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来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几位尚书都恭恭敬敬地侯在外面。几位尚书一见到李钰,立刻就跪下拜倒,道:“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钰只是看了他们一起,随后直接走进了御书房内,边走边说道:“进来吧。”
几位尚书站起身来,跟在李钰身后就走了进去。
御书房是一个非常宽阔的大殿,此刻在夜晚更是显得寂静。几个人的脚步声在御书房内回荡,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众人在殿中走着,各怀心思。
李钰走到桌子后面坐下,咳嗽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几位尚书大人来的还真是时候。”
那几位尚书大人在殿中站定,低着腰,谁都不说话,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御书房中静的落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见,李钰坐在上方,敲了敲桌子,说道:“怎么?都不说话?”
“陛下,”礼部尚书站出来,弯着腰,有些犹豫地说道,“臣等打扰陛下,是为了......”
礼部尚书看了看其他几位尚书,却发现没有人站出来,整个人就突兀地站在队列外面,有些尴尬。
“嗯?是为了什么?”李钰的目光如锐利的刀锋,,直接插入到礼部尚书的身上。
礼部尚书见没有人站出来,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明明来之前众人都商量好的,但是现在这几人却如此胆小。礼部尚书干脆心一横,硬着头皮,直接就说道:“陛下,臣等是为了今日异常的星象。”
“原来是为了这个?”李钰明明心知肚明,但是却表现出一种非常惊讶的神情,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装作一副非常疑惑的样子,问道,“不过,这星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尚书们和李钰的对话,一开始就让李钰占据了主动的位置。
听到这个问题,尚书们左顾右盼,互相看来看去,谁都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谁都知道贼星降世意味着什么,但是又有谁敢在李钰面前提到这个。
“都不说话是吗?”李钰轻轻拍了下桌子,看上去非常平静,但是却给人非常可怕的感觉。
李钰越是如此,几人更是不敢说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李钰本来就没什么耐心,看着殿中几位尚书欲言又止的样子,更是觉得非常不耐烦,厉声喝道:“不说话的话,你们就滚吧!”
听到李钰不耐烦的声音,站在殿中的几位尚书这才有说话的打算。
户部尚书率先站出来,说道:“启奏陛下。”
牧尘的父亲是上一任的户部尚书,在激怒李钰之后被撤了职,入了狱,现在接替户部尚书一职的是大夏的另一位老臣。这位老臣是大夏先帝时期都在朝堂上效力的人,可以说是两朝元老。
“说!”李钰不耐烦地摆摆手。
户部尚书直起腰来,说道:“前有江南洪灾,后有西域旱灾。此前发生了种种天灾,而如今,帝星陨落,贼星降世,乃是乱世之兆。百姓在战争中,流离失所,怨声载道,此乃大夏之不幸。”
有户部尚书开头,其他的尚书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听到户部尚书说完话,兵部尚书立刻就站出来,接着说下去,道:“百万禁军在与沐家军一战中遭到重创,大夏几乎难以在短时间内再次有能力剿灭沐家军。而南方禁军未能阻挡着赵沐北上,此刻赵沐率领的沐家军已快达到李祐的封地。南北战局,皆无建树,天上星辰,或正是映衬此事。”
李钰看见还有其他尚书想要说话,立刻猛地拍桌子,站起身来,气愤得脸上暴起青筋,整张脸都涨得红了起来,呵斥道:“贼星未出现之前,朕未见你们出来念叨!现在事情一发生,你们个个都钻了出来?”
见李钰发如此大的火,所有的尚书都不约而同地再次低下头,不与李钰对视,也不回话,只是静静地站在殿中不说话。
李钰发的火就像是一拳打在一团棉花上,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只有自己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再次坐了下来,盯着殿中的那几个人。
李钰盯着他们,他们却盯着地面,御书房中就维持着这诡异的一幕。李钰和自己的臣子僵持着,就像是在比拼谁更有毅力。
时间一久,李钰感觉自己的头有些胀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手撑起自己的脑袋,一手点了点殿中的那些尚书,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谁?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来。”
殿中的人,先是看来看去,接着工部尚书站了出来,说道:“臣近日重新审查了工部近几年来的工程,其消耗财物之多,浪费人力之大,实属举世罕见。陛下在大夏各地,行宫之多,臣在史书上都未有所闻。”
李钰的眼皮一跳,忽然觉得事情可能会超乎自己的想象。刚开始的时候,底下的尚书还只是在说着星象的问题,但是现在竟然开始对自己进行指责。
虽然李钰心里升起了极大的怒火,但是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挑了挑手指,说道:“还有谁,站出来。”
话音未落,刑部尚书立刻就站出来,说道:“大理寺自古重公理,但近年来越来越偏于私情。前有苏秦之鉴,后有魏雍之耻,大夏律法被视若无物,只许百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此乃大夏之不幸!”
李钰一阵冷笑,背倚着座椅,冷冷说道:“你们现在是将什么事都拿出来说是吧?来,来,来,还有什么事,继续说吧。”
就像约定好一样,在李钰说完之后,那群尚书一同看向吏部尚书。吏部尚书上前一步,站出来,说道:“陛下,大夏臣子,向来是忠厚贤德。不料,自陛下登基之后,言路阻塞,群臣无进言之通途。陛下性情暴虐,专制独裁,大夏朝堂人尽皆知。”
“够了!”李钰听到吏部尚书这么说自己,气得感觉整个人都要炸了,猛地一拍桌子,身子弹起来,呵斥道:“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吏部尚书却完全无视了李钰的愤怒,看了一眼李钰,继续讲到:“百官有谏言而不敢言,百姓有怨气而不敢发。陛下亲小人,远贤臣,提拔苏秦魏雍之流,目光短浅,毫无识人之能......”
看见吏部尚书还想继续说下去,李钰抓起桌上的砚台朝着殿中站着的人扔下来去,怒吼道:“给朕闭嘴!”
砚台摔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吏部尚书被吓了一跳,连忙闭上嘴,往人群中站了回去。
李钰因暴怒而喘着粗气,双手死死地握住,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看着下面的人,恶狠狠地说道:“你们来这里,不止是为了历数朕的过错吧!?还有什么,继续说!”
众人沉默了一会,接着最后一个礼部尚书站出来,先是向李钰行了一个礼,说道:“陛下,天灾四起,星象大乱,此乃改朝换代之兆。陛下执政以来,就接连有异族起异心。彝族之乱还未远去,南疆就剑指我大夏,不得不让人深思其中缘由。”
礼部尚书停下来,看了看李钰,却发现李钰没有任何反应,于是继续说下去:“陛下荒淫无度,淑妃、良妃之流只是陛下之玩物。不仅如此,陛下还多昏庸之策,先是逼死老王妃,后是逼得沐王谋反,实在不是明君所为,天怒人怨,不由分说。再者,先皇在世时,已立陛下兄长为太子,结果先皇和太子皆不明死去。丽太妃在南方公告天下,称陛下杀兄弑父,此又不孝,违逆人伦,此等伤天害理之事,绝不可是大夏皇帝所为!”
在听到礼部尚书说的话之后,李钰才慢慢猜到这群尚书今天来找自己的目的。李钰的怒火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在他心里,一直以为自己励精图治,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贤君。没想到,只是在这群大臣中,李钰的形象就如此之差,何况是在寻常百姓的眼中呢。
一想到这,李钰就感觉自己当了小半生的皇帝,却落得个这样的名声,心里瞬间就有些崩溃,一下子就瘫坐在椅子上,语气明显就软了下来,问道:“你们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的尚书共同向前一步,行着礼,弯着腰,齐声说道:“请陛下退位让贤,以保大夏基业!”
李钰听到这句话,心里没有生气,脸上反倒是笑了出来,说道:“朕无子嗣,能将皇位让与何人?”
听到李钰的问话,殿中站着的尚书个个都再次低下头,不再说话。要求李钰退位让贤的决定,其实是尚书们早就商量好的,只是一直没有契机提出来。今日一见到星辰异象,众人就匆忙着赶来寻找李钰,对李钰提出的这个问题还没有细细思考过。
李钰叹口气,对着底下的人说道:“朕为了登基,是做了不少亏心事。可朕认为,朕的兄弟没人能比朕做得更好。八王爷过于木讷,李祐过于阴狠毒辣,当年的太子无才无德,有谁能配得上这皇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