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埋葬了死尸,收拾了里外屋。莫小则把自己的经历向道同详说一番,又解释道:“我娘教过我这个九灯门的切口,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懂的。”
钱串子幽幽的抱怨:“原来那条黄狗是你,怪不得呢,可惜了我那五百两银子了。”
莫小则哂笑道:“即使没有我,你也会输的连裤子都当了。”
“原来你一直在骗我!”韩鬼失望的看着莫小则,“你和那个什么婷成亲了,你还说没有和大姑娘睡过,你快告诉我,到底什么滋味儿?”
莫小则气的张了张嘴,也懒得解释。
呼延秀说了句:“后院还有腊肉,韩鬼,你要不要吃?”
韩鬼满脸欢喜的跟了出去。
支湃看着他肥壮的身影:“你说咱弄这么一个累赘,能有什么用啊?”
道同把手里的拂尘捋了捋:“《斗魂谱》我倒是听说过。”
“噢?”莫小则兴奋地靠近道同。
“那是好几年前了,我采草药到了在羊头山上的炎帝庙后,恰有一人被滚石砸伤,我将其医治好,他带我到了山顶,那里如世外桃源,别有一番洞天,他们聊天的时候,我听说了这本《斗魂谱》。据说是一本古书,至于其中的内容,我一概不知。”道同回忆道。
“道长。你也不能再在回春阁久居了,九灯门众一定会来报复,你跟我们走吧,我要去羊头山上寻谱。”莫小则诚恳邀请。
道同点点头:“此地的确不宜久留,不过我有两件心事未了,第一,待我把徒儿安置好,第二,我还要再找找我丢失的女儿,多则半载,少则三个月,我去羊头山上寻你。”
“好,一言为定!那我明日就启程,道长您小心。”
次日,一行人辞别道同,骑上马骡直奔羊头山,一个时辰,就到了羊头山下青柳渡口,举目眺去,一带水湾足有二十几丈宽,蜿蜒向西北而去,虽然是寒冬腊月,河水却还在缓缓流淌,远望平如玉镜,近看清澈见底,对岸院挨院、楼接楼连绵不断,歌楼酒肆林立,楼前都有桥亭相连,小巷子前石阶依级而下直入清流。
站在渡口处,支湃欣赏着美景,心胸中充满了柔情,他面带微笑的指着对岸:“天上人间不过如此吧?这他么的不能自拍一张,太可惜了。”
韩鬼问:“你说啥呢?”
支湃往远处一指:“兄弟,对岸有无数的青楼歌院,你说哥说啥呢?”
韩鬼一听紧紧的握了握支湃的手,然后双手拢音高喊:“哎,有船吗?”
支湃在他身后赶紧答唱:“船来啦!
哥哥面前一条弯弯的河
妹妹对面唱着一支甜甜的歌
哥哥心中荡起层层的波
妹妹何时让我渡过你呀的河”
一曲唱的韩鬼喜上眉梢:“这小骚词儿真好,支湃你以前是不是就在妓院里当茶壶啊?”
支湃没理他,换了假声,像李玉刚一样继续给自己对唱:
“哥哥你要把河过,先要对上妹妹的歌
不问花儿为谁开,不问蜂儿为谁落
问你可知我的心,为啥要过我的河”
支湃刚唱了一段儿,身后有人喊:“谁要找船啊?”一名短衣襟的船夫手里拎了桨走了过来。
莫小则赶紧迎上去:“船老大,我们要过河,请您费心。”
“哪有什么船老大啊,叫我索船夫就成啦,您几位来的可真巧,快过年了,明儿我就歇了,过了初五才回来。来,大伙慢点上船,我送各位。”索船夫从岸边解了船绳。
一叶小舟载着五个人徐徐向河中心开去,呼延秀责怪支湃:“就你年长,就你不着调,你看你刚才的一番话,把韩鬼给兴奋的,还有钱串子也着了道了。”
支湃一看,果然,韩鬼眼巴巴的看着对岸,而钱串子眼睛也亮如夜明珠的搓着手。
莫小则拿手在钱串子面前晃了晃:“钱兄,你也想和支湃他们去鬼混吗?”
钱串子轻蔑的“切”了一声:“我怎么能和他们混为一谈,色是刮骨的钢刀酒是穿肠的毒药。”
“那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呼延秀戳穿他。
“有人烟的地方就有水井,有青楼的地方就有赌场,玩两把马吊,赢它个十六番,嘿嘿……”
“赌鬼!”呼延秀扭头不理他。
船夫把桨从水中抽出,轻轻的砸了一下钱串子的脑袋,桨上水顺着脖子流进了钱串子脖颈。
“哎哎,索船夫,你干嘛?别瞎闹!”钱串子急了。
船夫继续划水:“谁和你闹了?你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坐船吗?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啊?船上不让说赌钱?”
“你就是说杀人放火我也不管,但是你不能说那个字!不吉利!”
“哪个字?”
“你刚才说十六什么来着?”
“十六番啊!”
船夫气的又举起桨,吓得钱川乱躲,小船晃了几晃,呼延秀吓得尖叫!
船夫正色说道:“船上不许说这个字!听见没?夹菜的东西,也不能叫箸,得叫筷!”
钱串子点点头:“臭讲究!”
呼延秀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放在水里洗:“公子,这水是温的,不信你摸摸!”
莫小则等人伸手一摸,果然,河水竟然不是刺骨,而是暖如体温。
船夫给解释:“众位第一次来羊头山吧,这水下有温泉孔,冬日不结冰也是这个原因,对岸酒楼人家不少,但从不把脏污之物倒入水里。”
众人奇怪的摸着水,韩鬼还洗了一把脸。
船夫有些累了,换了个姿势划桨:“刚才这位小哥唱的曲子很独特啊,从未听到过这样的风格,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唱一段,算是给我解乏了。”
支湃点点头,扯起喉咙接着刚才的唱道:
哥哥面前一条弯弯的河
妹妹对面唱着一支甜甜的歌
哥哥心中荡起层层的波
妹妹何时收下我的心河
哥哥你要把河过,等到太阳西边落西边落
春水吹着船儿摇,已经打开心头锁
妹妹愿作橹和船,让你飘过我的河
哥哥面前一条弯弯的河
妹妹对面唱着一支甜甜的歌
哥哥心中燃起红红的火
妹妹快快让我渡过你呀的河
小船悠悠水中过,划开河面层层波层层波
采一朵水莲花妹妹送哥哥
悄悄话儿悄悄说甜甜蜜蜜洒满河
寒风吹来,岸边柳枝随风舞,支湃的声音悠悠飘远,船夫眯着眼听着,大家也都被这“直白”的歌感染,思绪联翩,韩鬼动情的握住支湃的手,吓得支湃不敢再唱甩开他的手:“死洋毛子,你离我远点儿!”
两炷香的功夫,船靠岸,莫小则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连声道谢。船夫摆手推让:“太多了,可不敢收!”
“过年家里填壶酒!”莫小则诚恳的放到船夫手里。
船夫接过钱:“公子,如果你们只是在这山下玩耍,倒也罢了,如果上山,听我一句!”
“请您指点。”
“如果有人抓了你们问你,谁是人间最美的女子,你一定要回答说‘仙人洞里何仙姑’,切记!”
“敢问,这是哪个门派的切口吗?”
船老大笑而不答这个问题,说了声:“您几位在这儿稍等,我去把牲口给您拉过来!”
五个人找了一家名为“敲棋落灯”的客栈。刚进门,就见伙计正在收拾行李:“哎呦,您五位爷,呃,呦,还有少奶奶,来的真不巧,快过年了,店里要关了。不但是我家,其他的客栈也都一样。您要是吃酒游玩,请到旁边青楼酒肆,您要是打尖住店,那真不好意思,这几天不能伺候您几位了。”
莫小则掏出二十两银子递过去:“小二,辛苦你几日吧,还得劳烦你照顾我们几天,无外乎就烧炕做菜打水饮牲口。”
俗话说,钱压奴辈手,艺压当行人,伙计看着雪白如霜的银锭子,赶紧换了副笑脸:“行嘞!回家伺候老娘也是伺候,伺候贵人您也是伺候,一样的!大不了不陪老娘过年了。”
这话里可带着话呢。
莫小则闯荡江湖这么多年,马上明白了,又掏出了五两银子:“这是单独给你的,过年了你买些吃食,算是节后孝敬了。”
店小二接过钱喜笑颜开:“多谢爷!还有啊,厨子也回去过年了,小的这手艺不敢糟践您众位的胃口,您看……”
呼延秀一看这伙计得寸进尺,有点生气了:“做饭的事儿我来!”
莫小则摆摆手,又给了伙计十两银子:“到了饭点就去周围酒家端些饭菜,我有位兄弟饭量大,多来点实惠的,银子不够再补,剩下来的话,就是你的了。”
伙计答应一声,高高兴的牵了马骡到马厩。
钱串子心疼的指着伙计:“他这盘剥的也太狠了吧?几十两银子啊,都快够买下这家店了!”
莫小则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钱串子:“留着你耍钱吧,不过,得过了年再去,我们明天就上山看看。”
钱串子差点给莫小则跪了,他接过银票仔仔细细的叠起,揣进怀里。
当夜无话,第二天用罢早饭,伙计收拾碗筷,莫小则问:“小二,今天我们要上山去,你给准备些干粮吧。”
“爷要上山?哎呦,你们是外地人,可能不知道,这山看着不高,走起来错综十八弯,而且,据说山上还有强人,您想好了再去吧,要不然,您就等到正月十五,那时候成百人登山进庙上香。”
“不了,我们先去看看,权当赏风景了。”
“骡马可上不去的。”
“不妨事,我们走上去。”
“好嘞,那我去给您准备。”
莫小则走出去,仰头看着羊头山,一个黑影从院外一闪而过,莫小则走出院门,却发现空无一人,他只当是看花了眼,回屋叫众人:
“走吧,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