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谢幕

旭日东升，代表着新一天的开始。沐家军进城，也意味着大夏的历史即将掀到新的一页。

沐家军有条不紊地接手着京城的城防，来来回回，忙忙碌碌。

相比之下，禁军的处境就非常的微妙，明明人数占有的禁军，却被封锁在军营中，等待着沐家军宣判他们的命运。一般来说，禁军的人数这么多，沐家军应该会采取怀柔的态度，但是由于李钰的关系，禁军也不知道赵沐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在京城的西面，平原上筑起了一个非常巨大的祭台，上面摆着密密麻麻的灵位。这些灵位上的名字都是在这场战争死去的沐家军的名字，那成千上万的灵位，光是看上去就显得非常的震撼。

苏乔站在台下，看着台上摆放着的那些灵位。

沐家军的阵亡人数，苏乔是知道的。但是看着文书上写着的数字，根本就体会不到阵亡的人数到底算是多还是少。现在站在这里，看着台上无数的灵位，苏乔才感觉到战争死亡的人数不是冰冷的数字就能够体现出来的。

台下站着的不止苏乔一人，还有几乎所有的沐家军都来到了这里。

清晨的凉风轻轻地吹着，就像是寄托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悲痛之情。

平原上，弥漫着悲痛的气息，每个人都陷入了悲伤之中。

沐家军之间许多人都情同手足，在面对失去同伴的时刻，几乎每个人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赵沐手中捧着一条金丝带，神情肃穆地站在沐家军的最前方。

一步一个祈祷，一步一个鞠躬，赵沐和苏乔一起，缓缓朝着台上走去。

每个人的心都被赵沐和苏乔的动作所牵动，但是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强忍着泪，不让他掉下来。

传令兵穿着号角，还有士兵击打着大鼓，本来是为军队壮威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听起来也显得非常悲怆。

赵沐和苏乔刚走上台，主持这个典礼的人立马就出声道：“献金丝带！”

在大夏，金丝带象征着荣誉和忠诚，一般是用来奖励逝去的有大功劳的人的，算是对逝去之人最高的荣誉。

此时，赵沐和苏乔就托着金丝带，准备将这条金丝带献给在这场战争中阵亡的每一个沐家军士兵。

在这个过程中，几乎没有人去细想，金丝带代表的忠诚是指的忠诚于谁呢，这毕竟来说是大夏的传统。

赵沐和苏乔小心翼翼地走进那些灵位前面，将金丝带缓缓地放在供台上，接着非常虔诚地朝着所有的灵位拜了三拜。

在礼仪中，三拜大礼多数都是拜天地父母，就连拜君王都只是一拜，可以看得出赵沐和苏乔对这些沐家军是有多么敬重。

在赵沐和苏乔拜完之后，主持典礼的人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的所有沐家军，大声说道：“沐家军！行礼！”

站在台下的沐家军立刻将手中的长矛立在地上，然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呼喊道：“沐家军！沐家军！沐家军！”

一个非常壮观的场面出现在平原上，任何人见到这么震撼的一面，都会激起隐藏在心中的激烈的情感。

随后，就是沐家军的将领依次从台下走上去，一一朝着沐家军的灵位行礼。

有时候，天公作美，并不一定是要有好的天气。就像现在，明明还是清晨，太阳才刚刚从东方升起，天气就阴沉了下来，许多乌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太阳给遮挡起来。

如此一来，本来就压抑的气氛在这种情况下就变得更为压抑。

也可以说，这种气氛更能让人感觉出来悲愤和伤感。

说起来，这个仪式可以说是非常迷信，因为接下来这个环节就是为死去的沐家军送魂。

在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抱有这样的观念。

在战场上死去的人，就像是冤死的人，他们的亡魂会在战场上飘荡，得不到解脱，所以必须要有特别的仪式来为他们送魂，让他们前去投胎转世，让他们的灵魂得到解脱。

台上有一群人在唱念着经文，虽然苏乔听不懂他们在念着什么，但是能感觉到整个仪式的庄重感，让人不敢有一丝亵渎的想法。

苏乔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那些所谓的道人做法。在前世的时候，苏乔很看不惯这种可以说是糊弄人的迷信做法，那也可能是因为她从小都没有接触过什么封建文化有关。

但是在现在，苏乔却有了另外的想法。有时候，并不是人们真的相信这样做能为死去的人带去什么，而只是为了寄托一种美好的念想，只是为了以一种仪式来纪念死去的人而已。

心中的观念改变了，苏乔对这种仪式就有着更为敬穆的感觉。

在仪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蒙嘉突然走到赵沐旁边，在赵沐耳边低语了几句。

苏乔就看见赵沐的神情变得有些忧虑，就连眉头就皱了起来，很明显现在赵沐的心思明显都不在那个仪式上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以赵沐对沐家军的重视，除非是发生特别重大的事情，否则赵沐是不可能这样的。

苏乔连忙凑过去，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赵沐眉宇之间有淡淡的愁色，看着前方正在进行着的仪式，回答道：“南疆在攻陷雨鸣州之后，马不停蹄地朝江南进军，现在已经连下十二座城。不仅如此，北方彝族，西边的西凉的兵马都蠢蠢欲动，准备在此刻咬大夏一口。”

听到这个消息，苏乔也觉得不妙。

虽然这场战争差不多已经结束了，但是沐家军和禁军都耗费了很大的精力，甚至可以说还伤了一定的元气。要是这个时候，南疆、彝族、西凉三国同时攻打大夏，大夏绝对会疲于应对。

就在两人都感到事态不妙的时候，台下的沐家军中出现了骚动。

赵沐和苏乔看向发生骚动的地方，只见一道人影在几个沐家军的中间，缓缓走向祭台。

赵沐看见来人的模样，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但是没有说话，想要看看那人想要干什么。

那人缓缓地来到台下，又缓缓地走上祭台，来到赵沐面前，与赵沐对视。

虽然眼前的人穿着便衣，没有穿龙袍，但是给人的感觉依旧是气质非凡。

就算是在赵沐眼里，都不得不承认李钰的身上确实有一种上位者的气息。

当初，赵沐的眼里的李钰只是一个荒淫无度残暴无德的昏君，但是现在，李钰给赵沐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像是一个真正的君主。

“好久不见。”两人对视许久，还是李钰率先开口，只不过李钰的脸上带着非常无奈的苦笑着，“想不到你我再见，竟然是这种局面。”

赵沐脸上依旧是非常冰冷的神色，看着李钰，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钰也是摇摇头，像是在忏悔自己过去的行为，说道：“当初也是我太过自负，才铸下如此大错。”

在一旁的苏乔虽然知道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是李祐，但是至少这些明面上的事情都是李钰做出来的，所以苏乔对李钰依旧是十分痛恨，立刻站出来，指着李钰的鼻子骂道：“你不是自负，你简直就是愚蠢。昏君，不仅碌碌无为，还常常残害忠良，你这种人，待在大夏皇帝的位置上，简直就是给大夏丢人！”

听着苏乔的怒骂，李钰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赵沐也没有阻止苏乔，只是在静静地听着。

那边的仪式还是在进行着，但是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到这里来了。看到这一幕，赵沐不想打扰到仪式的进行，就将苏乔给拉了过来，示意她噤声，然后看向进行着的仪式。

李钰看到赵沐的行为，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也转过身去，安静地看着仪式。

送魂仪式有着一整套非常繁冗的流程，直到过了接近两个时辰，仪式才算完整的结束了。

在仪式完结之后，众人的目光自然是转移到了赵沐和李钰两人身上。

“你来这里，是有何事？”赵沐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非常平静地问。

李钰却是破天荒地给赵沐行了一礼，语气伤感地说道：“是我对不起沐王府。”

赵沐没有说话，理所当然地受了这一礼。

在行完礼之后，李钰见赵沐没有任何反应，就大致猜到了赵沐心里的态度。

说起来，两人之间现在可以说是水火不容，但是两人却可以说是对对方了如指掌，甚至都能够猜到对方脑海中的想法。

李钰一旁的沐家军手里拿过早已准备好的香，然后朝着那些灵牌走去。

点燃香，再将香插在香炉之中，所有的人都安静地看着这一切，所有的人都是带着恨意看着这一切的。

可接下来，发生了众人都没有想到的一幕。

李钰在将香插进香炉之后，退后几步，一扬衣服的下摆，一下子就双膝跪了下去。

这么一跪，不仅震惊了台下的沐家军，还震惊了台上的沐家军将领们，包括赵沐和苏乔。

在这个世界，等级观念极为严重。无论怎么说，李钰还是大夏皇帝，而他们也都算是大夏的人。堂堂大夏皇帝，竟然就这样跪在了阵亡的沐家军灵位前面，这是让人想不到的。

李钰跪着足足有接近一炷香之久，在他跪着的时候，没有人说话，甚至都没有人大声呼吸。

一炷香的时间，感觉非常短暂，就像是瞬间的事。

李钰站起来，重新走到赵沐的面前，非常郑重的说道：“今后大夏，就交与你了！”

说完，李钰就转身，准备朝着台下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赵沐出声呼了一声：“沐家军！”

“到！”

这一呼一应，光是气势就让李钰的身子抖了一抖。

“参见皇上！”

三天后。

江南刚刚下过雨，官道上低洼之处还留有积水。

一男一女，各骑着一匹马，在官道上飞奔着。

女子衣着朴素简单，头上只是简单地梳了一个发髻，声音酥脆动听，问道：“赵沐，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原谅李钰。”

赵沐脸上神采奕奕，明显比以前更加的英武帅气，雄浑的声音回答道：“我不喜欢做皇帝。”

苏乔白了他一眼，低声抱怨道：“可人家还想做皇后呢。”

赵沐哈哈哈大笑着，手里拿着藏宝图对苏乔挥了挥，笑着说道：“我们还是去找宝藏吧！”

两匹快马疾驰而过，溅起朵朵水花。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