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足够的药材，霍乱的治疗依旧难度不小，就算前世经验丰富的墨钰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这半月，墨钰没有闲下来。这段时间，墨钰不是扎堆于患瘟疫的流民中，就是去调查这场霍乱的根源。身患霍乱的流民已经被隔离起来，如果能再找到引发霍乱的根源并且根除它，就能更加容易地遏制霍乱的传播。

墨钰曾一度怀疑西城的水源有问题。西城是吴兴郡守文昌亲自督造的，西城的选址同样是文昌指定的。建造西城吸纳难民，最重要的就是水源问题。文昌在选址的时候特意着重考察了各地的水源，发现西城这里水源充足，水质很好，所以才选择把西城建造在这。墨钰向文昌询问了水质问题之后，还特地到西城四周进行考察，发现这里的水质的确不错，没有被污染的迹象，所以说霍乱的爆发不太可能是水质问题引起的。

一直没能找到引发霍乱的根源，甚至没有丝毫线索，墨钰打算暂时将这个放下，先去看看最近霍乱治理得怎么样了。

墨钰带着口罩，在大街上走着四处观望。现在西城的环境可以说是焕然一新，不再是脏乱差的代名词，虽说不上一尘不染，但是已经算得上干净了。

走着走着，墨钰就来到了一个小巷子里面，半个月前墨钰刚到西城来见到的那个小孩就住在这里，这半个月来，墨钰已经来这个巷子看那个小孩几次了。墨钰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门前，很有礼貌地轻轻敲门。

不多时，门打开了，半个月前见到那个女子看见来人是墨钰，顿时激动不已，连忙招呼道：“墨公子，您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女子早就把墨钰当成了救命恩人，自从那次墨钰给了她一包中药，她按时给自己的儿子服用，小孩的瘟疫确实缓解了不少。

墨钰点点头，走进屋内。狭小的屋内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自己搭建的简单的灶台，墨钰很是同情这些流民们，数十万流民挤在小小的西城，实在是拥挤不已。墨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床上躺着的虚弱的小男孩看见墨钰，挣扎着就要起身，却被墨钰制止。墨钰将手指搭在男孩的手腕，仔细注意着小孩的脉搏。

小孩的脉象虚浮无力，迟缓不畅，依旧是涩脉的现象，看样子小孩身上的霍乱并没有减轻，只是暂时被遏制住了，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终有一日，霍乱会制止不住，如果不尽快想出解决这场霍乱的办法，到时候恐怕真的会引起无法想象的混乱。

墨钰从袖中再拿出一包中药递给女子，神色凝重，却故作轻松地对女子说：“没事，沐王妃正在努力想办法解决这场瘟疫，我相信没多久就会过去。”

其实墨钰心中现在并没有多大的信心，这半个月墨钰已经将自己带来的大部分药材都给了这个小孩，而医馆那边准备的药材，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大部分迟迟没有送到，这让西城现在稳定的局面很难继续维持下去。

墨钰宽慰了女子几句，接着在女子的感谢下准备离开这里。突然，他脑中冒出一个想法，转过身看着灶台上的一小袋粮食，问道：“这粮食是哪里来的？”

“这是之前郡守大人派人发的，”女子生怕墨钰误会，又似乎担心话被床上的小孩听见，就凑到墨钰身旁，压低声音，说道，“当时我家领的两人份的粮食，这些天我一直省着吃，想着把粮食留着我那苦命的孩子，所以还留着这些粮食。”

墨钰其实并不是问的这个，而是有一个想法出现在墨钰的脑海中：这场霍乱，有没有可能是由粮食引起的。在最开始的时候，墨钰就有过这样的猜想，但是这群流民的救灾粮食是赵沐准备的，因此墨钰就没有继续在这方面查下去。现在其他方面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剩下唯一可能的就是粮食问题，于是墨钰突然就起了查下去的想法。

墨钰径直走到那小袋粮食面前，小心翼翼地提起袋子，非常仔细地闻了闻里面稻米的气味。霍乱是由于霍乱弧菌引起的，但是在这个世界并没有条件也没有设备能够检测食物中是否存在霍乱弧菌溶，墨钰只有凭借观察粮食的变质情况来推测是否有可能含有霍乱弧菌溶。

墨钰前世是位医生，有着非常高的职业素养，对各种气味的敏感程度远远超过了其他人。这一袋稻米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墨钰却闻到一股不易察觉的气味。单凭这一点，墨钰还无法确定这些稻米是否变质，还需要用另一种方法看看。

墨钰伸手抓起一把稻米，用力将手握成团。墨钰前世是农村孩子，这种方法就是他在农村的时候学到的。如果稻米变质，稻米和微生物的强烈呼吸，会导致稻米水分凝结，稻米的硬度就会下降，散落性就会降低。墨钰松开手，稻米在墨钰手掌上抱成一团，没有松散开的迹象，这就意味着这些稻米变质了。

这个结果让墨钰感到惊喜，因为很有可能这就是引发瘟疫的根源，但是同时也让墨钰感到意外。这些稻米都是赈灾分发的粮食，如果说稻米有问题，那么其中牵扯的问题就大了。

“这粮食变质了，不能吃了。”墨钰紧锁着头，对女子说道。

女子先是一愣，她现在对墨钰敬若神明，只要是墨钰说的话，她就一定会听，连忙回应道：“好，好，等会就拿去扔了。”

墨钰点点头，往门外走去，他现在要去证实一件事，走到门口时，又对女子安慰道：“近日沐王妃会解决粮食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

在女子的感激中，墨钰出了巷子，回到大街上，继而径直往西城的粮仓快步赶去。按理来说，之前赈灾的粮食应该还有一部分被存储在粮仓来应对不时之需，墨钰现在打算的就是去粮仓看看这批稻米是否变质了。

为了方便赈灾粮食的发放，粮仓就建在整个西城的中央，西城不大，墨钰没多久就来到了粮仓门口。存储的粮食是非常重要的物资，因此这里也是重兵把手着，避免有流民在这里闹事。墨钰向守卫粮仓的士兵亮明身份，说明来意后，很容易就在一个士兵的带领下进入了粮仓。

这个粮仓是地窖型的，刚进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周围温度升高，但随着往地下走去，温度开始大幅度降低。粮仓是分层结构，一层粮食下面垫一层木头，接着再放粮食，一层一层往地底下叠着。偌大的粮仓，现在已经是空空荡荡的，只有最下面几层还存有粮食。

地窖里面光线很暗，而且密不透风，空气很浑浊，浓浓的二氧化碳让墨钰感觉到很不舒服。在火把火光的带领下，很快就到了粮仓的最底层。

映入眼帘的是数量众多的稻米，据说稻米在这种粮仓之中，能保存五年之久。稻米看上去虽多，但实际上就凭这些稻米根本不能支持数十万流民生存下去。现在看来，当务之急就是寻找粮食，墨钰想着。

只不过当下还是要查看一下，这批粮食到底有没有变质。墨钰从身旁士兵手里拿过火把，慢慢靠近堆积如山的粮食。墨钰刚一靠近，就发觉到不对劲。地窖里面空气不流通，粮食散发出来的气味不容易消散，墨钰在那女子家的稻米上闻到的异样气味在这里特别浓厚。

“难道真是这批粮食出了问题？”墨钰心里想着，手上再次抓起一把稻米，用力一捏，再松开手，稻米还是凝成一团没有散开。

没有出错的话，这批粮食在墨钰看来都轻微变质了，那么这场瘟疫的根源就在于这批粮食，但是这批赈灾的粮食怎么可能变质呢？

按照常理来说，稻米就算不存放在地窖之中，放上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变质，但是这批粮食竟然在仅仅这么几日就变质了，其中肯定有特别的原因。要找一个理由，墨钰只能想到是敌国细作搞的破坏，但这批粮食是赵沐亲自押运的，几乎没有可能让敌国细作找到下手的机会。

地窖浑浊的空气让墨钰脑袋胀痛，什么都思考不出来，连忙就从地窖退了出来。一出地窖，墨钰看见四周众多的士兵，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按照墨钰的猜测，那么让这批粮食出现问题是非常容易的，但是让墨钰想不通的是，如果真如他所料，那么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墨钰！”

墨钰在街上走着，脑中想着其中交错复杂的各种事情，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看过去，原来墨钰不知不觉走到了瘟疫隔离区，遇到了正在为病人查看情况的苏乔。

墨钰快步走过去，看见苏乔旁边的赵沐，愣了愣神，接着才行礼道：“沐王爷，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