
莫小则等人都看傻了,但也不敢上前插话。
旁边有将士想上前替关婷解释,被关湛恶狠狠的目光盯得退下去。
关湛继续问:“我再来问你,如若我有不测,敌军来扰,你还会掌军权出战吗?”
关婷想了想:“属下不敢撒谎,我还会率军杀敌。”
“啪!”关湛反手一个耳光扇在了关婷的右脸:“你不配!我来问你,这数万大军何人是统领?”
“当然是将军您!”关婷回答。
关湛一脚把关婷踹倒在地,韩鬼忍不住了,想往上冲,被莫小则拉住。
关湛走回帅案:“将帅,是朝廷委任的,士卒,是朝廷征召而来,钱粮是朝廷派发,你我众人,就连性命都是当今万岁的,关婷,你一介女流,胆敢私自统掌兵权?你要造反不成?”
关婷爬起身,双膝跪倒:“属下不敢!”
“我战死,自有朝廷来委任新的将军,轮也轮不到你!我本该请出天子剑斩了你,但我念你是初犯,来呀,当庭二十军棍,敢喊一声,再加二十!”
旁边万副总兵出列求情:“关将军,这一战如果没有少将军,我军必损失惨重,九灯门诡计多端,全仰仗了少将军指挥得当和她的朋友对抗妖术,我军才得取胜,请将军收回成命!”
旁边呼啦啦站出一帮人替关婷求情。
关湛思索片刻,喊了句:“打!”
手持军火棍的两名士卒走到关婷旁边,举起棍子,又放下,跪倒求情:“将军,大帐内我等卑微本不该说话,可如果不是少将军统领大军,我们要么被妖声迷惑,要么陷入壕沟,要么被虎狼撕咬,要么被妖魂附体自相残杀,我虽卑微,但愿替少将军挨二十军棍!”
关湛一拍帅案:“都要造反不成!谁敢在求情,我就斩了关婷!来人,给我打!”
另两名士卒提棍而至,含着泪抡棍打下去,关湛一脚踹翻了帅案:“没吃饱饭吗?棍下再不不皮开肉绽,我就亲自动手!”
军卒只好加大力气,关婷虽有内力,但二十军棍下去,还是一身冷汗。
“散帐!”关湛站起身,众将退了出去。
韩鬼和程图拎来褥子,把关婷抬走,道同赶紧去施治。
因为伤在屁股,大家不便围拢,都聚在外屋,韩鬼大骂:“难道应该让九灯门的把这几万官军灭了才高兴?有了功劳反而还挨打?”
关婷忍住疼,在里屋喊了句:“韩鬼,你闭嘴。挨了二十棍,换来官军无碍,泫城百姓平安,这是合算的,你懂什么呀。”
众人正在议论时,关湛走进来,众人都不理他,思晨走过去:“将军,都说您爱兵如子,用兵入神,今日一见,果然是别有一番料理啊!”
“郡主,你就别讽刺本将了。”关湛苦笑一声。
关婷上好了药,一瘸一拐的走出来:“参见父亲!”
“婷儿,你快趴下别乱动!为父也有苦衷。”关湛心疼的把床上铺好。
“莫非,当今皇上怀疑将军了?”莫小则问。
关湛一愣:“你听谁说的?”
“我猜的!你打关婷是为了给众将看,是要告诉众人,这是皇上的军队,而不是关家的。”
“唉,皇上招我回去,就是心里存疑了,肃宁王替我说了好话,才放我回来,不过,大军还是要近日返回京郊待命。”关湛满脸沧桑。
莫小则忙问:“那九灯门就会下山攻城,这可功亏于溃了!”
“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是胡扯,谁能不受?军粮军饷都断了,三天内,我们就得回去了。”关湛感慨道,
“每一个统兵在外的,就怕有人在龙书案前挑唆,现在更何况皇帝自己存疑了。”
“为什么怀疑您?”关婷问。
关湛轻轻的给关婷盖好被子:“我听太监说,皇帝梦见了你我父女起兵造反。”
“啊?这算什么理由?”关婷想翻身坐起,但疼的直哎呦。
没等关湛说话,忽听外边有个魅里魅气的声音说:“怎么着,回来就打孩子?那小屁股娇嫩嫩的,打坏了可怎么办?”
韩鬼一听,说了句:“我的天,关婷,你爹不会是又把那乌鸦嘴带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