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我抱着膝盖在山庄大门口坐了大半夜,深夜寒凉的山风像从我的骨子里刮出来的一样,透心的凉。漫天星斗在我头顶旋转而过,我呆呆的盯着山庄门前往下延伸的长长青石阶,盼着师父的身影在不经意间出现,然后捏着我的脸吼我回屋睡觉。

可师父一直没出现,我倒是将紫辉等了来,他给我披上了一件衣裳:“回去睡吧,我替你守着,等师父回来了我就去告诉你。”

我固执的摇了摇头。紫辉便不再劝,在我身旁一同坐了下来,陪我一直望着下面长长的青石阶。

“紫辉,你为什么很想做我的相公?”闲来无事,我开口问道,“圣凌教里的人我与他们那么熟,他们都没一人愿意。”

“嗯,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你比害怕你师父更多一些。”

“为什么喜欢我?”

紫辉顿了一会儿,接道,“你猜猜。”

“我笨,猜不出来。”我把脑袋放在膝盖上,睡意卷来,眼皮一眨一眨的要阖上。我老实道,“我总觉得你的眼睛怪怪的。”

“嗯?”身旁的人仿似有些怔忪,“哪里怪?”

“不知道,可是,我就觉得……你心里大概是不愿意做我相公的。”我闭上眼,脑袋往旁边一偏,搭在了一个厚实的肩膀上,“其实……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强求的。”

身旁的人没再吭声,我也慢慢沉入睡梦之中。

第二天一早,我听见有人在“沙沙”的扫地声。迷糊的揉了揉眼,我定睛一看,却是紫辉拿了把扫帚正在打扫山庄门前的青石阶。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我隐约记得厨房杀猪的大叔曾经告诉我,这种味道叫做“酒”,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可是大叔却从不让我碰,说是女孩子喝了会变成疯子。

我想我现在笨了点,但还是有理智的,若碰了这种东西,变得又疯又傻,到时候师父才是真的会不要我了。所以我一直对这种东西敬而远之,风雪山庄里也没有酒,我挠了挠脑袋,奇怪的问:“紫辉,地上怎么会洒了酒?”

紫辉抬头看我,笑道:“方才师父回来了,见我俩坐在门口,他约莫是脚滑了一下,将手里酒坛里的酒洒了些出来。”

“师父回来了!”我耳朵里只听进了这话,别的都变成了云烟,“在哪儿?”

“现在约莫回房间了吧……”

不等他话音落,我猛的站起身来拔腿便要往山庄里面跑,可蜷着腿坐了一夜,这猛的一起身,我腿脚一麻,眼前一黑,直勾勾的便摔在了地上,鼻梁狠狠撞在地上,哗啦啦的流了一地的鼻血。

脑袋晕乎乎的转,我的视线一时有些涣散,只闻耳边紫辉一声又一声惊慌失措的唤“阿祥姑娘,阿祥姑娘!”

“没事。”我坚强的撑起身子,抹了把脸,看见一手的鼻血,一时也有些被吓住了。正无措之际,是紫辉将我扶了起来,他用他的衣袖替我擦了脸,也不嫌脏的帮我捂住鼻子:“还有哪儿摔着。”

我仰着头,声音闷闷道:“没了,皮厚。”

紫辉将我看了一会儿,忽然摇着头笑出声来:“真是……太笨了。”

这是句实话,我否认不了,只有望着天沉默。

紫辉替我捂了一会儿,稍稍松开手,他凑近我的脸,仔细的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道:“嗯,没流了。”他扶着我站起身来,搂着我的肩轻声问,“可要回屋?”

我瞅了瞅他放在我肩上的手,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唔,我要先去找师父。”说着,我跑开了两步,想了想又回头对紫辉道,“谢谢相公!”

紫辉一怔,还没来得及做任何表示,我又转身跑开,满屋子的寻找师父去了。

翻遍了风雪山庄,我却没看见师父的身影,我挠头自语:“紫辉骗我啊,师父明明还没回来的。”哪想这话音还未落,忽见一个陶罐从天而降“啪”的砸在地上,碎了一地,酒的味道又随风散开。

我嗅了嗅,觉得与山庄门前闻到的味道一样,我往后退了几步,仰头一望,见师父坐在青瓦屋顶上,手里还提着一个酒罐,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兴高采烈的冲他招了招手,左右看了看,将放在墙角的长梯搬了过来,搭在屋檐边,抖着腿抖着脚的爬了上去。

“师父!你怎么在这儿?”

师父阴阳怪气的回答我,“站得高,看得远。”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师父身边坐下,盯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青脸发火,这才问:“师父昨晚怎么没回来?”

他看也没看我,直直的盯着远方道:“我不回来不是挺好的么,你与你那相公相处的可好?”

听他这样问,我连连点头:“很好很好。”我伸出手指头,正准备告诉他我使唤紫辉干了些什么事,还没开口,师父忽然一伸手猛的一拉,将我拉得身子一歪,毫无准备的在屋顶上躺下,师父趴在我身上,遮天蔽日一般挡住了我所有的光线。

屋顶的青瓦掉下去几块,碎得清脆。

我眨了眨眼睛,望着师父有些泛红的眼,嗅到了他一身的酒气,有些惊慌:“师父,你怎么了……不是说只有女孩子碰了酒才会疯么!”

“疯……”师父眯眼呢喃,“我大概真是疯了。”他冷冷笑着,“上一世便罢了,这一世、这一世……他奶奶的李天王,你不是说喜欢小媳妇追相公么!”

“师父?”他又说我听不懂的话了,我推了推他的肩,觉得我在下他在上的这个说话方式太过于压迫,“咱们起来说。”

“起来?”师父语调往上一仰,眼神眯得危险,“你与那紫辉面对面时,可有叫他起来?”

“我们没这样说过话。”

“哦?没有。”师父往身后一指,“那方才都是我白日里瞎了眼才看见你们搂搂抱抱的凑做一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望,看见山门那方紫辉正拿着抹布将我落在地上的那滩鼻血抹净。这处确实高,看得也确实远。我眨巴着眼道:“方才是我摔了,紫辉扶我。”

“扶你。”师父眉一挑,不知为何,他这两字说得让我心口莫名一紧,“那我便也扶你一把可好?”

“……好……”

唇上一软,师父的唇带着酒气浸染了我的思绪,我全然呆住,忽觉下嘴唇猛的一痛,是师父将我狠狠咬了一口,我很是委屈,待师父放开我之后,我立即捂了嘴,道:“师父这不是在扶我,是在咬人。”

我这话音还未落,便见师父忽然之间变了脸色,他捂着嘴,好似被咬的人是他一般震惊的凸着眼。

他直愣愣的站起身,晃着身子退开几步,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骨碌碌的滚下屋顶。我大惊,连忙爬了梯子下去,可一落地便没再看见师父的身影,只留一地碎瓦,带着些许仓惶的意味散得零碎。

师父又消失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我与紫辉做好了饭,师父才神色憔悴的进了屋来,他二话没说在我与紫辉中间插了个位置坐下。

我见师父面色不好,便不敢开口说话,给他摆好了碗筷,乖乖的在一旁坐了下来。倒是紫辉隔了老远给我架了块肉放进碗里,颇为热情的道:“阿祥今日辛苦了。好好吃肉。”

我点了点头,埋头啃肉。今天唇上被师父咬了个血窟窿,温热的米饭烫在伤口上,我一个哆嗦,直觉把肉吐了出来。一抬头,见师父与紫辉都望着我,我捂了嘴,含糊着说:“烫到了。”

师父清咳一声,扭开了头,紫辉看着我一直眯眼笑:“如此,便先吹凉些再吃吧。”说着又夹了块肉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