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皮肉伤,看起来吓人而已。”

师父牵着我走了两步,我又停了下来,回头指着坐在一旁的紫辉道:“师父……还有一个。”

师父身子一僵,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紫辉一番,挑了挑眉望我:“哦,你还真找到小鸡炖蘑菇了,这是鸡精还是蘑菇精?”

我忙抱紧师父的手,赌咒发誓道:“我什么精都不要了!只要师父!”见我这副模样,师父微微一怔,扭过头轻轻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正在此时,寡言的紫辉忽然开口道:“小……阿祥姑娘,你且与你师父回去吧,我并无大碍。”

我眨巴着眼望了望他,觉得他绷着一张死人白的脸说出这话,特别没有说服力。将这么一个虚弱的人独自扔在荒山野岭里,而且我与他好歹也算互相熟悉过了……我这方还未想完,师父毫不留情的拽了我便走:“石头万年成精,那家伙修为不知比你高出多少,还用不着你去担心。”

“比师父还高么?”

师父默了一会儿,忽然回头狠狠捏了捏我的脸:“要不是你这丫头我能落到这步境地!”

师父掐得有些疼,我努力眨着眼底的泪水,不让它流出来。不然师父消不了火,他又得把我扔下了……掐着我的手渐渐无力的松开,师父一声叹息:“算了……你又什么都不知道。”

我随师父回了风雪山庄。

之后好几月的日子里,师父借口肩头有伤,连翻书的活都一并让我包了。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师父的眼皮子底下转,但师父看起来好似很舒坦的模样,我便当做赎罪,认认真真的将他伺候着。

某日午后,师父正在午睡,我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为他打扇。

正是扇得迷迷糊糊之际,忽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咚咚”的滚了过来。我眨了眨眼,朦胧的一看,却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晶莹剔透。我捡起来,将它对着阳光一照,竟见它周围散着紫色的光,极是漂亮。

“改天下山,让工匠打个扳指出来吧,师父戴着肯定好看。”这话音刚落,不知为何我手猛的一抖,那石子落在地上滴溜溜的不知滚去了哪里。我正欲弯腰去找,师父不满意的哼哼了两声:

“小祥子!打扇,不许偷懒。”

我忙给师父扇起风来,心想等待会空下来再来寻。可是之后不管我怎么找那块石子再不见踪影,久而久之我也便将它给遗忘了。

又是一年冬季,风雪山庄里的雪积得有膝盖深。师父像是天生讨厌下雪天一般,一旦屋外刮风飘雪,没有重要的事情,他便会在屋子里烤着炉火看一整天的书。

炭火、熏香、饭食,皆是命我在外跑来跑去的帮他准备。

这日,我与师父吃完饭,洗了碗筷,又要去打扫院子。我拿着扫帚粗粗扫了几下便坐在雪地里打起了瞌睡,昨天师父考我心法,我没背上,他训了我大半夜,今日又早起,我实在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的便躺在雪地里睡了过去。

梦里面有个紫衣男子在唤我的名:“阿祥姑娘,阿祥姑娘。”

我嫌他扰了我的美梦,嘟囔了几句,不想理他,可他却一直唤一直唤,最后一句竟是带着笑意的打趣:“阿祥姑娘再不起,你师父可要打你屁股了。”

“师父”二字刺痛我的神经,我一睁眼,正好看见师父披着墨竹印花的大麾站在我跟前,他皱着眉头,神色紧绷的盯着我:“起来,不许在雪地里睡觉。”

师父鲜少用如此严肃的语气与我说话,我吓得一愣,忘了反应。师父竟懒得说第二遍,直接动手将我从雪地里拽了起来:“你若累了,便自己去屋子里睡。”他说完这话转身便走,剩下那句随着寒风刮来的语言也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他真的说过,

“有人在雪地里闭了眼,就再也不会睁开了。”

我理解不了这句话,就如同我理解不了在那之后,师父偶尔看着我会有些许失神的呆滞,像是在看我,又像是在看另一个人,甚至有时还会出神的呢喃:

“大爷的……越长越像!”

师父从小便喜欢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也懒得在意,倒是自那以后,我常常会在梦里看见一个紫衣男子,他总是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将我望着,唤我……阿祥姑娘。

才开始我不敢与他交谈,后来多见了几次我便鼓着勇气问他:“你是何人?”

他浅浅的道:“梦中人。”

第二天一醒,我便跑去问师父:“什么叫梦中人?”

师父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懒懒的回答我,“鬼魂,幽灵,根本就没活在这个世界里的怪物,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杂念凝聚在一起而形成的妖魔。唔……你觉得哪个合适,哪个便是梦中人。”

我挠了挠头,觉得哪个都不大合适,隔天趁着下山去圣凌教取食材的机会,又向圣凌教的教众们请教了这个问题。大家给我的答案又是千奇百怪,无法统一。

护教伯伯拍着我的脑袋一脸欣慰的望着我说:“小祥子长大了。”堂主姐姐望着远方像秀才吟诗作对一般告诉我:“心魂所系,梦寐以求,的另一半。”厨房杀猪的大叔告诉我:“你这么大年纪就做春梦了啊!得了,以后找相公便瞅着那梦中人的模样找吧。”说完这话,杀猪的大叔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呢喃自语着,“嘶……我这话被少主听见了约莫有些不妥吧……”

我眨着眼望了好一会儿,又问道:“相公是拿来干嘛的?”

“相公能干嘛……”大叔哈哈大笑起来,“赚钱养家,让媳妇儿过好日子!”

我心底一喜,眼睛一亮,忙问道:“那以后我可以找个相公做他的媳妇儿吗?”这样,师父交代的活都可以让相公做了,洗衣叠被,捶腿捏肩,我也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不想我问了这问题,杀猪的大叔却为难的挠了挠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问问你师父才行。”多一个人伺候师父,师父肯定会高兴,没什么不好,师父肯定会答应的。

我拎着食材兴高采烈地回了风雪山庄。

用完晚膳,我见师父今日心情挺好,便兴冲冲的问道:“师父可想多一个人来伺候你?”

师父喝了口茶,扭头看了我一会儿:“笨徒弟一个就够了,我可不想再收一个回来折腾自己。”

“不是收徒弟。”我道,“我给自己找一个相公,然后把他带回来一起伺候师父可好?”我掰着手指,一二三四五的细数讨了相公之后的好处:“我洗碗时他扫地,我生火时他劈柴,我洗衣时……唔,他也与我一同洗衣。事情肯定做得又好又快。”我满脸期冀的转头望师父,“师父说,这样是不是很美好!”

师父不动声色的转着茶杯,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他约莫是没听清我的话吧,于是我又大着嗓门问了一遍:“师父,你说我给自己讨个相公怎么样?”

“啪”的一声,师父手里的茶杯应声而碎,茶水落了他一身,我惊愕,却听师父笑了出来:“好,自是极好,有人贴上门来伺候我,怎么不好!”

他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却有些癫狂,我很想说“师父,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和你的话一点也不符合。”但在我开口之前,师父便走到我身前,狠狠的将我的脸捏了又捏。

“很有胆量嘛,嗯,小祥子,已经想着寻找帮手,有组织有纪律的来对付我了。”

“是伺候你。”我纠正他,但显然师父没有听进去。

“好啊,凡人女子及笄之后方可成婚,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一年之后你若找到合适的人你便去嫁吧。”师父几乎是在用鼻孔看我,“到时候没人娶你,你可不要哭着来和我诉苦。”

我挠了挠头,很是不解:“师父,你不想让我讨相公,我不讨便是,你别生气。”

不知这话如何戳到师父的神经,他浑身僵了僵,立即便松了手,扭头道:“哼,谁爱管你讨不讨,只是……只是你是我徒弟,到时候没人娶反而丢了我的脸!”